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个不停,浇得人失魂落魄,水道衙门四周民房也是不少,发觉闹水的百姓,背着老少上了房顶的不在少数,但被洪水隔开,谁都下不去,谁也离不开,虽然互相说话都能听见,却怎么都凑不到一起。
林麒这边水齐了屋檐,眼见着一具具被水泡的脸色青紫的尸体顺着水流飘过,抬头看了看天,就觉得这贼老天当真是个心狠的,怎地就忍心害死这么多人?
这会已经是深秋,雨又下个没完,林麒冻得脸色也变得青紫,上下两排牙抓了对的厮杀,就这么苦挨着等待洪水退下去,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水势才渐渐平缓下来,但这雨却是越下越大,所有人都湿透了,漫天大雨中又没个躲处,忍饥挨饿,叫苦连天。
支撑到下午未时,才见冯提司带着两个衙役,划着小船来救人,身后还带着十几条渔船,那些渔船四下救人,冯提司径直划着船接上了林麒和周兴,周兴上了船急忙问道:“提司,我儿子没事吧。”
“放心吧,今天一大早我将他送到县衙大牢里了,那里地势高,水淹不到那里。”
听到冯提司如此说,周兴这才放下心来,冯提司苦着一张脸对他道:“道长,除蛟的事可不能再拖了,济阴县在遭洪水冲刷,可就真正了泽国了,还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周兴眼见四周百姓哭天喊地的凄惨模样,心中也是不忍,点点头道:“今天晚上就动手,不过除蛟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得三天才能功成,这三天里,吃喝得管足,我还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做法,这里可是不行。”
“一切都依道长的,只要能除了那恶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正商量,这时,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不好了,水又来了!”众人心头一震,都朝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方一道白线,带着轰鸣声音,压着水面铺天盖地而来,看方向,应该是第二波的浪涛。
洪波流速湍急,还没等看清楚,比房顶都高的大浪头已卷至近前,立时打翻了几艘载满了人的渔船。冯提司几人的小船,被浪头簇拥着忽地一下就飞了起来,冯提司吓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接着砰一声跌落下来,摔在甲板上,船底砸出巨大的水花,但这船是水道衙门治河用的官船,甚是结实,如此剧烈的碰撞,竟然就没散了架子。
即使如此,船身随着波涛起伏,被冲出去好远,直到撞上本地城墙才算是停了下来,可这一撞也是撞得大家东扭西歪,狼狈不堪,叫苦连天。林麒更是被甩了出去,噗通摔在水里,他摔的并不很疼,也会水,双手双脚拨动水面,靠近官船,身子向上一窜,抓住了船帮,就要爬上来。
这时候林麒就觉得脚痒痒,他也没在意,以为是水边的蚂蟥搭上了脚,就朝脚根那一望,原来是二片树叶子和一团泥粘在了脚根上,他翻身上了船,伸脚到水里想着将那烂叶子河泥巴洗干净了,刚踢了两下水,就看到水面上漂过来一团黑雾,准确的说不是什么黑雾到像是水里的一团黑影迅速地往这边疾过来。却是看不到什么东西,没有水声和水的波动。林麒也没在意,眼见黑影移到了他的面前,他还把粘了树叶与黑泥的脚伸到水里去摆两下,想这样把脚根的树叶和泥土洗掉。正摆着,就觉得有一双毛茸茸的手抓住了他的脚颈,正用力往水底拉。
这一拉就将林麒拉得差一点掉下水去,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扭身顺势抓住了船帮,抓得紧紧的。可水里那双手也拉得紧紧,林麒惊出汗来,急忙大喊:“师傅,快来救我!”
船装上了城墙,把周兴这一把老骨头几乎就颠散了架子,昏头昏脑的坐起来,还有些迷糊,却听得林麒一声大喊,扭头看去,就见他呲牙咧嘴的用劲向上蹬腿,顿时也骇然问道:“徒儿,你在干什么?”
“师傅,救我,水里有东西拉我的脚。”林麒挣扎的猛,几个衙役也看出了不对,急忙上来拉扯他,但水里的那东西似乎力量奇大,大家一起用力居然还拉不动。
周兴大步过来,从怀里掏出从古墓取出来的一根铜簪,低下头去狠命的朝河水里那黑影扎去,就听得吱哇!一声怪叫,水里的黑东西松了手,不见了影子,林麒被大家拽上船来,坐着喘粗气,问周兴:“师傅,河里那玩意的力气好大,是个什么东西?”
周兴叹了口气,道:“那是水猴子。”
五十四章 定魂火
水猴子,民间俗称“水鬼”,通常出现在大江大河和边远的山塘湖泊,也有出没于沿海的。它在水中力大无穷有法术,但到岸上时却连一个家禽也打不过,水猴子会害人,喜欢吸食小孩的精血。水猴子在水中有着巨大的力量,能在水底掘地穿梭于不同的湖泊和江河,逮着落水的人将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满被害人的七窍,致其窒息死亡。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有九条天龙秉承天地的气运化为巨大的山脉,西起昆仑其中有八条在陆地一条进入南海,这就是中国的九大祖龙之脉,并由此衍生出许许多多的子脉和孙脉,龙有龙脉,龙脉有穴。龙穴,凡人得之可成就王侯将相巨富财阀,动物花草得之可成精怪。黄河有龙脉,龙脉潜于河底,龙脉的龙穴凡人不能轻易占据,于是就便宜了河中的动物精怪,水猴子也是其中之一。
这些是周兴告诉林麒的,林麒听得稀奇,却发现师傅兴致不高,看得出来,自打发现了水猴子,他的心情就更加的不好起来,林麒是个乖巧的,也就扯开这段不说,问周兴:“师傅,你说晚上作法,如今连块平地都没有,是不是就等几天?”
周兴叹了口气,无奈道:“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也不跟林麒解释,找冯提司要了条小船,带着林麒朝江面上划,林麒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师徒两个顺水东流,在黄河上转了一小圈,周兴心里有了底带着林麒回来找冯提司。
这会正个济阴县里官最大的就是冯提司,说话自然有人听,撒出去人手,一个时辰后就找到间地势最高的民房,几个衙役将这一家人赶了出去,周兴带着林麒搬了进来,冯提司事情多,派了两个衙役任由驱策。
折腾着搬进来,天可也就黑了,周兴开坛,这次摆上了张天师的神位,神情肃穆,点燃三根祭神香,将三根从古墓带出来的铜簪摆在法坛上面,接着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些纸剪的兵将甲马之类的,按照特定的方位摆好。
周兴脚踏禹步,踩的是北斗七星的方位,又取出七枚铜钱摆在踏过的方位上,大声对林麒道:“徒儿听好了,所谓北斗者,第一天枢星,则阳明星之魂神也;第二天璇星,则阴精星之魂神也;第三天机星,则真人星之魄精也;第四天权星,则玄冥星之魄精也;第五玉衡星,则丹元星之魄灵也;第六闿阳星,则北极星之魄灵也;第七摇光星,则天关星之魂大明也。”
我等凡人生命被分属于七个星君所掌管:贪狼太星君,子生人属之;巨门元星君,丑亥生人属之;禄存真星君,寅戌生人属之;文曲纽星君,卯酉生人属之;廉贞纲星君,辰申生人属之,武曲纪星君,巳未生人属之,破军关星君,午生人属之。你命属贪狼,遇水必称英雄,指日边庭立大功。更得福元临庙旺,长啸千万虎贵门……
林麒听得懵懵懂懂,不晓得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打断周兴做法,但见他念念叨叨说完,凝神聚气,深吸了一口气儿,取过案边狼毫,沾上朱砂,猛然落笔,一口气含而不吐,一直到符箓完成,才慢慢讲胸腔那口气吐出来。
写符箓要念心咒,一口气含而不吐,要的就是一气呵成,天人合一,落笔的一瞬间,念力由符笔传于符纸上,才能请来天师庇佑。黄符画好,周兴放在天师神像下面,又去画另一张,画了三张后才搁下狼毫,额头已经见汗。
待三张黄符风干后,周兴双指夹起第一张黄符,念起咒语:“泰山之阳,恒山之阴。盗贼不起,虎狼不侵。天帝有令,司命先行。城郭不完,闭以金关。千凶万恶,莫之敢于……”咒语声中,周兴抖动黄符,砰然一声自燃起来,周兴掐诀将燃烧的黄符火焰涂抹在第一根铜簪上面,随着火光消失,林麒感觉那根施了法的铜簪竟然散发出淡淡冷厉绿色光芒。
三根铜簪都施完法,周兴脸色有些苍白,额头汗珠一滴滴向下滴落,他擦了一下额头汗水,拉着林麒在床边坐下,沉声道:“徒儿啊,为师年迈,精气神都不如你,原本这等危险的事,师傅要亲自去做,奈何真要连着三天如此,你师傅这条老命就交代了,所以这头两天,你得替为师去除蛟。”
林麒吓了一跳,小心问道:“师傅,我跟你日子不长,还没学到多少东西,我能行吗?”
周兴道:“行不行的也只能如此了,若是你师兄在,也不会让你去,为师也知道此行甚是凶险,但真要说起来,也不是你想象那般去跟恶蛟真正的拼个你死我活,为师是要让你阴神出窍,用三根铜簪去对付恶蛟。”
周兴眼神之中颇有些愧疚,林麒看在眼里,心头忽地一暖,知道师傅觉得心里对他不住,可师傅真要有心骗自己,就不会说的这么明白,说的这么明白,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想到这里,林麒道:“师傅,你就说是什么法子吧,我是你的徒弟,为师傅排忧解难,那也是徒弟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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