阿三的小脸惨白,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自愿相爱的,只是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分开,乃至后来发生种种惨剧。可如今,在中年人的叙述下,相爱,竟然变成了两只蛊的作用。
本就难以接受父母惨状的阿三,此刻听了这些,自然心里翻江倒海。更加难以平静。只是,她习惯独自伪装坚强,虽然脸色极度难看,却并没有表现出其它异常。
中年人接着说:“情蛊起了作用,白叶爱上了他。我们当时也不知道,只以为白叶忘掉了那小子。与别人两情相悦,是件好事。所以,就欢天喜地的为他们订婚,而且也想避开之前被种下情蛊的那人,所以就让白叶跟他走了。直到后来有一天,白叶独自回来,我们才知道,被种下情蛊的那人,与带走白叶的,是同一个人!而且,白叶之所以爱上他,竟也是因为情蛊!”
“只不过,黑蛊人给他练的蛊并不真,随着时间效果会慢慢降低,更关键的是,白叶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体内有蛊,孩子的出世,自然会带走不少蛊的气息。因此,白叶在剩下孩子的当天,就明白自己中了蛊。她这才晓得,所谓的相爱,只是镜花水月,那么的虚幻。她伤心透顶,又觉得那孩子是自己的罪证,所以第二天就跑回了寨子。”
“我们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几乎要气疯了。但是,白叶阻止我们向他报复。她说,自己种情蛊害人在先,又被人害了回来,也是报应。而且,她与那人虽说彼此因为情蛊相爱,但一年的时间里,确实相处很好。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白叶就算再明白好不好都是情蛊起作用,并非自己和对方真心所为。但是,一年,整整一年,哪怕是养条狗,也该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
“她哭着,对我们下跪,说自己错了。我们看着她那样伤心绝望,却说不出话来。我本想找蛊婆来看看,是否能够将情蛊解开。但白叶却说,她不想解,她害了一个男人,也害了自己。这债,必须得还!”
“所以,她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找到了三寨的那小子。当着他的面,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白叶依然爱着他,但是,种下情蛊的人,怎么能爱别人呢?所以,白叶被情蛊反噬,万蛊噬身!我们得知消息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蛊虫吃的还剩下半个身子。我看着她身上爬满蛊虫,却无能为力。白叶眼里流出了血泪,她哭着说自己错了,但是,已经晚了。”
“蛊虫就那样将她吃的干干净净,那一幕,永远都刻在我的心里,难以忘记。白叶是错了,但我也错了。如果当初在她练成情蛊的时候,我就坚决阻止她那样做,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她的债,又何尝不是我的债!可是,她用死还了这债,我却没有那种勇气,只能苟且偷生到现在。每每想到白叶是因为我的私心而死,我这心里,就,就……”
中年人说到这的时候,已经说不下去了,他流出了眼泪,就那样站在哽咽起来。
“唉……”纳多老司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情蛊,向来是苗疆最忌讳的。一只蛊,惹来如此多的事,叨扰那么多的人,有人身死,有人心死。白叶确实有错,你也有错,但这情蛊,是苗疆的。你们的错,难道就不是苗疆的错吗?你们的债,也是苗疆的债啊……”
阿三的身子一软,几乎当场就要跌倒。我连忙扶住她,却见她面如黄纸,鼻息淡弱。我大吃一惊,连忙往她体内度去许多木行之力。但是,阿三的脸色虽然随着木行之力入体而略有红润,可那眼中的绝望,却无法消除。
别说是她这个当事人了,就连我,对这种事也无法接受。
好好的一段感情,竟然阴差阳错弄成这个地步。世界上的巧合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在阿三的身上出现?
纳多老司说的对,情蛊是苗疆的产物,苗人留下的债,就等于是苗疆的债。
而这债,让一段原本美好的感情,变得惨不忍睹,让两个活生生的人,因此带着无穷的遗憾死去,让许许多多还活着的人,因此痛苦的回忆着。
中年人哭的伤心,没法继续说下去,他身旁的几人中,又有一个眼眶通红的人走出来,说:“白叶死后,我们将那小子狠狠的打了一顿,几乎要打死他。如果他当初能够接受白叶,又怎么会发生这些事?但是,他并没有错,真正错的,只是我们!所以恨的不是人,而是那情蛊。所以,十数年后,当一个孩子找来,说自己是白叶的孩子后,我们再次想起那令人悲痛欲绝的画面。愤怒让我们失去了理智,因为这孩子是情蛊的产物,他对我们来说,就是蛊。所以,我们想要杀掉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消除白叶和我们的罪孽。”
我见阿三面色惨淡,像是病入膏肓一般,又听到那人这样说,不禁怒火冲天,当场就骂起来:“你们算什么男人!自己犯了错,就想杀人来赎罪?你们那时候就不会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是个年轻人,而他们最小的也有四十岁,哪受得住我这般骂。但是,我骂的是实话,又有纳多老司在旁边,他们不敢回骂,只能强行辩解说:“他的确是情蛊结合的产物,体内生而有蛊的气息。说是人,倒不如说半人半蛊。我们杀他,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因此受害。”
“放你的臭屁!”我更加愤怒,大喊:“她哪里像蛊?你眼睛长屁股里了?什么叫情蛊结合,生下来的就是半人半蛊!白素贞还是蛇精呢,生下来的不也是人?你们自己不知道怎么赎罪,就想拿一个可怜的孩子开刀,这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
“你懂什么!”又有人反驳说:“你养过蛊吗?你了解苗疆吗?你知道我们为什么……”
“我没养过,也不懂,但是,我起码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我说:“就算她真像你们说的,体内生下来就带着蛊的气息,可那怎么了?蛊就一定是坏的?那么多养蛊的,你怎么不去把他们都杀了,把蛊虫都踩死?”
也许是觉得我说话太难听,纳多老司咳嗽一声,说:“他们倒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那你觉得他们有理?”我反问。
纳多老司看了阿三一眼,然后摇摇头,说:“对这孩子下手,确实理由不够充分,不过,他们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在苗疆,这……”
“有自己的想法就能随便杀人了?”我冷笑一声,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真要对苗疆呸上一口。”呆东何划。
纳多老司面色微沉,毕竟我的话有些侮辱苗疆。但我那时在气头上,而纳多老司又像在为那几人说话,自然没什么理智可言。不过,就算我再理智,事情重来一遍,依然会那样说。
不管什么事,不管什么原因,你既然知道杀人是不对的,那还辩解什么?难道辩解过了,有了理由,事情就变成对的了?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何必要说来说去。
“算了……”阿三虚弱的拉扯一下我的袖子,说:“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然后看了眼纳多老司,然后又看着那满脸愤怒的几人,冷声说:“阿三与你们之间的事情,就此了结。从此以后,你们是你们,她是她,之间再无任何关系!”
第二百一十七章 苗债(21)
在我说这話的时候,阿三身子明显在颤抖,我的余光。甚至瞥到她的挣扎神情。我想,她内心深处,肯定是不愿意这样做的。但是,我不想让她一直被人这样欺负,更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因为十几年前的意外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和後果。
所以,我只能不去看她,更不理会她的想法,强硬着说:“就算她真有什么不一样。但她如今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没害人,你们就不能動她。否则的话,别说什么东九寨,哪怕是整个苗疆一起来,我也和你们奉陪到底!”
这话自然有些吹牛的嫌疑,狂傲自大到没边,但我当时想说的就是这些。
苗疆的确很强大,可是比起我以後要遇到的危险呢?仅仅姬孙要面对的那一掌,就能摧毁小半个苗疆。如果姬孙扛过去了,那苗疆对我来说就不算什么。如果扛不过去。那我也要随之灰飞烟滅,自然就更不用担心苗疆。
更重要的是,我很讨厌這些人。
他们对阿三的态度,充满无谓的敌意。十几年前的那些狗屁事。和阿三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用这种态度去对她?
纳多老司虽然看重阿三,但我的话确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他脸色难看,只是瞥了虚弱的阿三几眼后,眼皮一耷拉,脑袋一低。对这事也不管了。
那几人见纳多老司不说话,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虽然他们个个脸上都充满愤怒,好像想把我吃掉一样,但眼神能杀人的话,我早就死在阿三手里了,又哪会怕他们?
“别说了,我们走吧。”阿三再次对我说。
我知道之前的话,也让她心里难受,便没再多说,扶着她,问:“往哪走?”
阿三抬头看了一眼,似是在辨认方向,但我却看到,她用余光在瞥那几人。我知道她舍不得真断绝这些关系,但如今这种情况,已经不是谁说了算。我只能再次催促她:“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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