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师,我卷子写完了,我把卷子交上就可以走了吗?我家里有点事情。”
“……行吧。出去后尽量别让监察看见。别打扰到别人,也别给别人传答案。”
考场里响起一阵小声的抱怨声。这可是期末考,太偏心了诸如此类的话嗡嗡不绝。这科考的是政治,这时离考试开始才过去了40分钟,很多人刚开始读第一、二道大题。也难怪他们不平,可他们也都清楚钟石冉的实力,抱怨两声就继续奋笔疾书了。
钟石冉把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交上去,拿起放在讲台前的书包,推门出去。当门合上的瞬间,背后传来监考老师的恼怒的叫声:
“钟石冉!回来!主任交代了你要是再用盖尔语答题就算你零分!”
他充耳未闻,撒腿就跑,脸上满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后得意的笑容。
钟石冉并未向校门口走去,而是拎着书包走向了现在正锁着门的体育课专用的更衣室。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磨得发亮的发针,捅进锁眼里,左右转动两下,锁就自动开了,他走到写着自己名字的柜子前,把锁打开,柜子的最下方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他蹲下身,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条白色的小女孩样式的连衣长裙,一条腰带和一双尖头小靴子,还有若干女性用的化妆品,隐形眼镜盒,发绳发箍之类的东西。他左右环顾,没有人,就把戴在头上的假发一把扯了下来。
一头漂亮的金黄天然卷长发顺势披落在肩上,钟石冉轻轻咳嗽一声,富有中性美的嗓音也完全变成了娇美的小女孩儿的嗓音:
“好啦,学校的戏演得差不多了,该下场了。”
他,不,她把身上的小西服脱下来,塞进箱子里,把箱子里的白色连衣裙拿出来套上,蹬上小靴子,束上嵌着东陵石的腰带,将眼中戴的深褐色美瞳取下放进隐形眼镜盒,露出一对茶色的瞳仁,顺手把金黄卷发高高束成一个马尾。
她提起裙摆,转了一个圈,对镜子里的自己微笑,自言自语:
“舞台更换。你不是钟石冉,你是shine。”
Shine坐在出租车里,告诉了司机一个地名,就靠在座位上想自己的事情。
刚才给自己发短信的安,给自己发来四个地址,要自己一个一个地方去拜访看看。要仔细观察他们家里的情况,有什么特殊情况随时与她联系,如果来不及联系,就让她自己妥善处理。她当时本来打算在考场里就打电话问问安是什么意思,可考场的信号被屏蔽了,没办法,她只好把卷子交上去再溜出来了。
话说回来,这又是什么没头没脑的要求?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就好。
揣着一肚子疑问的shine到了其中一个地址的门口。这里是个很普通的家属院,好像就是在夏绵读书的第五大学后面,在这里住的人有什么问题吗?需要自己来打探情况?
一切都得等敲开门再说。
……
五分钟后,Shine在几乎把手敲断之前,愤怒地给安拨了个电话,劈头就问:
“喂,大姐,你让我来这里干嘛?找人还是找东西?”
简遇安那边气定神闲:
“找东西啊。”
“……没人我怎么找东西?”
“就是因为没人才让你去找东西啊。”
Shine反应了大约半分钟才明白了安话里的意思,但等她弄明白了,她想要抓狂的欲望更加蓬勃:
“你让我……自己进去?”
“对,中肯。自己进去。”
“我谢谢你!”
“不客气了。”
她拿着电话观察了门锁半天,得出了个悲哀的结论:
这种锁太好开了,对她来说。
她都懒得用其他工具,就把平日里拿来开更衣室的锁的发针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来,看看周围没什么监控的影子,把发针往锁眼深处探进去,慢慢地试探着,她一边干活一边用肩膀把手机夹在耳朵边讲话:
“万一我被发现了呢?”
“不是说过了吗?有什么特殊情况随时与我联系,如果来不及联系,你自己妥善处理。”
“……我多谢你!”
“不客气了。”
她电话那边的声音又说:
“不过,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点儿忙。尽量避免意外的发生吧,小心些,出来了我请你吃东西。”
Shine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挂了电话,自己手下的锁眼里也发出“喀”的轻微响声,门吱呀一下打开了。
Shine想要问她究竟要找些什么,电话那边只有嘟嘟的忙音,
算了,那个人想要让自己找东西,就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理由的。
她迈进门,刚把门合上,就被眼前的情况震慑住了。
满屋子都是书,床上,地上,客厅里都摆着书,书橱塞得满满当当,连厕所的马桶盖上都摆着一本《论语》。
shine惊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终于沮丧地认识到,自己接了个多么麻烦的活儿。
她小心翼翼地脱掉鞋,戴上手套,走入了这堆书海中,此时的她完全没有置身于“知识殿堂”的喜悦这类浪漫主义想法,她用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强行记忆下了大致的书的位置和种类,尽管从这些书的杂乱程度上来看,他们的主人记住每本书原先所在位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避免万一的发生。
这些经验,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积累下来了。
第十五节 死者的情人
更新时间2013-7-3 13:30:29 字数:1829
在简遇安这边,她正坐在一家装修得还不错的咖啡厅里。她挂掉了电话,看了看时间,现在是5月26日下午五点半,她对着面前的看上去相当局促不安的年轻女人巴雯说:
“很抱歉,我们继续吧。”
巴雯就是死者楚德的情人,是个还算有些眉清目秀的女人,年龄约莫二十七八岁,身上穿着学校统一配发的院务员工制服,她用手指绞着衣服的边沿,看起来紧张得不行。简遇安很容易就判断出,她是个极易被人掌控的女人,换句话来说,这个女人没有主见。
“继续……什么呢?”
她的声音也很细,像是一只温和的小母鸡,简遇安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口气有些公事公办,也把声音相应地放柔和:
“我是说,你能不能跟我讲讲学校里的事情呢,我是个小报记者,特别想知道关于你跟……”
巴雯顿时站了起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憋得更为尖细,又怕旁人注意到,她看起来就快要哭出声来了:
“求求你了,别再提了,警察已经问了我很多遍了!我很烦!我已经够困扰的了!”
后面的几个字她刻意压低语调,显得她又慌张又可怜,说完后她抓着包就要离开,经过简遇安身边时,安一把拖住她的手,巧妙地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盖在她手掌心,巴雯登时觉得自己的手心被塞进了一沓扎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她下意识抓紧,安也就更紧地握住她的手,低声地、劝慰性地道:
“我并不是让你做义务的讲述。如果你想要在这之后换个环境工作,这点儿钱如果你不挥霍的话,也够你找到下一个工作了。请放心,我们的报道不会涉及你的真实姓名以及工作地点,这点职业道德我们还是有的,我们不会涉及当事人的隐私。”
巴雯果然动了心,她看看四周,确信没人看到他们,就怯怯地退了回来,重新坐到简遇安的对面,简遇安不引人注意地闪了闪身子,往角落方向看了看,一个少年穿着第五大学的校服缩在墙角,正发着狠狂打着PSP,嘴里的一根牙签正被他生生咬断。
她把目光自然地调转回来,轻轻打开了在口袋里的录音笔,问道:
“巴小姐,请问,你和楚德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经过询问巴雯,安知道了巴雯刚从一个三流大学毕业不久,因为找工作的事情跟家里人闹掰了,从家里搬了出来,就随便找了个在学校里搞清洁的临时工作,但工资远远不够她日常的花费,找别的工作又找不到,正在她窘迫时,楚德主动向她示好,时常送她一些小玩意儿讨她欢心,巴雯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看不太上楚德的猥琐相,但聊胜于无,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楚德住的地方她也没去过,两个人往往都在附近的廉价宾馆幽会,两人在一起时楚德常常口出怨言,抱怨社会不给他机会,骂院务部部长,骂教授,骂学生,好像全世界都在与他为敌,而他独身对抗着这个世界……
每当这个时候巴雯都想噎他一句:“那你倒是射啊。”
或许是简遇安看起来值得信任,巴雯连这种话都告诉了她,简遇安一边听一边心里暗自想,这类人真是可悲,大约都是在家里被宠坏了,走出家庭后发现周围的人不再宠着他反而嘲笑他鄙视他,心理产生了严重的落差,才用这种极度的自负来掩盖内心的自卑。
这样的一个人,确实让人讨厌,但真的有什么人能恨到要杀了他吗?
巴雯也说不上来楚德柜中的那个小人是谁,但据她透露,楚德和罗是豪曾经发生过矛盾,楚德打扫卫生的时候碰巧罗是豪从旁边经过,罗是豪一脚踢翻了楚德的水桶,溅湿了脚,他不仅没道歉还不干不净地嘀咕了一句,结果两人在走廊里就扭打起来,楚德哪里打得过年轻力壮的罗是豪,罗是豪才几拳就把他砸出了鼻血,因为这件事,罗是豪险些被记过,楚德也好过不到哪儿去,脸上的淤青过了好几个星期才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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