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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琴 (焱舞绯焰)



  邵老板如约屏退闲人与他在账房密谈。如之前所料,老奸巨猾的商人坚持要老大人将案子消了,他才将物件交出。商人还自以为是地告知他,物件不在自己手上,如若自己身死也自然有人继承那物件,连同那个秘密。他立即毫不犹豫地开始实施之前的计划。商人起先对于要喝下麻沸散才带去见老大人的说法怀有疑问,经过他一番劝诱,邵老板抵不过他的诱人劝说,像是“要对你不利的话,随便找个人来即可,大可不必我亲自出马”之类的话,邵老板半信半疑地勉强接受,然而嗅到麻沸散的浓烈味道后,邵老板竟退缩了。他怎么可能让邵老板逃脱?他硬是将药灌进了邵老板的嘴里,然后一掌把他击晕了。事情至此尚算顺利,他的心也放下了一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切事情就在他布置好风筝,回到二楼看到虚掩的小门被人推开,一名小妇人愣站在账房门口那刻起,来了个大回转,向着崩毁的方向发展。

  他为了不让那名妇人发出惊呼,立即用双手紧紧地箍住那条纤细的颈脖,见那妇人挣扎厉害,于是用手刀劈晕了她,放开她时,才猛然惊觉那小妇人已气若游丝。他顿觉六神无主,计划出了纰漏!他呆立在房中左思右想,各种心思在胸口翻腾,当目光接触到回廊那镂空的挡板时,他又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挡板下不就是水井吗?把被自己所杀的小妇人伪装成失足溺亡后,一直高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然而,没隔多久,在潆香楼当仵作宣布无头女尸死因为溺亡时,他的心又如被雷电击中,本该安排好的事情,再次偏离了预定的轨道。是被人发现了?压抑着恐惧如狂澜般翻滚的内心,他选择不动声色静观其变,手下的无能让他暗笑在心,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孰料,凭空杀出个赵九公子,看着赵昊启在账房内出出入入,一股不好的预感完全占据了他的心胸。当跟踪唐三娘,发现她知道那物件的秘密后,他勒死了她,然后利用假人制造了她和黑衣人落水的场景。能扫清的障碍已基本扫除,但几天前,在看过赵昊启给京兆尹的书信后,那不好的预感更是如欲来风雨前的乌云重重地压下。

  不甘心,他真的很不甘心!他想要改变处于劣势的局面。

  他压下陶商人躲藏在邻县的信息,秘密前往查看陶商人藏匿之所,在附近细心寻找着合适的场所,在发现荒庙的同时,一个歹毒的计划在脑中成形。稍稍布置了一下,他就快马赶回了京城。回到京城,汤康荥已经在家等了他有两个小时。汤康荥为了玉镯的事,前来求他帮助摆脱嫌疑。得知贪婪的汤康荥偷换玉镯之事,他牢牢抓住这根稻草,怂恿汤康荥乔装去找陶商人商谈。同时他又打着为侯爷家声誉着想的幌子,偷偷地与陆管家见面,出谋划策,提议陆管家提着人头去陷害陶商人。他诓骗陆管家,他将于那日黄昏带人去逮陶商人,让陆管家修书假借汤康荥之名恐吓陶商人,约其黄昏之际到荒庙,又约陆管家在当日黄昏之前一同到荒庙埋下人头。

  当日正午稍过,他就带领衙役们到达了陶商人藏匿的村庄,他命令衙役们在外监视,没有他的命令不得惊动陶商人。自己则借口前往邻县县衙寻求协助,偷偷地来到了后山的荒庙与陆管家会合。先他一步来到的陆管家不知其险恶用心,提着锄头与人头毫无戒心地背向他。那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拿着藏起的尖刀刺入陆管家的后背。

  他确信他可以将败局挽回,只要把另一个障碍——那个在他布置完机关回到三楼时,与他在楼梯口碰过面的陶商人除掉!

  杀死陆管家后,他在荒庙里细心摆设陷阱。他先是把荒庙内的供桌踹倒,本就不太结实的供桌倒地便散了架,桌面裂成四块,两块宽些,两块稍窄。庙内的泥土地面凹凸不平,他找来十六厘米左右长的木块,表面抹上泥巴放在门槛下正中,下方垫一根短小的树枝,贴近门槛的边缘搁上一条桌腿。

  因庙小的缘故,两旁的泥塑金刚互相靠得颇贴近。他用桌腿敲去两尊泥塑间碍事的手臂。泥塑高两米多,下有宽大基石,在基石上垫一块平整的石头垫脚,在一块宽木板上摆上预先装了大石块的麻袋(约三十五千克),是自己能两手托起的重量。托起木板举到泥塑的两个肩膀上,形成两个泥塑金刚一同用肩膀架着木板,泥塑的两个肩膀为支点,木板前长后短,约为三比一,装着大石块的麻袋在支点上。然后,他从角落里拿出一个早日已准备好的单手可抱的陶制坛子,在小溪打了满满的两坛子水,拎着其中一个坛子的坛口提上木板,放在长的一边,另一手同时将装有石块的麻袋往后方短的一边边缘推去。在取得平衡后,再搬上一块大点儿的石头,开始也是摆在支点上,然后一手往大麻袋方向推,另一手将坛子往更外推,待取得平衡才停下。不停重复此举,第二次添上石头后,坛子已将近到达木板边缘,他小心地将大石滚入大麻袋中。坛子一方浮起了些许,他再将坛子推外一些,稍微突出木板的边缘,这样两边保持了微妙的平衡。他又以同样的方法布置另一边的泥塑。当两旁的金刚都被他布置成肩扛木板挑着石头与坛子,他找出早两天藏在庙里的一条长长的粗麻绳,在中间交叉做成一个两个身体宽度那么大的环,两边绳头抛过门与金刚扛着的木板距离间靠中的左右两条横梁。把正门打开一条七厘米左右宽的缝,让左边门扇后的长长木闩全伸出,右方门扇用作插入木闩的空则插入一根十厘米长光滑木棍,将环挂在木闩与树枝外,形成一个圈套,圈套底部垂至胸部稍下。门闩大概在他肩部的位置,陶商人比他矮差不多一个头。

  他再将两边的麻绳绳子头各自扎紧两旁的麻袋口,然后绕过木板,把麻袋跟木板捆在一起。再取出一股长细绳,在泥地上抹几把砂土两头绑在两边坛子口上,使其长度在垂下后离地面尚有三十三厘米高度。再在里头菩萨像前点燃一根粗长的蜡烛。

  他布置完毕之时,离陆前嵘约定陶商人的晚上八时只剩下两个多小时。

  他从后门离开荒庙,把余下木板一块铺在溪水边的淤泥上,一块铺架在溪水两边的岩石上,做成一道桥栈。下山后,他快马加鞭赶到县城。从该处到县城一般需要走四个小时,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县衙。他在洗尘宴上假装喝个酩酊大醉,使得前来禀告情况的衙役无功而回。天还没亮,他偷偷溜出县衙,快马直奔后山,绕过小道,从溪流另一边的树林,借着微弱的小火把的光线通过木板搭建的桥。因为衙役们埋伏的地方在正门下方,丝毫没察觉到灯光。

  他蹑手蹑脚从后门进入荒庙。陶商人已如自己所料,被翘起的桌腿绊到,头部钻进了圈套,在身体失去平衡之时又碰到垂下的绳索,装满了水的坛子掉到了木板,木板另一头装了超过三十千克的石头重重坠落,带动套在陶商人头上的绳索收紧,把陶商人吊起在门前。

  他把两旁捆住麻袋与木板的粗绳割断,绳头互相打结,把陶商人吊了起来。用剑割烂麻袋,把供桌的碎块扔在陶商人脚下造成踩烂的假象,然后沿原路离去。离去之时把两块做桥的窄木条收起,连同麻袋扔进溪流。

  下山后他花了一个小时回到县衙,那会儿,天才蒙蒙亮。假装酒醉未醒,一直挨到日上高空,他才与邻县衙役启程。结果就如他所料,陶商人被认定杀死陆前嵘后畏罪自杀。就在他庆幸渡过难关之际,京兆尹在幸运阁客栈带走一个木盒子的消息让他如坐针毡。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铤而走险,夜盗府衙,从而让自己的罪行彻底败露。

  牢房铁门发出咿呀的一声,将窦威自回想中惊醒。他抬起头,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缓步走入牢房,身后跟了一名狱卒,捧着丰盛的酒菜。人影挥手让狱卒离去,在窦威的对面坐了下来。

  人影沉声缓缓说道:“老弟,大哥我看你来了。”

  窦威急忙匍匐跪倒在人影身前,“有负重托,窦威死不足惜,求大哥保我窦家命脉!”

  “老弟,言重了。”人影摆手让窦威起身。

  窦威继续趴在地上不停磕头,道:“求大哥了!”

  “老弟,贤侄就如我自己的孩子,我会照看他和弟媳的,老弟你且安心。”

  “多谢大哥!”

  “起来吧。”人影的语气平淡,但带着无形的威慑力。

  窦威不敢不从,马上站了起来。接着,他眼一红,神色黯然地说道:“能请大哥替窦威带句话给犬子吗?”

  “说吧。”

  “请告诉犬子,让他教导子孙永勿为官。好好地守住家里的良田,尽心侍奉他的母亲,千万不要想着我的事。”

  人影说道:“我自会转告他,贤弟就安心地去吧。”说完,人影从袖子拿出一个青花小瓷瓶,递给窦威,“那位大人也知道老弟尽力了,这酒菜和瓶子里的东西是赏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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