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伟满意地点点头,又拍了拍那小保安的肩,然后示意我和舒鑫跟他一起下楼。
乔伟的话并不是骗那小保安的,在我们下楼的过程中,同样的话他也向我和舒鑫说了一遍。
我很好奇缚魂鬼是什么东西,就问了乔伟一句。
乔伟解释说:缚魂是由游魂而生,人死后魂魄不散继续徘徊人间而形成游魂,有些游魂不会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而是守在某一个特定地点,比如死时的场所,最想去的地方,或者生前的家等等。起初是它不想离开,而渐渐的就变成无法离开,久而久之变成缚魂,并对生人进行搭梁。
在到了二楼之后,乔伟又特意去了趟二楼的中厅平台。
主教学楼进门是一个跟商场相似的、延至三楼的上空大厅,二楼和三楼各有一个开放式平台,从平台边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和正门。在二楼的平台底边对正门的地方固定着一个金字匾额,从二楼护栏边伸手下去是可以勉强摸到那块匾的。
乔伟去平台就是奔那块金字匾去的。
他到了平台边就伸手下去在匾的上缘摸索了一会,很快,就像是乔伟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那块匾自动地向外翻开了一寸左右,借着乔伟手机的光亮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匾的内部——在匾内有一个长方形的凹槽,那里似乎可以放什么东西,只不过现在它是空的!
“这扣子又被人动过了,我上午的时候刚在这里放过一把镇鬼刀,这才一下午刀就没了!”乔伟一边说着一边将匾额恢复原位。
“动这扣子的人想连续作案?”我问。
乔伟紧锁着眉摇头道:“这事儿看起来应该没那么简单,我感觉好像是遇到同行了!今天晚上这算是他给我的一个下马威,说起来还真够悬的,还好我带的东西够周全。”
同行?下马威?这两个词也立刻让我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是说有人故意放鬼引我们上顶层?”我问。
乔伟继续摇头然后说:“能不能做到这点我还不能确定,不过把刀拿走了缚魂就可以不在我画的那个血圈里现形了。还有,这个缚魂的怨气很重,有点缚魂、怨鬼复合体的感觉。”
“很难对付?”
“起码比一般缚魂要难缠很多。而且正常情况下怨鬼就是怨鬼,缚魂就是缚魂,两个东西纠结在一起很不自然,特别别扭!感觉应该是同行要收一个怨鬼做护身仙但是还没收成,结果把这个怨鬼变成了缚魂困在这个楼里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乔伟所说的别扭到底是怎么一个感觉,不过他想表达的意思我却十分清楚明白——这个女鬼不是纯天然的,而是人造的。
之后我又问了下乔伟啥是护身仙。
乔伟解释说护身仙与日本阴阳学中的式神是同一种东西。早在阴阳学传入日本之前,中国就有许多驭鬼的方术,不过当时门户派别之见颇重,对于这种鬼帮手门派间各有各的称尉,所以最后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叫法。
在八斋堂里,这种被收服并留为己用的鬼被叫做“护身仙”。不过八斋堂懂得收服护身仙的鬼事先生并不多,只有师傅的嫡传弟子才有资格学,乔伟对这个方术也只是学了皮毛,还不能完全掌握。
不得不承认,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我的认知了。在郭德纲的相声里有这么一句话叫“同行才是真冤家”,我不知道这句话用在风水界得不得当,不过乔伟这次遇到的这个同行明显人品有点问题,从乔伟紧锁着眉的表情看,他绝对要跟这个人死磕到底了。
不过事情总是要一件一件来办,在找出这个同行之前还是要先解决了学校里这个半缚魂半怨鬼才是。
当天晚上离开学校后,乔伟给了我和舒鑫一人一根桃木短棍防身,又再次叮嘱我俩回家的路上千万别讨论鬼的事。
这着实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我和舒鑫必须忍住好奇心不去讨论刚刚发生的这些奇事,好在回家的路程并不算长,而且到家也都凌晨三点了。我俩简单洗漱后就赶紧休息,因为明天一早还要去学校继续调查。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按照约定和乔伟在经管楼门前汇合,然后一起在学校里扫听关于传说中那个在旧楼跳下去的女生的情况。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的时候,我和乔伟找到了外语学院的一位研究生导师,她在这学校有十七年的教龄,算是资深教工了。那次自杀事件就发生在她上班第二年,而且自杀的女生正好也上她的课,所以她对事情的前后经过至今记忆犹新。
只不过那女生死的实在太惨、太冤,所以这女导师不太愿意提起这些事。我和乔伟好说歹说才终于让她松了口,把十六年前发生的一段故事告诉了我俩。
7、传奇
事情发生在九七年,自杀的学生名叫王冬梅。
王冬梅是那种很安静内向的性格,虽然人长得很漂亮,但是不怎么会打扮,所以看起来很不起眼,而就是这么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姑娘却在后来成了学校里的话题人物。
在九七年春天刚开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关于王冬梅的流言快速传开了。
传言说王冬梅在校外做小姐已经半年了,还被学校的一名男老师给发现了。那男老师提出帮王冬梅保密,但王冬梅必须用身体作交换,于是乎两个人开始了一段不正当的关系。本来王冬梅的秘密一直被保守着,但新学期开学后,王冬梅提出分手,结果那男老师一怒之下把王冬梅的秘密全部公开了。
就在传言出现一周后的凌晨两点,王冬梅从学校旧教学楼的顶上跳下去了,警方认定为自杀。
大学生做小姐,与男老师不正当关系,然后又自杀,这种事在九七年的大学校园可不算什么光彩事。即使是现在,哪所学校如果闹出这种事来也绝对影响声誉,所以这件事被校方努力压了下来,那名男老师究竟是谁也没有人知道。
先是校内的流言,之后又是校方对这次事件的不公处理方法,在这种情况下王冬梅不变成怨鬼都说不过去。再加上王冬梅又是在流言传开一周后自杀的,这个“一周”也与最近两年诡异自杀中出现的“一周”对应上了,所以主教学楼的搭梁鬼就是王冬梅,这点几乎可以确定了。
要想超度王冬梅给她开光送行就必须知道她尸骨所在的地方,这个地方也只有王冬梅的家人才知道。女导师模糊地记得王冬梅的父亲是在辽宁锦州一家发电厂上班的,所以下一站显然就是辽宁了。
乔伟的意思是他自己去辽宁就可以不用麻烦我跟着。不过这事我已经搀和进来一半了,如果不跟到底,光是无法满足的好奇心就足够让我失眠好几宿了,所以最终的结果还是我和乔伟一起动身。
如果是在黑龙江省内我还可以开车去,但要跨两省我更愿意选择坐火车。我跟舒鑫请好了假,又出钱买了两张火车票,然后跟乔伟一起坐上了当天晚上七点直达锦州的火车。
乔伟已经好几次救过我了,所以坐火车必然也得是软卧,不能显得我太小气。软卧平时买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不是什么旅游高峰期,所以我俩的车厢也没有其他人,包场了。
因为时间还早,我和乔伟就随意地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起来,但聊着聊着话题就开始集中在乔伟、乔伟的爸妈、以及八斋堂上,这也让我知道了许多关于他的趣事。
乔伟虽然看起来挺面嫩的,但今年也已经二十七了,只比我小一岁而已。他东北话之所以说得这么溜,是因为他出生后就一直在东北这边,一直到该上小学才去的英国,按他的说法,中文是他的母语,英语倒成了外语。
在十六岁该读高中的时候他又跑回了中国,之后就一直待在黑龙江。不过他并没有考大学,高中毕业之后就进了八斋堂,做了八斋堂第七代弟子,他的师傅自然就是他妈。
当话题转到乔伟的老妈身上,他的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考虑到乔伟基本上不撒谎这一点,他妈绝对就是一个传奇了。
和近些年流行起来的风水堂一样,八斋堂也是后取的名字,不过早在清末的时候八斋鬼事堂的前身就存在了,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几十年的历史,也算“百年信誉老店”了。而八斋堂里有规矩,就是嫡传弟子不能是女性,结果乔伟的妈在鬼事方面天赋异禀,硬是破了八斋堂一百多年的老规矩,十三岁就做上了第六代嫡传大弟子。
八斋堂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嫡传大弟子如果不外开分堂也就是不另立门户,那么在现任堂主金盆洗手后就会由嫡传大弟子接任堂主一职,所以乔伟他妈就成了八斋堂的内定堂主。
中国是个男尊思想根深蒂固的国家,一个女人要当头,必然会有众多男人跳出来阻挠或者排挤她,乔伟的妈自然也逃不掉这个命。于是那些叔伯师兄弟总是把各种棘手的活推给乔伟他妈,美其名曰是锻炼她,其实就是想让她出丑,让堂主师傅另立新嫡。
结果无论是缚魂、厉鬼、还是无根鬼、动物鬼,乔伟妈都是手到擒来,根本不费力气,所以在乔伟妈二十五岁的时候,堂里的弟子已经没有人不服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