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苏菲呢?怎么没有看见她?”维多利亚问。
白杨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可能又在哪发脾气吧。”
“哦,这样啊。”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了,能不能别在我身旁站着,我不喜欢!”
维多利亚见白杨一脸厌恶的样子,也不好继续待着这里,于是说:“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她本来是想上来和白杨说说话,笼络笼络关系,但没想到结果却是适得其反。这几年维多利亚可是没少在讨好白氏兄妹上做努力,但是这些努力却似乎看不到一点成效。她离开后不久,詹姆斯·福斯端着高脚杯,摇晃着里面猩红色的液体,步态优雅地向着白杨这边走了过来。
詹姆斯·福斯是微积分软件公司合作伙伴陨星互联网安全公司的总裁,他和白国强的交情很深,据说在高中时期还曾经是同班同学。他长着一张纯美式的脸,体态发胖,头顶微秃,活像个脱口秀喜剧演员。
福斯坐到了白杨的对面,抿了抿红酒说:“你还是很讨厌维多利亚啊!”
白杨不懈道:“当然,一直很讨厌!”
福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眉毛上扬,显得更加像一个喜剧演员。他摇头晃脑地说:“其实,我也一直不太喜欢那个女人。”
“哦?”这句话勾起了白杨的兴趣,“你也不喜欢她?”
“是的。”
“那么,为什么呢?”
福斯幽默地笑了笑说:“哦呵呵,那是因为那女人跟罗拉(白杨母亲的英文名)比起来,一文不值。”
你说得可太对了!“这道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假,我妈妈可比那个只会卖弄自己美貌的女人强多了。”
“你长得可真像你妈妈,而苏菲则长得像史蒂芬。”
“嗯,很多人这么说。不过也有很多人说苏菲长得像我妈妈,而我长得像我爸爸。但是在我看来,还是苏菲长得像妈妈多一些。”
“呵呵,是吗?”詹姆斯·福斯尴尬地笑了笑。
“唉,”福斯的神态突然转变为了哀伤,“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啊,就这么死了,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人就没了。”
福斯的话把白杨的情绪也带动的低落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失神地望着桌面。福斯用左手的拇指和中指用力地挤压着太阳穴,眉头紧皱,看上去很痛苦。他闭上眼摇晃了几下脑袋,然后又缓缓地睁开——睁开时已是满眼的疲惫。他站起身来,声音低沉地说:“很抱歉,我有些头晕,先回房去了。”
“嗯,去吧。”白杨微微点头。
他离开后,白杨陷入了沉思。他突然想到了几年前无意中看到的她母亲罗拉的一本日记,日记里记录了罗拉的大学生活。那本日记提到过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与罗拉在同所大学就读的詹姆斯·福斯向她的浪漫表白。
表白的内容和方式日记里没有详细记述,但是,罗拉最后拒绝了福斯。
想必福斯一直都深爱着妈妈吧。白杨这样想。
后来与福斯结婚的,是美国著名的模特——米·丽莎小姐。丽莎刚过门不久就为福斯生了一对龙凤胎。那时的福斯,别提多高兴了,甚至一度放下工作留在家里陪着丽莎一起照顾自己的两个心肝宝贝儿。但是好景不长,在六年前的一场空难事故中,丽莎和两个孩子不幸遇难了。那件事情给了福斯很大的打击。事故发生后的头一年,他将自己的公司暂时交由董事会打理,而自己则背起行囊离开了美国,开始了他的环球旅行——他想用旅行来消解他内心的悲伤。
一年后,福斯回到纽约,继续接手公司。虽然所有人看到福斯精神焕发、重新振作的样子,都以为他心理上的创伤已经被抚平了;但是,那都只是表面现象而已,福斯内心深处的那种肝肠寸断般的痛楚,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或许是刚才关于罗拉的话题,使他再度联想起了那场空难事故,勾起了那段痛苦的记忆,他才会如此悲伤的吧。
相比之下,罗拉的死还不至于那么重要。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又将目光投向了舞池。该死!他们还在那儿跳舞呢!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久了!他快速吃完剩下的牛扒,将整杯红酒一饮而尽。红酒的甘醇和牛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味道。离开餐厅,他沿着走廊一直走,很快就远离了身后的一片喧嚣,进入了一片静谧的区域。
观光电梯内,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又可以看到下面欢乐的人群,只是听不到声音,仿佛是在看着一幕无声歌舞电影。不过说实话,这电梯的隔音效果还真不错。离开电梯,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绕了一小会儿,他找到了自己的房间——白雪房间隔壁。打开电灯,这间豪华的总统套房式的房间,瞬间被橙黄色的灯光笼罩。
睡觉之前,他决定先洗个热水澡。
他走进浴室。透过那面长方形的镜子,他看到了自己一半成熟一般青涩的样子。这张脸,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因为它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十三岁的时候还稚气未脱,可是过了才不到两年,脸型就开始变得棱角分明起来,嘴唇上方也长出了细微的黑色胡须,就连喉咙管上的喉结也明显凸出。这使得白杨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有一种不认识自己的感觉。
热腾腾的洗澡水漫过全身,从来都没有如此放松。洗完澡,换好干净衣服,白杨走出了浴室。他来到窗前,俯视着下面以及远处的大海,突然又想起了妈妈,心中不禁一阵惆怅。他回到床上,关了灯,不安地睡去了。
白雪坐在床上,无聊地调换着的电视节目。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叫了。饿得可真快啊!白雪捂着肚子喃喃道。哼!这群人没一个有良心的,本小姐可还没吃饭呢,居然都没有一个人来叫我一声!她的肚子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胃囊一定已经瘪得粘合在一起了。得去找点食物,我可不想就这么饿死!
她关掉电视,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来到礼堂大厅,此时夜已经深了,舞会也渐渐散去。游轮上的服务人员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井井有条地清理着现场的一切,必须赶在天亮之前将偌大的礼堂整理得一干二净,甚至是达到那种焕然一新的地步。二楼的环形走道有很多餐厅,白雪看中了其中一家西餐厅。她正准备向那家餐厅走去,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是一个人!奇怪,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走道里的,之前怎么没有发现?白雪疑惑地抬起头,但很快又收了回来。那双眼睛,这个男人的眼睛实在是太骇人了。他似乎没有黑色,整颗眼珠被眼白紧紧包裹,仿佛一个白内障患者。男人没有看白雪,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迈开步伐,朝着走廊去了。
白雪看着那人黑色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人也是爸爸和福斯叔叔的朋友?我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没有想太多,径直步入了餐厅。餐厅里的服务员懒洋洋的,可能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进来,表情看去极不情愿。仿佛是在想:唉!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怎么又来了一个人啊!
白雪坐定后,随便要了几份甜点。她一边将一勺奶油蛋糕送进嘴里,一边回忆起了往事。这种情况下,往事总是不自觉地侵入人的大脑。她想起开始这趟豪华游轮之旅的前一天,父亲和他们一起到帝国大厦楼下的那家算命巫婆开的店子去的那件事。那家店白国强时常光顾,尤其是在旅行和做重大决策之前,他都会去那儿占卜吉凶。
那天天空响晴,司机开车载着他们在城市里穿梭。阳光挤过高楼大厦的罅隙,直直地投射到镀膜的车玻璃上,变成了柔和的浅绿色。白国强的心情看上去不错,但是白雪则有些不高兴,因为她十分反对自己的父亲相信那个算命的老疯婆的话。迷信!都是迷信!算命那一套全都是骗人的!这话白雪不知道跟白国强说过多少遍了,但是白国强依然不听,始终坚持要到这里来。
车子在那家店门口停下,白国强领着白杨和白雪下了车。店的门牌还是老样子,用蓝色霓虹灯勾勒出一个手掌的模样。白雪极不情愿地跟着他走了进去,而白杨倒是无所谓,他对算命这方面没有太大的抵触情绪。店内开了暖气,但是很昏暗,走道两旁的木柜上放置着骷髅头、水晶球、贝壳项链之类的东西,仿佛进入了电影里。
前台的小姐是一位印度尼西亚人,皮肤黝黑,和周围的环境十分搭调。她带着他们进到了里屋,一个白发苍苍,巫师打扮的老太婆正坐在房间中央。老太婆伸出纤细干枯的手指,抚摸着桌面上的水晶球,声音沙哑地说:“过来坐下吧。”于是,白国强便带着他们一起坐下了,他坐在正中间,隔着水晶球与巫婆相对。
“先交钱,后算命。”巫婆指着水晶球左侧的金碗说。
白国强从钱包里抽出一百美金,放进了碗里,然后问:“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看样子你们又要出去旅行?”巫婆扫视着他们说。
“是的,我这次来,就想让您给我们看看,这次的旅行会不会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