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很是欣慰。
世人不忘她的名份。
而他,也以此为荣,至死不渝。
她不知道,男人刑前,依然选择弹奏琴曲《广陵散》。
她也不知道,男人隐居竹林,不是因为爱她。
只是因世事变迁,他这个前朝女婿,毫无立足之地,但又要扬清高之名,争一时之气。
她依然以为。
他一直深爱她的幽邃,她的清雅,以及,她美妙的,百转千折的,丝竹之音。
很多事情。
只知其然足矣。
何必一定要知道其所以然呢?
113.周末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只剩下冰蓝一个。
她不想离开,也不想回家。
只想静静留在这个周五。
如果可以,冰蓝甚至希望,永远不要到周五,永远不要有“周末”这回事。
她喜欢办公室淡淡的阳光,适宜的空调风。
她喜欢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和敲击键盘的嗒嗒声。
她喜欢会议室里,所有人为了一个选题争论不休,但最终也能达成一致。
她喜欢中午的时候,一帮人费劲研究去哪儿哪儿吃饭,结果一走出门口,往往又挑了一家没有想到的馆子。
她喜欢下午最忙碌地时候,闻见茶水室飘出暖暖咖啡香,打发最犯困的两三点钟。
她还喜欢完成一单工作后,大家拥抱在一起的欢呼,以及叽叽喳喳要老板请客吃饭。
……
但现在。
大家都走了。
都回到各自的家中。
过自己的happy weekend去了。
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
办公室窗口。
一株常春藤。
枝蔓,孤寂地舒展。
迎着窗外的天空。
期待着周末,快点结束。
114.九
清晨时分。
池塘边,薄雾未散。
三两支荷苞初绽,透出淡淡清甜。
微风一拂,几颗露珠从荷尖滑落池塘水面,滴滴答答。
惊醒了池中锦鲤、几只乌龟、还有一群栖息荷叶上的蜻蜓。
一叶小舟,出现在如云荷叶间。
“九姑娘,这么早?”
一只乌龟浮出水面。
小舟载着一个白衣少女。
她轻巧地支着一根竹篙,舟便如鱼儿般没入熙攘荷叶之间。
“是呀,小龟,昨日刚在荷花中藏了新茶,今日早早来收,免得待到花开,香气散尽。”
少女说着,盈盈一笑,将竹篙直直插入淤泥。
船身有微微轻晃,停在了一朵尚未开满的最大最艳的荷苞前。
少女轻柔拨开花瓣。
捏住一根垂在花瓣外的红丝线,轻轻一提,便自花苞里抽出一个白色的丝质锦囊。
置于鼻下闻了闻,露出满意的神情,将锦囊裹入一张荷叶中,收了袖笼内。
此时,几只蜻蜓飞过来,停在她的肩头。
“九姑娘,你何时煮茶?我们可要赶回来喝你的荷花香茗呀!”
“新收的茶叶有隔夜的湿气,用荷叶裹了,放在日头下晒一晒,等黄昏时分,便可煮泡了。”
蜻蜓们点点头,愉悦地飞远。
而那少女和轻舟,也消失于池塘朦朦水雾中。
这苏式庭院,小巧精致。
满池荷叶上,横着一座九曲桥。
桥面蜿蜒曲折,桥栏雕刻精美,每一转折,角度计算恰到好处,刚好可以欣赏一面院中美景。
突然,从院外传来一阵哄闹。
接着,一群穿了绿色衣服,带着红色袖章的青年男女冲了进来。
他们嘴里高声喊着口号,四处放火,更大肆地将回廊上挂的名家字画撕毁蹂躏。
屋内陈设的古董玉器也一件件搜出来砸得粉碎。
主人家被几个男子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头上还戴了古怪的白色帽子。
他们蝗虫似的将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又来到院子中央的九曲桥,四处搜索。
一行人上得桥来,只闻荷香扑鼻。
他们兽一般亢奋的心好似平静了些,连说话都稍稍轻柔了点。
“呵!这老资本家真懂享受!这么一破水塘子,还修个歪歪扭扭的桥在上面!”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短发青年看见桥栏边的石桌上,有一个荷叶包成的小包裹。
他上去剥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个白色锦囊,盛了翠绿的茶叶。
“啧啧啧,这是什么?”
一旁的胖男子砸吧着嘴,凑过来问。
“哼!腐朽的资产阶级享受!他们用荷花熏染新茶,再用荷叶包了晾干泡煮!”
青年说着,连荷叶带锦囊,忿忿丢入了池塘。
“走!我们到池塘那边的亭子里去!彻底毁灭资本主义的罪恶!”
一行人士气蓬勃,快步拐过一个又一个弯。
但奇怪!
这桥,好像怎么样走都走不完!
眼看快到对岸,但几个转折后,又发现回到了池塘中央!
“……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孩子有些怕了,紧紧挨着那个胖男子。
“别怕,不就是九曲桥嘛!也许这造桥的人算术不好!多造了几曲!”
“……不可能!这么小的池塘,哪有走半天都走不过桥的道理?怕别是……鬼打墙!”
“迷信!我看,现在第一个就是要破除你这种封建思想!”
短发青年义愤填膺地高呼着,好像这个女孩就是他们队伍里的叛徒!
其他几个也愤怒起来,围着那个女孩一通职责。
当他们再次转过头准备前进的时候,却发现那短发的青年竟然不见了!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
怎么可能?这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怎么会突然就不声不响少了个大活人?
霎时间,整个院子静了下来。
只听得好像有舟划过水面的声音,但却又四处看不见踪影。
池面上,雾气越来越浓。
这九曲桥,一眼就可望到尽头,却好像怎么样都走不完。
九,是最大的阳数。
在中国古代,它很多时候并不是代表一个实数,而是一个虚无的极致——无尽,无穷。
114.东
显然,龙王太子是个铁杆球迷。
否则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看球赛。
头上还像模像样地绑了一根“必胜”的带子。
他旁边坐的一个男人涂了满脸蓝色颜料,赤裸着上身,手里捏了个大喇叭,还带了一个横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逆转”两个大字。
龙王太子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他觉得自己额头那根带子顿时失色了。
想了想,连忙露出满脸金色的鳞片,还有头顶两个犄角,闪着五彩光晕。
旁边的男人这下终于注意到他了,“哇!兄弟!好漂亮的行头啊!你也是申花球迷?”
龙王太子得意地正想谦虚几句,却只听一声哨响,球赛正式开始。
蓝色队服的申花队员开球,球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弧度,还没落地,便被另一队员接住,才带几步,又扬脚一踢,将球传了出去。
场上,两方队员纷纷跑动。
红色队服的鲁能泰山把申花几个前锋盯得死死的。
三两个回合便夺了球,立刻开始转为进攻。
龙王太子旁的男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嚷嚷起来。
太子听了半天,也不懂他在喊啥。
只觉得他还挺威风。
这时,前面观众席上的一排人开始大声吆喝:“鲁能加油!”
这几个人口齿清晰,声音嘹亮。
太子一听,终于觉得自己找到组织了,连忙跟着叫起来“鲁能加油!”
那蓝脸的男人一听,急了。
“喂!你到底帮谁的?”
“哦,我还没决定,哪边厉害我就是哪边的!”
蓝脸男人为之气结。
“怎么能这样啊?有点忠诚度好不好?”
龙王太子听了点点头,觉得很是有理,“那你说我帮谁好?”
“……你是哪儿人?”
龙王太子愣了半天,才说:“我住东海。”
“东海啊?靠江浙一带!那你当然帮我们申花队啦!”
龙王太子恍然大悟。
说话间,申花一个传球失误,立刻被鲁干脆地能进了一球。
几个鲁能的队员得意洋洋地朝观众席偷闲一个飞吻,而申花呢,场上的阵法有些乱了。
男人急了:“哎呀,往东面传啊!东面刚好是个空档啊!”
太子一听,也来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