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组成部分经过了窑中的焙烧,组合到了一起,三军统帅矗立在人们的面前。他有别于其他的将军俑,在他身上勇猛刚武体现得更内在更含蓄因而更有力量感。他沉静地向前瞩望着,是瞩望着他的士兵吗?抑或,瞩望远方的地域计谋着如何为皇帝开疆扩土。一手搭在剑柄,难以捉摸是准备随时抽出长剑一声呐喊叫勇士们冲锋陷阵抑或,就是一种休闲。另一只手微张着,稍稍有点儿向前伸,垂放在腰际。
章邯在工头儿们簇拥下来了。他伫立在将军俑前。他的那张脸,表情也是叫人难以捉摸。但是他伫立在将军俑前,这时候巧手刘瞅章邯很亲。他真的觉得章邯有点儿像这位将军俑。可是,我塑造的是我的哥哥呀。我的哥哥,他要是章大人这有多好。美妙的时刻很快结束,章邯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地跟他的属下们说:“三军就交给他统领吧。”其实这话应该说得有点儿幽默感但他偏说得硬邦邦说完他便停止了伫立到别处去巡察了。
剩下的巧手刘,呆呆站立心里冷冰冰。他缓缓抬头望向将军俑滚下两滴泪珠。哥哥,你怎么可能当上将军呢?
死去的宫女的尸体被扔进了暗河,湍急的暗河。蔫巴龟、老袁、哑巴儒者把尸体运到始皇帝寝宫的石门那儿,外边儿接应的人再向暗河中扔。
“该不会把河堵了吧?”外边儿有人叨咕。
“这水流儿这么急,不会。再,别太集中扔。”有人道。
外边有时接应得慢了,冷眼站着的大力士就上前踹一脚那垫着一个铁鼎半开的石门吼道:“赶紧!你们也都死了吗?”
那边儿就出现片刻寂静,好像在等待还有什么训斥似的。没有,因为大力士也在等待他训斥的反应。于是那搁在石门下边儿的尸体就被人拽走,就听到接连不断的扑通声。似乎怀有恶意:把暗河堵上得了,统统淹死!
“这尸体冲出去会被发现的。”有人说。
正拽尸体的哑巴儒者听到外边儿这么说,就询问地望了眼大力士。
大力士没有叫停止。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河中突然冒出一批尸体还全他娘的是女的肯定会引起人们的惊讶。要是搞明白了是殉葬的宫女会是一种什么情形呢?停止也来不及了,已经扔下去了许多。就扔他娘的去吧,我就不信二世皇帝能再把这墓扒了!大力士瞟向铁锤,铁锤两腿耷拉着,正坐在棺椁之上盯视着大力士。目光阴阴的。他一定也听着刚才外边的那一句。操他娘的你怎么还叫扔!大力士听得见铁锤内心的咒骂。大力士浮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你说你是了始皇帝你干麻要怕那个二世皇帝!真是没道理,没道理。大力士不再瞅铁锤,但是他知道铁锤盯视着他盯视得他有点不太自在。“快搬快搬!”他催促。这纯粹是没动静非得要整出动静儿。着的什么急?着急也是急着给那鸟儿腾干事儿的地方。这样想的大力士就不再监工,转身走向立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那女人正呆呆地看一具具尸体被搬运。如果她们有灵魂的话,她们愿意回到外面的世界吗?大力士向她靠了靠,很快,隔衣传来她的温热。大力士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腰际。
她也感受到了大力士的滚烫。然而,头脑中似乎一片空白。一片空白。她看到了盯视他们的铁锤。为什么是这种眼神?那眼神剑一样在挑她的衣服,手一样在触摸她的肌肤。她就感觉身上很痒,她就赶紧逃避开那目光偎向大力士。大力士就搂紧她走向他们的那一个角落依偎着靠壁坐下,他们都知道铁锤的目光追随着也在这里停下。女人很紧地偎向大力士似乎怕人把她抢走。
大力士从容地搂着女人他知道铁锤恨他恨不得拿那剑劈了他。劈了我,不见得就对你好。大力士这样想的时候把女人拥得更紧。
尸体搬运完了,哑巴儒者和老袁也找个角落歇息去了。蔫巴龟不声不响地走到了铁锤的面前。他喘了会儿粗气说:“皇……皇帝,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铁锤鄙夷地打量他,透过他的肩膀铁锤又看到了大力士和那女人心中又涌起了仇恨。看到他们蔫巴龟不是应该显得很可爱吗?铁锤望向蔫巴龟的目光就柔和了,他点了点头。但是就在他点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大力士翻身压在那女人的身上立即他掉进了燥热的氛围中。那个曾经被钉橛的腚很有力量地一下一下推进着,每一次推进都伴随着女人快活的呻吟。大力士成为了那个女人的依托大力士使那个女人放肆地呻吟。真希望在那个可恶的腚上再钉个橛,真恨不得,就在他干那个女人的时候将这剑从他的后背插进!铁锤死死地攥住了手中的剑。带鞘的剑。
“皇上还有十一个女人。”蔫巴龟咽了一口唾液说。
可似乎那个最好的属于了别人。盯视着大力士和那女人旁若无人的表演,铁锤觉得他应该强劲地勃起但是没有,虽然没有强劲地勃起但却有液体黏稠着他的裆。产生这感觉之后他那握剑的手都有些泄气。自惭形秽。他的目光游离了,不再盯视那对儿疯狂的躯体,茫然地面对了虚无。
“皇上还有十一个女人,皇上想怎样就可以怎样。”蔫巴龟说。
虚无从眼神消失,他看到蔫巴龟。他的目光中出现嘲弄。“你愿意照顾那十一个女人?”他问。
“小的愿意。”蚊子一样的声音。
“那你得……做太监!”
“不用不用,小的先天就和太监……差不多少。”蔫巴龟有点儿慌,但还没有慌到一塌糊涂,甚至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镇静。
铁锤皱眉前倾,是一种询问。
蔫巴龟露出了下体让他看。
铁锤哈哈大笑那玩意儿蚕蛹一样大小。哈哈大笑一阵之后铁锤敛起笑意说:“小倒是小点儿,可未必就能老实!”
蔫巴龟忙辩解:“皇……皇帝,小的这玩意儿从来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老袁拽了哑巴儒者凑上前来,窥视了蔫巴龟的下体之后都获得了一种好心情。“真他娘的精致的一个小玩艺儿!”老袁说。
哑巴儒者捋着胡须说:“真难得他的这份想孝敬皇帝的心思。”
“那就彻底一点儿嘛!”铁锤说同时就抽出了长剑蔫巴龟连忙捂住下体连连后退说:“皇……皇帝不用呀不用!”
“皇帝就饶了他吧,在这里阉他会要了他的小命的。”哑巴儒者说。
铁锤的目光就由蔫巴龟的下体收回,移到哑巴儒者的脸上,又落到剑上。肃静中传来大力士的喊叫和粗重的喘息,铁锤就望过去,望到大力士扑倒在那女人的身上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息。铁锤的心情又好起来。他又凝视了会儿他的剑,缓缓地,然而很有力量地放回鞘中。
蔫巴龟已经拉上了裤子。
“如果有什么差错可就不是阉了你!”铁锤逼视着蔫巴龟说。
“哎,是。小的这就去照顾她们。”蔫巴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几乎是欢天喜地去了女人们的那个石室。
从铁锤面前离开的时候,哑巴儒者瞥了眼大力士的腚,不易被人察觉地摇了摇头。
通向外室的那扇顶起一半的石门下边儿排着的一堆儿脑袋陆陆续续缩了回去。
司马欣向章邯报告,一处河中发现多具女尸。其实司马欣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知道少府绝不愿意听到那个答案。
多具女尸?章邯挺糊涂。就赶紧去看。河岸上,围着许多士兵。初春的河水在奔流着,浩浩荡荡地奔流着,河面上漂浮着的冰排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几天的工夫,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酥软着的冰面便解体,将春天一下子裸露了出来。靠岸稍稍凹进一点儿的地方,便有漂浮的尸体滞留。和一些冰块儿滞留着。都是宫中女人的打扮。虽然由于被水浸泡已经失了相,但她们都是宫中的打扮。特别是那发式,云髻的发式。章邯心中冰凉冰凉的。上游的不远处,就是始皇帝墓中暗河的出口处。这些宫女怎么会出来的呢?照理她们没有任何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莫非里边儿出现了什么变故?“把这些尸体给埋了!谁敢胡言乱语当心他的脑袋!”章邯铁青着脸说。当然有些尸体被冲到了河的下游去了。被发现之后能做了无头案?这件事要是被二世皇帝知道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呢?如果他非要打开始皇帝的寝宫看一看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随后的修复工程是巨大的。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能被治罪!鬼知道那个赵高会嘀咕些什么。这个人想把皇帝的什么事都包下。简直是想控制皇上!谁能去跟二世皇帝说这番话呢?说了又能怎样呢?要是听不进去要是再让那个姓赵的知道了结果可就不太妙了。君子很难斗过小人呀!君子忙着人模人样小人忙着揣摩皇帝的心思,有的是时间想办法抓住你的小命根儿。别以为我章邯把这始皇墓造得如何如何妙,把这阿房宫造得如何如何好,怎敌得人家耳畔的软语!耳畔的软语……听说那个姓赵的正在给二世皇帝寻觅美女。始皇帝刚刚离去二世皇帝就要忙着干女人真是岂有此理。你不能和始皇帝比,始皇帝创立了宏传的基业他有资格!你有资格吗?……但是,你有资格治我的罪!不能让你治罪就得有对策除非我是一个愚蠢的人!我愚蠢吗?我愚蠢吗?我愚蠢怎么会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该死的赵高我不妨跟你比量比量!你不是给皇帝找女人吗?那这事儿就出在这上边。哈哈,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啊!章邯的内心是一种情不自禁的笑,但脸上现出的却是嘲讽和狰狞混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