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玻璃美人事件中,失忆的她再度掉进春七少的温柔保护中,甚至更进了一步。是的,她爱上他。如果没有回忆也就罢了,偏偏,她想起来了!
于是,她只有辞职一途,因为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哪怕最微不足道的。
“不提这个了。”李导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赶紧往回拉,“不然,你暂时住我家吧?正好我要去外景地,你和你嫂子做个伴儿。”
韩冰摇摇头,“逃避不是办法。”
“逃避不是办法。”李导重复,暗示明显。
她和春七少之间,她才是真正在逃避的。可是,她没有其他办法,因为感情是无法控制的事情。不像她的异能,她的梦境,其实是可以训练的。
在保证再遇怪事就搬到李导家,或者打李导的紧急电话后,韩冰回到了家。枯坐到天色渐晚,她发现没事做的时候最孤独,而且隐约有些恐惧,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于是,她打开电脑,结果发现好多春七少的邮件,几乎塞满了她的邮箱。
逃避不是办法。
李导说得对,可她还是选择了逃避,因为那样比较容易。她把邮件全部删掉,一个人默默的吃饭、看电视,然后回到床上睡觉。
她有一种奔赴危险的想法,或者说是决定。毕竟她逃避了感情,却不能再逃避异能。不管为什么她这么倒霉地拥有了这种“负担”,她都很面对。
慈悲心!
要对万物抱有慈悲心,哪怕是可怖的,总应该保持微微的怜悯。她不是圣人,可是做好事会让她感觉好一点。
那个一百年前的女人会来吗?会来入她的梦吗?为什么来找她呢?是她无意间又接受了什么残留的脑波?接触到百年前的时空静电?还是,她和那女人之间有瓜葛?
在科学和幻想之间,在灵怪现象和逻辑推理之间,她再度迷失了。
接着,她失眠了。
上床的时候才九点多,翻来覆去的直到半夜一点钟还没有入梦。好不容易进入迷糊状态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声音。就像谁正捏着嗓子闷哼,令她立即清醒。可那声音又消失了,接着过了几分钟,又响起。
韩冰拧亮床头灯,静静的坐着,准备循声寻物,最后居然发现是手机没电了,发出那种凄惨的提示音。那种声音平时听并不觉得什么,心里脆弱而慢慢陷入危险梦境的时候,竟然也很有惊悚的感觉。
她翻出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随后重新关灯、上床。
然而就在她翻身侧卧的时候,却惊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心脏瞬间紧缩,身体一动也不动。
有什么在卧室外,静静的“看”她。
卧室门是关上的,她很确定,可此时却慢慢打开了一条缝隙,而且还在悄无声息的继续扩大。漆黑中,一条人影出现在那里。应该……是影子吧?只是那影子很模糊,呈现出灰色,飘飘荡荡的像一团稀薄的雾气。
你是谁?你来找我干什么?
韩冰想问,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紧紧掐住,完全说不出半个音节。
她有一种……明知道会死,却在死亡来临时仍然害怕的感觉。不管做多少心理建设,不管遇到过多么诡谲可怕的事,仍然不能平静的对待这些怪异的情形。
眼看着,卧室的门被彻底推开了。那影子完全暴露,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像是一男一女的样子。同样灰扑扑,在浓得像黑水一样的阴暗中飘浮。
他们,向韩冰走来。
韩冰听到自已胸中如擂,心跳快得她的呼吸急促得像拉了风箱。本能中她想逃,可却根本动不了,只眼睁睁看着一高一矮两条影子接近!
还好,那两条灰影并没有袭击她,而是在离床一米处停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转身又走了。
片刻后,韩冰骇然发现自已下了床,迷迷糊糊的跟着两条灰影走。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要停下,急得不知所措,可她的身体仿佛不是她的了,不管多么努力,也仍然像牵线木偶一样!
不要!放开我!她胸中呐喊着。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她要踏入黑暗边缘的时候,斜刺里突然掠过一条红影。
那个女人,那个百年前的女人出现了……白底蓝花的旗袍,血一样的红外套,僵硬的波浪卷发,艳丽的绣花鞋。
雪肤、黑发、红唇。
是黑暗中惟一的清晰。
☆、第二章 有朋自远方来
“滚开!”那女人低喝一声。
灰影,如风般消散,带着尖利的刮擦声,好像指甲划过玻璃,满是不甘和怨愤。它们还试图沾染韩冰的身体,瞬间近到那雾气的潮湿感几乎贴到韩冰的面颊,令她浑身如坠冰海,灭顶般的寒冷。
然,终究没能成功。也到了此时,韩冰才能重新呼吸。
“别跟他们走!快回去!”那女人又对韩冰说,很是焦急,随后就消失了。好像那悬空的极度黑暗中有一只手,生生把她拖了回去。
韩冰一个踉跄,跌回了床上。猛醒。
再睁眼……午夜两点虽然寂静,却有着人间的安详,那浓浓的烟火气,证明她还活着。
是梦吗?做了噩梦?再度拧亮床头灯,却发现手机正在充电。明明,她睡前并没有做这件事,是刚刚……那么,是她梦游了?在梦游状态下给手机充电,然后直接进入那个怪梦?
谁要带她走?明明第一次梦见那个十九世纪初时髦打扮的女人时,她叫自已说:你来吧。
可就在一分钟之前,她又说:快回去!
韩冰冷汗淋漓。
她很怕,更可怕的是她非常清醒。于是觉得夜很深、很长、周围的空间全是冰冷而看不到的危险。而她,在这种时候居然又想给春七少打电话。
很多次了,只要他在身边,或者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是电话里,她及她周围的气场就会稳定而“干净”。那不是错觉,也不是心理作用,是真实的。这种情形很古怪,说明春七少的身上有秘密,说不定还与她相关。
可是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
她犯了倔,她忍耐着,她宁愿被吓死,也不要向一个欺骗她的人求助。然而,她心底也有一丝迷惑,只是被她故意忽略。他们在一起时,春七少很真,真诚、真挚、真实、真切……如果都是他装的,他简直能横扫世界各大影帝的桂冠。
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忘记。我宁愿你绝情到底,让我彻底的放弃。我宁愿只伤心一次,也不要日日夜夜都伤心。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请别再说我爱你……
连呼吸声都无端放大的房间内,传来音乐铃声,显得极度的突然。韩冰吓得僵住,心脏骤停一般,紧接着就激烈跳动,堵住了喉咙似的。她身子发僵,好半天才敢强迫自已动弹,接听。
她喜欢这首《冷酷到底》,所以选了做手机铃声,没想到此时此刻,正合她现在的心情。
“韩冰。”男人醇厚中带着暗哑的声音响起,近到似乎藉由手机,亲吻她的耳朵。
韩冰愣住,但身体却骤然暖了,是那种从心灵深处和骨头缝里的暖意。但她下意识的离电话远了些,回话也冷淡而疏远,“春总,我已经与您没有关系了,所以,请不要打电话来骚扰。”
说完,她想挂掉电话,但那边一连串急切的喂喂声,令她犹豫了片刻。于是她听到春七少焦虑地说,“你没事吧?我刚才……刚才梦到你差点被两个灰衣人带走。”
韩冰心里咯噔一下。
为什么他会看到她的噩梦?他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奇怪的联系?本来之前只是公司的老板和没有存在感的小下属,八杆子打不着,但自从她发现自已可以接收那些恐怖的信息与脑波后,春七少就慢慢成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东西,两人迅速的接近,不管主动或者被动,他总是会在,就像海中的礁石,固执的不断出现。
还有那两个灰衣人,如果照传统的说法,是不是勾魂使者?至少他们不是黑白无常,因为他们是一男一女,因为他们是灰色的雾气,因为那女人可以把他们赶开。
黑白无常是正神,怎么会被孤魂野鬼驱走?又怎么会有那种阴冷得让人颤栗的感觉?若人的阳寿尽了,应该只有悲伤和不舍,不会害怕吧?尤其她这种从没做过坏事的人。
等等,为什么她脑子里闪过孤魂野鬼几个字?难道在她的潜意识中,认定那个百年前的女人是孤独的魂魄吗?可刚才她是被救了吧?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突然涌进她的脑海。大概是春七少的电话令她的恐惧稍减,于是连思维也灵活了起来。可电话那边的春七少还在问,“你没事吗?你确定没事吗?”
“谢谢,我没事。”她尽量客气些、平静些,“但我希望与你再也没有任何瓜葛,所以不管我是死是活,都请不要再关心了。”犹豫一下,她咬牙按下关机键。
她坐在床上,不敢动,甚至觉得她下床的话,说不定床底会有什么抓她的脚,无数恐怖电影的可怕景象,在脑子里频繁的出现。而卧室的门半天半合着,诡异得像黑夜的狞笑。她记得真真的,睡觉前,她确实关了门,还反锁了。这说明那些“东西”能有物理攻击力,能打开她的门,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