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下来,黑夜笼罩了整座山。我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踏上了回村的道路。据村长所说,这里距离村里有十几里山路。我按照村长给我的一张简易地图,在深山中深一脚浅一脚走着,终于在天色全黑之后,回到了魍魉村。远远望去,村子毫无生气,像是一头沉睡在大山中的野兽。我也不知道,村里的邪尸到底是否离去。
我回到了我的草棚里。草棚里依然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看来邪尸没有找到这里来。我打开装有衣物的包裹,从一件棉袄的内层中,翻出了一本有些泛黄的黑皮笔记本。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藏在贴身的衣袋里,又顺便将一些有价值的药材收集起来,打算带回林中慢慢试用。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打算离开,可是这时,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涌上心头:我突然有一种想进村一探究竟的冲动,何况村长和我说了,他屋子里床下,埋藏着一些他们祖上搜集的珍贵药材,这些东西对我现在来说是很有帮助的,我也十分想将其取出一并带走。可是,万一邪尸还在村里,我这样闯进去岂不是凶多吉少?我思量再三,还是狠了狠心,决定进村走一趟——反正我已经中毒,也不知道命还有多久,干脆冒次险,回村一探。
下了决定后,我就在草棚里找了一把平时用的砍柴刀,打算带着它进村——毕竟手中有了倚仗,心里多少也安定一些。我踏着夜色,匆匆走进了村里。村里依旧那般死寂,而且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无异,看来邪尸并没有在村中大肆破坏。我小心翼翼地往村长家摸去。一路上都平安无恙,难道邪尸真的已经离去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邪尸着实邪异,神出鬼没,而且走路无声,不知何时就会出现在身后。
我就这样举着火把,手握柴刀,背靠屋墙,逐渐靠近了村长家。走到村长家门口,我才算暂时松了一口气。正欲抬脚进屋,却猛地发现,村长家的屋门口有一摊血迹!我大吃一惊,我遇到邪尸的那天,似乎不是在此处受伤,这应该不是我的血迹。我弯下腰来,用火把照亮,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血迹入土不深,而且颜色鲜艳,看来时间不久,应该不会超过半天,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莫非有人进到了这深山之中,并且来到了这个村子!
这显然不是村里人留下的,因为村长已经下令禁止村民回村了,相信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回村,但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又会是谁呢?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摊血迹表示他受了伤。是原本就受伤了,还是遇到了邪尸而受伤的呢?这样妄自推测也是没有结果的,既然现在邪尸没有出现,我必须趁这个时候赶紧将有用的东西取走。我走进村长的屋子里,却敏锐地发现屋子里似乎被人翻过了。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是来者不善,看来来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这个村子来的。
我趴在床上,用手扫了扫地上的灰土,果然,发现了一条细细的缝隙。我轻轻地用柴刀撬了起来,一个有些年头的罐子出现在盖板下。我打开盖子,略微扫了一眼,果然里面装满了很多珍贵的药材,有青龙木、赤芝,等等。有些药材甚至连我一时都无法认出,我不由暗暗感叹这个村子里竟然藏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事不宜迟,我将罐子收进包里,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村子。
我直接来到了村子隐居的山洞里,见到了村长。村长看到我从包中取出罐子,吃惊得合不上嘴,说:“你……你竟然真的还敢回村?”我摇了摇头,说:“如今性命危在旦夕,又如何顾得上那么多了。”村长将信将疑地问:“邪尸已经离村了吗?”我面色凝重地说:“我没有遇到,应该离村了。可是我却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情况,村里似乎有外人进入了。”“什么!”村长十分震惊,接着又狐疑地问:“也许是迷路的外人呢,就像当时的你一样。”我摇了摇头,说:“我感觉没那么简单,似乎是冲着你们村来的。”我把在村长家门前发现血迹的事情,以及屋子里被人搜寻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我的话,村长蹙起眉头,低语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但是既然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让村里人回去了,继续在此处隐居好了,目前的存粮还够,也暂时不需要耕种。”我点了点头,说:“还是先解决解药的事情吧,现在虽然有了很多珍贵的药材,但是还是缺少很多,所以我想进城一趟,采购一些药材。”村长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我连忙说道:“这点你不用担心什么,我身中奇毒,在未解除之前,我不会弃村而去的。”村长摇了摇头,说:“我不是担心这个问题,而是钱的问题,我们村里向来自给自足,并无现世所用之货币,唯一可以提供的,就是祖上传下的一些珠宝,我怕现在外面战乱四起,这些东西一旦出世,难免会对你造成危险。”我略加思索,说:“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吧,我去药材店看看,实在不行,就只好以物换药好了。”村长点了点头,转身从床下拿出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竟然是珠宝首饰之类。他想了想,从中取出一块狮头砚台,交给我说:“此物应该也值些钱财,而且应该不如珠宝一类招风,你就用此物去换取药材吧。”我接过砚台,仔细端详了一下,只见砚头处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狮子头,做工精细,显然不是一件凡物。我小心地将其放入包裹,对村长说:“村长,你放心,我三天之内一定会回来的。”说完便离开了山洞。
第二章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动怒,于是话中带话地说:“那实在抱歉了,本人的确医术平平,对此伤无能为力,只是尸毒邪异无比,一旦毒发,后果难以预料。”“什么!你怎么知道是尸毒?”年轻人终于失去了冷静,一般杀意顿然而出。
我沿着村长给我指的路,在山里穿行了大半天,终于走出了大别山麓,来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县城——霍山县。一进县城,顿时感受到了久违的喧闹和嘈杂声,让我不由得心中有些微微的激动。上次进山,途经此地,因为战火已至,所以并未进城,此次入城,却发现这里已经被解放了,虽然依然残留着些许炮火后的硝烟,但是百废待兴,城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我在路上问了几个行人,打听到了这里最大的一家药房,乃是街中一个名叫“回春堂”的药栈。我按着问来的地址,一路寻到城中,终于在一处人潮攒动的地方找到了这家药店。找到这家药店正是因为店门口围了大量的人——这也难怪,战争年代里,最紧缺和值钱的就是药材。我拨开人群,直接钻进了药店的内堂里。
“什么人?出去出去,没看见都排着队呢!”店里的伙计一眼看到了我,对我连声吆喝道。我连忙走上前,小声说道:“这位伙计,我此番前来,是有一宗大买卖要和你家老板谈。”伙计显然不以为然,嚷嚷着说:“现在一药值千金,看你这番打扮,显然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快快出去!想买药到那儿排队去!”说完,指了指人群。“狗眼看人低。”我心中冷冷说道。我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店里热销的是一种自制的金创药。我随手拿起一副药看了看,伙计用有些嘲笑的口气对我说道:“没见过吧?这可是我们掌柜自创之药,可以速效镇痛、消肿散结、通经活络、活血去瘀、去腐生肌、止血收口,实在是当世之中的一方奇药啊!据说丹东的四大药房都对此赞不绝口呢!”我冷冷一笑,药入口中,不消片刻,我便开口:“陈皮、枳壳、马钱子、三七、甘草、黄土,嗯,不错,的确是一方活血、生肌、止血的好药,可是称为奇方,未免有些夸大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药中之材,岂是你一个乡巴佬知道的!”伙计有些恼怒,说道。“快快出去,不然我就赶你走了!王四,把这个人给我赶出去!”“慢!”一个声音从屋后传来,“好一个‘啖药’,没想到现在世间还有人掌握这项失传已久的绝学,先生的确不是普通人啊!”一个白发老者从屋后走出,看起来70多岁,很有些仙风道骨模样。伙计一见此人,立刻上前,开口说道:“掌柜的,这人一进来便说有大买卖要找您,我让他出去排队,他却在此信口开河,抹黑您的药。”老者对我微微一笑,说:“八味主药,你仅一试,便能分出其中六种,果然好本领,相信这就是传说中起源自道医的‘啖药’了吧?”我也一笑,没有说什么。老者见状,开口道:“既然先生有大买卖,此处不便说话,请与我到后堂一叙。”我点了点头,跟着老者进了内屋。
“请坐。”老者一指木椅,说。我待坐定之后,开口说道:“看老先生屋外多为膏药,请问是否是丹东老天祥一脉?”老者点点头,说:“不错,老朽姓荆名文,乃老天祥创始人荆寿山之后人。”我接着又说道:“那么荆老应该属中医中的术苓参草派了?”荆老显然有些吃惊,说:“看不出来,你年经轻轻,对中医所知甚多啊,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确是术苓参草派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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