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站在井边太危险了,我得把他拉回来。恰在这时,林子远处传来乌鸦的尖叫。他一分神。我立刻冲上抓住他,他又用刀子戳我。我忍痛夺下刀子说:‘小华,你听我说!’但是在那一刻,他像是发了狂,抓住我的手腕低头就咬。我剧疼之下,憋了许久的烦躁一下子涌了上来,我着魔似地用力一甩胳膊,想把他甩得远远的。谁知只听‘通’一记慑人的闷响,他一头撞在石头井栏上。热乎乎的鲜血一下子溅出来。我登时吓呆了。愣了半晌后定睛看去,只见小华躺在井边一动不动。他满头满脸都是血。他穿的那件白睡衣上,染满了鲜血。”
方小娅听到这里,忽然觉得‘染满鲜血的白睡衣’似乎有些眼熟。
章诚实继续道:“我上前想摸摸他的鼻息,却见他的右额角撞出一个深深的血洞,鲜血直冒。他双眼圆睁,直愣愣地瞪着我。我忙道:“小华,爸爸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快起来。我们去上海。”我想去拉他,无意中碰到他的口鼻处,触手一片冰凉。他竟然死了?我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小娅,我不是故意的!”章诚实说到这里,握紧方小娅的双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12他….来了!
“小娅,我不是故意的!”章诚实说到这里,握紧方小娅的双手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方小娅惊骇无比,她预想中最可怕的恶果,竟是真的。
章诚实又道:“我慌乱了一阵后,也不知是什么邪恶力量驱使着我,我像着魔似地,抱起小华的尸身扔进枯井。找了些乱石树枝填进去。然后连滚带爬地逃下山。我没回那个表侄的家。而是先去镇上找一家小旅馆,洗了个澡。包扎住额头的伤。然后再打电话给他,说我儿子不肯去他家。这事就算了。他倒也没疑心。随后我才登上返回上海的火车。
刚回上海的那段日子,我一直胆战心惊,只要听到警笛声就害怕。我怕万一有人发现小华的尸身就会报警抓我。不料几个月过后,一点风声都没有。我才渐渐放下心来。我心想,那里是一片荒山,应该没人去。况且我把尸身藏在深井里,上面又遮了许多枯枝败叶,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至于我爹那里,我打电话告诉他:儿子不肯去表侄处,已经由我带回上海。现已在某个寄宿学校里。我爹也没疑心。半年以后,我爹病重去世。乡人打电话给我。我就借口出差,回乡把一切后事料理完毕。瞒住方方面面以后,我原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就这么过去了。想不到,想不到后来竟然发生了令我无法相信的事!”
章诚实说到这里,把脸深深地埋入双手中,双肩不停颤抖,像是害怕极了。
方小娅搞不明白了:他已经杀了章小华,后来还会发生什么事?只得问他道:“诚实,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章诚实勉强振作,抬起头道:“就在这事渐渐平息之后,你怀孕了。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医生说预产期是8月份。我心里顿时很不舒服。章小华是8月15日死的。我们的孩子怎么也会在8月出生?小娅,你还记得吗?进入临产的8月后,我每天都问你感觉怎么样?”
方小娅一震,她怎么会不记得?四年前的8月14日,那天大清早发生的事,清晰得就像昨天一样。那时她刚刚睡醒,才睁开眼,床边的章诚实就道:“小娅,今天你觉得怎么样?孩子会不会出来?”
方小娅笑道:“诚实,你好烦。每天都要问!孩子该出来时,自然会出来。”
章诚实脸色有些不自然。他道:“我是担心。这两天气温高达摄氏39度多。天太热了,实在不适合分娩。”
方小娅心想也是。她抚着肚子道:“我感觉今天出不来。咱们孩子估计要挨到八月底。”
章诚实喜形于色道:“真的?这两天真不会出来?”
方小娅道:“99%吧。”
章诚实喜得直搓手,起身道:“我去给你煮早餐。”
方小娅道:“等等,你先把我那双黄面子的拖鞋拿来。就在门外。”
章诚实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卧室。
方小娅艰难地坐起身子,靠在枕头上。却见那双黄绸面的拖鞋就放在床底下。于是她倾侧身体,尽力伸手,想去勾那双鞋,不料臃肿的身体一下失去平衡。她惊叫一声,从床上摔到地上。等到章诚实闻声冲进来时,只见她疼得脸色雪白,捂着肚子道:“快送我去医院!”
章诚实继续道:“我实在想不到,8月14日那天早晨,你竟偏巧不巧地突然滑倒。当时我看着你被送进产房以后,心里乱极了。我不想让我们孩子的生日,离章小华死的那个日子那么近!但是眼下,孩子就快出来了。我只是希望:快一点,孩子快一点出来,千万不挨到明天。不要挨到8月15日。我不要我孩子的生日,和章小华的死日是同一天!
那个白天,我不知道在产房门外走了多少圈,看了多少次手表。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天。但是直到深夜23点45分。离15日已不到一刻钟了,产房里仍然毫无动静,你还没把孩子生出来。
我这才惊觉,整条走廊里就剩我一个了。一排排的日光灯亮着。远端的窗子开着,冷冷的晚风吹得地上一些白纸条,尘屑不时飞扬着。我又担心又疲倦,想坐到长椅上休息片刻,不料这时,走廊右侧的转角处,忽然飘过一个白影。
“谁?”我一惊,那人没回答。我走过去,来到转角处张望,那里也是一条走廊,空荡荡的却没有一个人。“是谁,刚才是谁?”我大声询问着,始终没人回答。“奇怪,刚才我明明看到有人的。”我心里狐疑着,转身打算返回。谁知一回头,却看到通向产房的走廊处,有条白色人影一晃而过。
“就是他!刚才就是他!”我立刻追了上去。等我来到转角处一看,只见前面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他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白睡衣,光着两只脚,轻轻地走向产房。他走得无声无息,仿佛一团没有实质的灵魂。惟独他的脚上全是湿泥。每走一步,走廊里便留下一个湿淋淋的脚印。
“章小华!”刹那间,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听到我的惊呼。这男孩停下了脚步,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我和他两个,相隔还不到十步。
“咳咳....”他一阵咳嗽,声音冰冷刺骨。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就像跌入了冰窖。这时候他慢慢地转过身子,就是他!惨白色的灯光下,他满脸的血污和泥渍都未擦掉,就是我埋他时的那张脸......
我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还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再次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地上也没有湿漉漉的脚印。“难道是我做梦?”我正迷糊,只听到‘当、当、当、当..’墙上的挂钟响了。我抬头一看,恰是午夜零点,已经到8月15日了。就在这时,产房里却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儿啼。
不片刻,有个护士出来说:章先生,恭喜你了。你太太为你生了一个儿子。我连忙问她:孩子是几时生的?她有些奇怪,似乎怪我不问别的,怎么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回答道:孩子是零点零一分出生的。生日恰好挤进8月15日。当时我只觉脑际轰然一震。恍惚之中,只听那护士说:章先生,快进去看看你的太太和儿子吧。说着把拉我向一间房子。
那时我已六神无主,恍恍惚惚地只懂跟着她往前走。走到一个上面写着‘手术室’的房间前。她打开门,挥手让我进去。我走进去一看,哪里来的房子?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小山冈。山脚下是一大片茫茫的野竹林。晚风吹过,竹林发出飒飒的声响。远处的落日,红得诡怪,像一只妖瞳渐渐隐没入地平线。四野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
我独自站在山脚下。呆呆地发怔。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忽听山腰处隐隐地传来一阵哭声。我便顺着哭声往上走。来到半山腰时,眼前出现一座破败的旧庙宇。残垣断壁上爬满了黑森森的苍苔,蜘蛛网上挂着豆大的露珠。处处充满着阴森和凄凉的气氛。而哭声就在不远处,隐隐约约,时断时续。
夜色黑得很快,不久后四野里一片漆黑。山里静得出奇。我终于发现,哭声原来是从几步外的一口枯井里传出的。银白色的月光,照着班驳苍古的青石井栏。井口里又黑又深。
“爸爸~~~~爸爸~~~~”这时井底里传出一个微弱的哭声。
我很奇怪,谁在井底叫呢?我来到井边,井口却冒出一股浓浓的白雾。渐渐的,白雾笼罩着四周。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拼命挥舞双手,甩开烟雾,却发现井口里慢慢地爬上来一个男孩。他背对着我,一言不发。他穿着一件血迹斑斑的白睡衣。睡衣下摆的鲜血很浓稠,一滴滴落在井栏上,染红大片青苔。
“诚实,看看你儿子。他的右额角上还有一块胎记呢!”小娅,你的声音忽然自天外传来。我猛地一震。我想起自己应该是在产房里,怎么会到这荒山野岭来了?突然,我想起来了。这地方不是我埋葬章小华的荒山吗?
“爸爸~~~~”我面前的男孩出声了。他慢慢地转过脸,夜风吹开他披散前额的长发。明晃晃的月光照着他的前额。我凑近一看,上面哪来的胎记?只有一个深黑血洞,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我顿觉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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