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也做出了相同的判断:“今晚就赶夜路北上,直奔泸沽湖。”
最后一战的结局,虽则起伏诡异,但总归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正如段承德所说:“人在江湖,每天都活着,姑且不论生活质量的好坏,就都是一种幸福。”
无疑,他、阮琴、叶天、方纯是四个真正幸福的人,或许应该再加上雷燕和日本兵,因为他们已经答应跟随叶天北上。
按照叶天的意思,北上行动立刻开始,因为黑金部队似乎在执行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出动了这么多人来大理,留守泸沽湖一带的想必人数更多。
段承德把山庄里最好的两辆三菱越野车派给他们,食物、清水、睡袋、药片、枪械装得满满当当,充足之至。
“叶兄弟、方小姐,小彩的命就拜托给两位了,我已经是个废了一半的人,我的其他家人都已经躺在棺材里,她是段家唯一的希望。”段承德的泪已经流干了,如果不是阮琴时时刻刻在旁边跟随搀扶,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倒下去。
任何人都能看出阮琴对他的深挚感情,叶天真的希望所有大事尘埃落定之后,他们能够成为幸福美满的一对,重建蝴蝶山庄。
诚如某位哲学诗人所说:“我们可以忘记在一起大笑的朋友,却不会忘记一起痛哭过的人。”若是蝴蝶山庄的历次波劫能让段承德开始珍惜身边的女人,那些长眠于水晶棺中的家人就没有白白牺牲生命。
当晚九点钟,两辆车相继驶出蝴蝶山庄,上了大路,向北疾驰。
方纯跟叶天在一辆车上,自己驾车,故意避开雷燕和日本兵,以便随时讨论敌情。另一辆车上,除了雷燕和日本兵,又多了一个名叫牛松的年轻人。那是段承德的亲信,原先是郭建的副手,目前已经被提拔上来,取代了叛徒郭建原先的位置。
车出大理,方纯向后边望了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结束大理这段连环噩梦了,我有种感觉,蝴蝶山庄的地理位置、门户风水似乎有些问题。在山庄这么多天,我时时刻刻有种被人偷偷监视的不祥感觉,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觉得背后有人。现在,是我最近一段时间来最放松的时候。”
她打开自己的背包,掏出笔记本电脑,迅速地打开电子相册,展示给叶天。
叶天扫了一眼,电脑屏幕上是一组数码照片,拍摄对象是无数块被从中锯开的翡翠原石。
“什么意思?”他是司机,不敢大意。
“这些,都是拍卖会之后,从大亨房间里的拍到的。我看过大亨在拍卖会上竞标时的原石,很奇怪,竞标成功后,他偷偷地把每块石头都以最精细的方式锯开,像是要在里面找些什么,有些被一分为四,更多的是一分为八、一分为十六,完全不顾里面的翡翠会不会破碎。按照行家的观点,几块原石中,至少有两块包裹着千年不遇的良材,却被他分解成毫无意义的小块,只能卖给那些做首饰的小贩,价值削减为十分之一不到。据我判断,他以竞拍者的身份出现,并不仅仅是为了掩饰身份,更重要的是,他非常需要这些石头。我查过原石的来源,竟然跟那录影带一样,也是北狼司马提供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方纯打开水壶,无声地喝水,留给叶天一个思考消化的时间。
两侧景物飞速后掠,车子离开大理渐远,视野中渐渐人烟稀少。
北狼司马气焰嚣张的嘴脸又一次浮起在叶天脑海中,他淡淡地笑了。像司马那种人,他的人生历程中见过太多太多了,从学校到军队,从军队到海豹突击队的精英群体,任何地方都会遇到。那种人,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和环境,就会蜕变成极端、自私、狂傲的怪人,搅起满天风雨。近几年来在江湖上愈演愈烈的恐怖主义事件,每一起背后,都有一个如北狼司马那样的人物在兴风作浪。对付那种人,只能用雷霆万钧的霹雳手段,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彻底粉碎他们的战斗力。
“北狼司马是个很不简单的人,你手中有他很多资料,对不对?”叶天问。
他望向后视镜,第二辆车在相距三百米的位置紧紧跟随,车头大灯射出的光柱,刺穿了两车之间的夜色。空旷的夜幕之下,只有他们这两辆车在全速狂奔,仿佛暗夜里的两颗不安分的流星。
“一点点而已。”方纯笑了,“原先,泰国警方曾签发了火线追缉令,悬赏买司马的人头,因为那家伙连续破坏了泰国的好几处国王墓葬,又恰逢连阴雨,倒灌进地宫墓室内,把现场弄得一塌糊涂。我对悬赏的金额感兴趣,就搜集了一部分司马的资料,但那件事最终并没进行下去。他也真是有办法,从世界各地的博物馆里偷了几件原属于泰国的文物古董,无偿赔给泰国,于是追缉令就撤销了。作为一名赏金猎人,一旦买家撤火,赏金收回,那就代表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明知前路荆棘重重,她还是笑得灿灿烂烂。
“华姿是谁?”叶天又问。
那个名字,在蝴蝶泉公园对歌亭边,曾出现在方纯嘴里,而司马对此的反应异常强烈。
方纯黯然回答:“那是司马的女朋友,属于民间的国际人道主义反战联盟,不过她已经死了,就死在伊拉克的巴格达外。她和联盟的朋友在巴格达南边的一座小镇上集会抗议美国攻入巴格达,一颗人肉炸弹在会场中心爆炸,当时至少有四人粉身碎骨而死,华姿就是其中之一。华姿的惨死,让司马的理智被完全扭曲,把美国人、欧洲人、伊拉克人甚至所有人都当成了自己的死敌,至今不能解除心理上的羁绊——呃,不好,我的伤口……”
她突然举起手,受过伤的中指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外面还套着一层防潮防寒特殊薄膜。
“怎么了?”叶天降低车速,亮转向灯,靠着路边慢慢停下。
“伤口奇痒,一直痒到心里来了。”方纯的脸胀得通红,坐立不安地揉搓着手臂、指根、掌心和胳膊,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最后,她只能摘掉了所有纱布包装,把被银环蛇咬到的中指裸露出来。指关节上的两个蛇齿小孔正突兀地大张着,但却没有血水涌出来。
“忍住,忍住。”叶天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她。
方纯痒得越来越厉害,突然间,两个小孔中溢出了两滴五颜六色的血珠。
叶天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立刻扭开顶灯,凝神细看。果然,那血珠既不是黑的,也不是红的,而是彩色的,如同彩虹一样,有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
“是灰衣人下了蛊,是那个灰衣人救我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蛊。”方纯大叫。
第09章 无处不在的杀机
血珠在灯光下焕发着奇异的光彩,随着方纯的颤抖而轻轻晃荡着。
“不要动,冷静点。”叶天赶紧从急救包里取出药用酒精,拧掉盖子,准备帮方纯冲洗伤口。
“我的头好晕,似乎正在产生幻觉……大山深处有一个蓝色的湖,湖水清澈无比,湖边种着粗大的柳树,柳树的枝条倒垂下来,落在水面上。空气中飘荡着歌声,那是摩梭人的青年男女们在唱歌。我觉得,那是个恋爱的季节,仿佛每一团空气、每一条草叶上都在散发着相恋者的符号……只有我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湖边……”
她呢喃着,死死地抓住叶天的袖子不放。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再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前面好一些的医院。”叶天只能如此安慰她。
由大理到泸沽湖全程约四百五十公里左右,一路上经过的祥云县、宾川县、永胜县医疗条件都很差,不足以应付某些疑难杂症,只会白白耽误时间。更何况,蛊术千变万化,又岂是乡镇医生能够治疗的?
突然间,方纯垂下了头,在叶天怀中昏迷过去。
叶天的手一颤,酒精洒出来,满车厢里立刻酒气四溢。他在方纯人中穴上掐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加重力道,但却一点都不管用。
后面的车赶上来,牛松和雷燕跳下车跑过来,看到方纯昏厥的一幕,都禁不住倒吸凉气。
“是蛊?”雷燕拿起方纯的右手,仔细审度了几眼,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牛松咧了咧嘴:“这下糟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办啊?要不我向段庄主求救,先把方小姐送回大理?”
那是万般无奈后的办法,毕竟大理仅仅是医疗设施稍微好点,水平则是与其它县市不相上下。
雷燕摇摇头:“别慌,我觉得只要把方小姐体内的所有毒素全部吸出来,她就会没事的。这件事,非叶先生莫属,而不是假手于他人。”
现场只有这么几个人,不必她说,叶天也明白谁该对方纯负责。
“人血不可能是彩色的,只怕其中会有剧毒。叶先生,我们应该从长计议,千万别一时冲动,把你的命也赔进去。”牛松的话说得很委婉,因为他从段承德那里接到的指令,是北上泸沽湖,从黑金部队手里救回小彩。至于路上发生什么事,什么人会出意外,都不是他所关心的。
“怎么从长计议?你没看到方小姐随时都会毒发身亡吗?”雷燕是站在叶天这边的,每一句话都在维护他和方纯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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