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叫我们来到底什么意思?!”见男人只是在讲台上一个劲耍眼神,王大卫沉不住气了,将球棒猛地竖在桌子上,“你说自己是国王,有证据吗?”
男人抱着双臂,懒懒地耸肩:“坦白说,没有。”
“混蛋,你耍我们吗?!”王大卫呲牙咧嘴地作势要站起来。
“我给出证据,你们就能判断真伪了吗?”男人双手按在讲台上,“说说你们吧,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的存在已经给这个城市带来很严重的问题。”
毛小毛吃了一惊,显然他没有发现。不过如果在厕所里吓人也是一种罪,那他的确是罪孽深重。
亚历山皱起眉头:“我不觉得我们的存在有威胁或者伤害到活着的人。当然,”他扫一眼周遭的人,肃声道,“如果我们当中有人在外作恶,我们也绝不会姑息。”
“你没听明白,你们不用作恶,你们的存在本身就是问题。”男人傲慢地昂着下巴。三十五只鬼,照这个状况看起来,数量还会逐年递增,这么多阴魂聚集在一所小小的中学里,这一带的阴阳平衡已经出现逆势,“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说,“让你们全部往生。”
“噗哈哈——”王大卫一口笑喷,“别说大话了!想要超度咱们的降灵师不晓得来了有多少,全是一窝□丝男,你凭什么敢说能超度我们?!”
“凭我是国王。”
王大卫的脸色突地一黑:“那就证明给我看吧——”说着从座位上闪电般一跃而起,抡起的球棒携着万钧雷霆猛地朝讲台的方向砸下去,前方座位上的小鬼们纷纷抱头闪躲,坐在第一排的毛小毛下意识地捂住眼。
然而却没听见棒子砸下来的动静。毛小毛小心分开手指,只见棒球棒奇怪地悬停在男人头顶不过几公分的地方。男人抬起的右手里有什么法宝顶住了这根来势汹汹的棒子。
毛小毛定睛去看,那是一根粉笔。
似乎只是就近从讲台上抄起的一根普通白色粉笔。王大卫两手握着他的天狗棒拼命想要压下去,怎奈那根粉笔强大有如神助。气急败坏的王大卫重新抡起棒子敲下去,粉笔在男人指间打了个旋,天狗棒像是撞上直升机螺旋翼般猛地弹开,带着王大卫向后飞出,重重摔在墙上。
亚历山霍地站起来,毛小毛马上感到身后排山倒海的压力,来自剑拔弩张的十二人。一时间整个教室的课桌椅都在颤抖。
南宫樊疑惑地看向身边人,亚历山捏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着头发流下来,似乎是费尽了力气,但却无法动弹。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沈啸卿。龙腾虎啸的啸,众卿平身的卿。”而讲台上的男人却丝毫没受影响,“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导师。”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能完全压制住亚历山的人,南宫樊蹙眉暗忖,不,被压制的不止亚历山,而是他们全部十二人,难道这家伙真的是国王?咦,等等,他刚才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要好好相处,我会带着你们一起毕业。”沈啸卿不紧不慢地说,末了摇头啧啧叹气,“亏我特地来拯救你们这帮迷途羔羊,结果收到的就是这种欢迎仪式……”
“拯救这样的词最好少说为妙。”被巨大的力量压迫,但是身为头领的少年并未在气势上示弱。
“是吗,”沈啸卿兴味盎然地一笑,倏地提高声音,“中二少年们,我就是你们的救世主!”
那股子圣光普照的腔调听得南宫樊头皮都麻了,如果他们是中二少年,这家伙根本就是中二大叔!
沈啸卿抬起手“啪啪”拍了两下,毛小毛惊异地目视三十五张小纸人从每个人座位后方飘起,朝讲台飞去,整齐地浮在男人张开的双臂间。那些纸人高矮胖瘦不一,有的抡着球棒,有的戴着眼镜,有的像是烧焦了,有的像是泡过水,尤其那个脑门上开花的,怎么看怎么眼熟。而沈啸卿俨然来自魔界的荷官,收拢双手,飘舞的纸人便如同洗好的扑克牌般乖乖叠成一摞。
“从明天晚上八点半开始上课,没有休息日。这些纸人会告诉我你们的一举一动,所以最好不要在我眼皮底下玩花样。”沈啸卿将纸人揣进兜里,丢下一教室惊愕难当的猛鬼高中生,潇洒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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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平日训练的足球场,亚历山党还有一个密会基地在旧篮球馆。此刻,十二人三三两两坐在篮球馆的地上,沈啸卿的粉墨登场显然让许多人心生疑窦。
“那家伙真的是国王?”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他是不是真能超度我们?”
“他是国王老子就去死!超度?就他那□样?马赛克他全家的!”
南宫樊已经懒得吐槽王大卫这些纯熟放P的废话了:“目的不清,来路不明,而且,相当厉害。”那个纸人符令人印象深刻,还有那只粉笔,像是下了金刚咒之类,说他像降灵师,但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结印用咒手法却又绝无仅有,“不管他是不是国王,国王这个幌子的确好使,看样子学校里其他人都被他唬得差不多了。”贵公子耸耸肩,“关键是他似乎很了解我们,而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
亚历山十指交握抵着下巴。篮球馆顿时陷入一片无头绪的死寂。
“并非一无所知。”
众人随亚历山一道齐齐看向出声的邱明赫。再困顿的局面里,邱明赫也总不会让他们失望。
少年扶扶眼镜,沉着地一一道来:“这个人很自负,沈啸卿应该是他的本名。这个名字并不常见,叫这个名字且如此厉害的人更不多,我们可以从名字入手,花点时间,应该不难摸清他的底细。”
南宫樊脸上挂上赞许的笑,邱明赫总是可以从最容易被忽略细节中抽丝剥茧:“有道理,”他转向亚历山,“我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乃居然还在看??等台长开垦两亩花圃给乃慢慢吐~~
☆、第三章不是第四章
已经两年没有上过课了,忽然又要开始学生生活,老师还这么碉堡,毛小毛和所有人一样,多少有些无所适从,睡梦中几度浮现出沈啸卿在讲台上对他们豪情万丈地讲解“如何用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反驳神鬼论”的雄浑画面。
窝在六楼厕所最后一间隔间里,毛小毛想起昨天问沈啸卿,不是说要超度他们吗,怎么又变成上课了?国王陛下只是回答“自有打算”。说起往生,他自己也觉得蹊跷,为什么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死后就自动轮回转生呢?都说人死后若是有夙愿未了就会无法往生,可是他没有什么执念啊,难道是还没追完的《海贼王》?这也忒瞧不起人了……
当了两年鬼,对这种昼伏夜出的日子早已习惯,再说变成鬼后他们照样玩游戏,追新番,最多也就是不那么方便罢了,却可以完全免去升学,就业,生老病死的压力。更何况前前后后跑来超度他们的道士牧师不计其数,最后全都无疾而终,从几何时起他都断了要转生的念头。
可是,如果是国王的话,绝对没问题吧……
洗手间里黑布隆冬异常冷清,大约是昨天玩得太过火,整个晚自习期间没有一个人上门撒尿。
过了不知多久,传来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教学楼再度喧闹起来,毛小毛听着洗手间外男生们勾肩搭背地聊着网游,女生们兴致勃勃地计划着下周文艺汇演上的COSPLAY,那生动鲜活的青春之声像一首轻快的歌,渐行渐远。
八点二十,毛小毛手拿名册站在阶梯教室外,他要负责高三零班全班的签到。没错,高三零班。沈啸卿这样说——以后你们就是高三零班的学生。
教室的上座率有六成,证明昨晚的下马威颇有成效。一回头,蓦地撞见半空中一对白花花的眼珠子,毛小毛吓了一跳,才看清夜色中黑乎乎的人形。是小黑。
“好热啊……”
小黑一面咕哝着一面拖着脚步进了教室,焦炭般的小黑手在墙壁上摸索着,总算找到风扇开关,毛小毛看着雪白的墙壁上留下的一串黑手印,咽了口唾沫。
小黑生前并不是庚林学院的学生,却是高中圈里小有名气的神秘机车狂,好像是飙车的时候出了事故,车子在山道上和运油车相撞翻下山崖,大火烧掉了他的宝贝机车,也把他烧成了碳条,现在还经常能看见他佝偻着身子四处找着他的本田CBF125,在没来庚林之前,一度是风靡各地下车库和停车场的怪谈。
电扇疯转,小黑还是连声喊热,教室那头的花无缺冷得直哆嗦:“可恶的碳条你想冷死我啊?!”
花无缺便是传说中人人艳羡的风流鬼,听说生前同时交N个女友被抓包,某女友威胁要自杀,将他骗到楼顶蓄水池,旱鸭子的花无缺跳下去救人,结果华丽丽地淹死了。不太体面的死法从此成为花无缺的心结,尤其挥之不去一众女友围着他浮肿的尸体(重点)哭天抢地的画面。还好死后的花无缺没有变残,毕竟咽气咽得早,而湿身的小白脸形象更是我见犹怜。这不花无缺一叫冷,几只女鬼立刻围攻起落单的小黑,抄起课本猛打小黑的脑袋,毛小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一直闷不吭声被推来搡去的小黑终于忍不住,朝着女孩们哇地张大嘴,那一口焦黑的牙床和摇摇欲坠的门牙吓得女鬼们惊叫着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