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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琴 (焱舞绯焰)



  众衙役将窦威团团围住,只等京兆尹一声令下就拿人。

  “爹,这是怎么回事?”窦永庭闻风匆匆跑来。衙役们将他挡在圈外不让他靠近。

  “别过来!回去。”窦威厉声对窦永庭说道。

  这时,京兆尹不慌不忙地将手伸入怀内,掏出一个写着“二”字的信封,取出信笺展开……

  “咦,这……”京兆尹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用手背揉了揉双眼,再仔细地看了只有短短一行字的信函好几遍,才死心地朝那帮等着他下令的衙役道,“你们立即把盗走重要证物的犯人窦永庭捉拿归案!”

  在场所有人均大感意外,直瞪着京兆尹。

  “没错,窦永庭!”京兆尹再次瞟了手中的信笺一眼,肯定地重复道。

  “大人!”窦威拦住京兆尹的去路,“此事乃窦某所为,与犬子无关,请大人明察!”

  京兆尹翻眼瞥了瞥他写满着急的脸,“窦大人,本官知道你是护子心切,只是国有国法,请休再拦住本官。”说完,不再看窦威一眼,自他身旁走开,遗下脸色阴沉的窦威呆立在原地。

  回到府衙,京兆尹即传唤候补知县汤康荥前来问话,并同时让人前往他的住处搜查。前往搜查的衙役很快就回来禀告说,从汤康荥的夫人身上搜出一个玉镯,特征完全符合瓶儿形容的她从陶徐氏处拿走的玉镯。京兆尹又传召瓶儿,瓶儿当场指认从汤夫人身上搜出的玉镯就是陶徐氏的镯子。京兆尹惊堂木一拍,质问汤知县玉镯从何而来。汤康荥辩解道,是从一名商人处买来,并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字据居然是陶商人写的,证明玉镯是陶商人以纹银一百两的价格卖给汤康荥的。京兆尹看着字据不知如何审下去。

  这时,站在一旁的童师爷轻咳一声,小声提示他,“大人,信。”

  京兆尹慌忙掏出标识了“三”的信。只匆匆一瞥信里的内容,他随即一扫脸上的慌乱,淡定地问及汤康荥七月十八日的行踪。

  汤康荥微吃一惊,结巴着说了个地方。京兆尹一拍惊堂木,指着汤康荥直斥他说谎,又道有人指证他曾在邻县陶商人藏匿的村里向村里人问路,到过陶商人家里。

  汤康荥当即哑口无言。

  京兆尹厉声质问汤康荥,玉镯是否是他杀了陶徐氏后所得的。汤康荥矢口否认,招认是捡来的。当日下午,汤康荥发现刚买来的镯子掉了,急忙跑到酒楼去找,找了半天没找着,倒是发现了另一个更漂亮的。他当时起了贪婪之心,想据为己有,又担心是一同赴宴的人遗失的,被发现就糟了。他满怀遗憾地回到藏宝斋,在看到窦永庭的一刻,他心里就有了主意。若是镯子是窦永庭的,就只能断了据为己有的念想,若不是的话,他也只怕窦威一人,其他人质疑的话就一口咬定是自己的。打着这样的贪念,汤康荥就在窦永庭和大掌柜的眼下将镯子纳入囊中。汤康荥还招认自己趁着帮大掌柜收拾掉在地上的钱袋的机会,偷偷拿走了几张银票,至于把偷去的碎银扔在茅厕里头的人不是他,是谁他不知道。至此,幸运阁的盗窃案大致水落石出。

  末了,京兆尹出人意料地问了一句:“那个玉镯是窦永庭递给你的?”

  汤康荥想了想点点头。当时确实是窦永庭帮他捡起来的,那是他故意让别人先发现镯子,然后当别人误以为是自己的,自己就顺水推舟地接过来收起。

  接着,京兆尹传讯了窦永庭。

  窦永庭矢口否认玉镯是自己从陶徐氏身上所得,而故意丢弃在酒楼地上的,还说他一直以为那玉镯就是汤康荥丢失的。

  京兆尹这会儿挠头犯愁了,实际上这案子要怎么审他心里原本是一点儿概念也没有,上一封信的提示也到此为止。他左右顾盼了一圈,众人皆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谁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他的手不禁探入怀里……这是最后一封了。

  “传唤赵昊启至公堂作证……什么?”京兆尹被自己小声念出信函内容的话音给吓了一大跳。

  在场的人均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刚才自他的嘴吐出的是一声惊雷。京兆尹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随便传唤丞相大人深藏府中不肯轻易示人的宝贝儿子!

  京兆尹的脸色更是难看。

  “大人,既然是九公子吩咐的,尽管照办好了。”童师爷在他耳旁嘀咕。

  “可是……”他好为难啊!案子审不下去,这人是传召还是不传召?要是这九公子是平常百姓,他二话不说马上派人请来了,可这是赵九公子!搞不好人没请来,乌纱帽就先行一步飞走了!

  沉吟半晌,权衡了半天,京兆尹终于轻叹口气,无奈地道:“童师爷,请你和向都头一起到丞相府,礼请赵九公子到府衙一坐,以协助本官审案……不,还是我自己亲自跑一趟吧。”京兆尹丢下正审着的案子,在众衙役的惊讶神情中上了轿子,直奔赵府。

  赵昊启才来到前厅,一幕好笑的场景落入视线。三哥赵禹启面色不善,正与如见了猫的老鼠般惊惶万分的京兆尹对峙。一见到赵昊启出现,京兆尹如获大赦,喜极欲泣。

  赵禹启手臂一伸,拦下欲奔前求救的京兆尹,洪亮嗓子发出怒音,“九弟,回去。这趟府衙之行为兄会代你走这一遭!”

  赵昊启拨开赵禹启挡在面前的手臂,语气淡定地道:“那可不行,是我让京兆尹大人传唤我的。”

  “什么?!”赵禹启的吼声如雷,在京兆尹耳旁一炸,让他双脚一抖险些摔倒在地。赵禹启不敢置信地看着弟弟。

  赵昊启回他一个轻松笑容,轻描淡写地道:“三哥,你昨晚当值今早才回来,想必很累了,还是回房好好歇息吧。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没事的。”说完之后,朝京兆尹一招手,撇下一头雾水的兄长,领着小狗般乖乖尾随的京兆尹,扬长而去。

  路上,经过赵昊启一番点拨,京兆尹回到公堂再次开审后,把罪名全往窦永庭身上推。窦威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除了邵老板被杀一案窦永庭没有嫌疑,其他各案他都不能提出洗刷嫌疑的人证。而原本被认定为自杀的陶商人一案,也被京兆尹推翻,指出陶商人是被人杀死再布置成自杀的,证明就是庙后溪边淤泥地上的深痕,那是以木板搭成跳板所造成的,那块木板就是一端沾有泥污的供桌桌面碎木。窦永庭默默地听着京兆尹的指责,不发一语,既不认罪,也不申辩。窦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拼命为儿子辩护。

  末了,京兆尹抛出最后重锤。窦家车夫被召上堂,京兆尹问及邵老板被杀当日,窦永庭是否有命他到停在后门小巷里的马车上取过衣物。

  京兆尹的问话一出,抢在车夫回答之前,窦威高声喊道:“我认了!”

  窦威来到赵昊启面前跪下,“一切都是窦某所为,窦某认栽,请九公子高抬贵手,放过犬子!窦某所为确实人神共愤死不足惜,可是,犬子是清白的!”

  “我知道。”赵昊启淡淡地道,“我很清楚永庭兄是清白的,他不承认是因为不是他做的,他不辩解是因为他知道和猜到是你做的。我要京兆尹这么做,是想要你自己承认而已。”

  窦永庭抬头喊了声:“爹!”欲言之际,窦威怒目朝他一瞪,“住嘴!”

  窦威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直视赵昊启,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九公子,那东西是在你手里?”

  “没错。”

  窦威长叹一声,再次小声道:“九公子,窦某奉劝你一句,那东西切莫示于人前,也切莫追究它的主人,否则……就算是相爷,也未必能保住你的性命。”

  赵昊启一听,脸色一沉正要发怒,窦威高声说道:“窦威愿招供,一切皆为窦某一人所为,皆因邵贵昌收了窦家丢失在外的传家宝,不肯让窦某以钱赎回,窦某心生怨恨,一念之差起了杀念。”

  “真的全是窦大人干的?”京兆尹傻愣愣地插嘴,“但,杀唐三娘的不可能是窦大人吧?”

  赵昊启嘴一撇,“胡说,只有他才有可能。”

  “可是,不是有个黑衣人吗?难道那个黑衣人是窦永庭?”向都头也忍不住插嘴。

  赵昊启讶异地反问:“黑衣人?”接着,他弯起唇角,挂上一抹满载嘲讽意味的笑容,“怎么可能是永庭兄?向都头,其实我也可以变出黑衣人。”

  向都头一张脸立即被怒色染红了,“九公子,请您别拿命案来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今晚请到幸运阁客栈。向都头,我会让你捉到黑衣人。”

  夜色降临,向都头早早蹲在幸运阁客栈,还特地多带了两名衙役。依照赵昊启的指示,他们按照那晚般一直守在客栈门口附近。晚上七时,赵昊启在一众家丁与哥哥的保护下终于来到客栈。向都头着急地在原地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赵昊启的书童元宝终于从东回廊走出,朝向都头喊道:“向都头来了,像那天那样听到刀剑声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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