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佛门!和尚!对啊,司徒风是在押犯,头发自然是剃得很短的。难道他们扮成了和尚?”谢婉仪低低地叫了一声。
“对,那一周恰逢宝莲寺正在举行一个香港和大陆的佛教交流活动,时不时地有一些僧人从内地来到大屿山参加。这时候,如果汪海和司徒风扮成僧人乘坐昂坪缆车应该是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而且我相信他们是特地安排在那几天越狱的,因为从我搜集到的信息来看,谭天方的怡然居别墅紧邻宝莲寺,而且近几年一直空置着。宝莲寺一时要招待大批的僧侣,香房不够,就向临时管理这间别墅的人租用了怡然居楼下的几个房间。所以,汪海和司徒风扮成僧人在那时候进入怡然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以他们的手段,要拿走谭天方的几件衣服用品而不被看门人发现,那自然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另外一点我想就是,当司徒风离开香港去往杭州时,他应该也是化装成僧人,因为那阵子有大批内地僧人离开,所以司徒风也很容易就逃过了警方的追查。化装成僧人这一招,可谓是一石二鸟!”
谢婉仪喃喃地说:“这个计划还真是巧妙!苏雨,我越来越觉得这个阴谋像是一张巨大的蛛网,而现在抓在我们手上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线头。可是司徒风口里的首领,难道真的是那个已经死去的丰臣公主?”
雨势更大了,维多利亚港成了一弯迷蒙的泪眼,无声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得屋内透亮。
谢婉仪满怀担心地凝望着苏雨。
苏雨刚想说什么,突然,书桌上的手机“嘟嘟”响起,是一条短信来了。
苏雨忙拿起手机看了看,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半晌。
“怎么了,苏雨?”谢婉仪有些担心地问。
苏雨爱怜的望着她,坚定地说:“婉仪,别担心,就算丰臣公主真的复活了,我们一定还能战胜她!邪不胜正!你看今晚虽然狂风暴雨,但是天气预报说,明天中午以后台风会离开香港,天气会转好,我想我们应该乘坐昂坪缆车去大屿山拜拜佛,顺便去怡然居别墅看一看一年前谭天方大师离奇死去的案发现场,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新的线索!”
谢婉仪微微打了个寒战,轻轻依偎在苏雨胸前,点了点头。
苏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嗅着她发丝间飘来的一缕幽香,不知怎么地,今晚他的心里始终盘旋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有些感情,你以为已遗忘,却只是被埋进了更深的心底。有些人,你以为已经是前生的记忆,其实早被时间酿成了心底的一颗眼泪。
宋紫妍,就在这个夜晚重回苏雨的心中,直到她一袭白衣,飘飘若仙地沉入了黑暗无边的海面,苏雨才因一阵无法遏制的心痛从噩梦中惊醒。此时,谢婉仪正在他身旁沉沉睡着,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窗外,雨势渐停,寂然无声。
第二天午后,肆虐香港岛的暴雨果然完全停了。阳光如久未谋面的情人,一露面就令人有种说不出的冲动。毗邻大海的大屿山宛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在云水之间一点点展露出她的动人容颜。
一辆悬在半空中的水晶缆车正在狭长幽深、云雾飘绕的山谷中缓缓滑行着。
“看!天坛大佛!”身着米色小西服、浅灰色长裙的谢婉仪一抬手,颇为兴奋地指向远处木鱼峰顶端坐着的巨大佛像。
“大屿山的景色的确很美!到了这儿一股隐居避世之情油然而生啊!但是有一些人对着这么美的风景,却想着不可告人的阴谋!”站在她身后,穿着黑色休闲服,正低头拿着手机读着一条短信的苏雨有些感慨地说。
此刻的天气极好,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缆车的玻璃直射进来,刺得谢婉仪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苏雨,再有十分钟我们就能到昂坪集市了。虽然我是在香港长大的,但是宝莲寺也没来过几次,还是有一年爸爸过生日陪他一起来拜过佛,我真的好想念他啊!”
谢婉仪伤感的语气令苏雨心中一紧,他抬起头,温柔地握紧了谢婉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
“婉仪,等这个案子查完了,我陪你去日本,去落日海湾住一段时间,看看美丽的海上落日,陪陪你爸爸!”
“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快查清楚这个案子!我老公是世界上最棒的神探,没人能难倒你!”
两人的手紧紧握住,谢婉仪轻轻向后靠在苏雨胸前,微微闭上了眼,一瞬间柔情在狭小的缆车车厢里悄悄弥漫开来。
苏雨也轻轻地拥着自己美丽的妻子。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辆逆向的水晶缆车从高高的山峰上沿着索道远远而来。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向那辆正缓缓靠近他们的缆车凝神望去。
两辆缆车交错的那一刻,只望了一眼,苏雨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透过晶莹透亮的玻璃,苏雨的眼光触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米黄色的风衣,柔顺如丝的黑发刚刚垂肩。她面朝着苏雨,静静地站在缆车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说不清是幽怨还是绝望。
这个昨夜在苏雨梦中消失了的女子此刻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
“苏珊!”虽然苏雨知道他不该喊出这一句,但是,人的感情有时候比理智来得更快也更强烈,他还是忍不住冲口而出,声音虽不大,但是,谢婉仪却听得很真切。苏雨脸上惊愕而伤感的表情也让她确定那辆缆车里一定是一个酷似苏珊的女人!
谢婉仪也极目望向那辆渐渐远去的缆车,沉默了良久,她咬了咬嘴唇,轻轻说:“苏雨,你会不会看错了?这几年我们香港警方也曾多方打听,可是只知道她被关押在英国的秘密监狱里,无法知道确切的地方。那些秘密监狱都是严密封锁的,连探望都不可能,更别说是逃出来。照理说,她是绝对不可能来到香港的!”
苏雨有些黯然地点点头:“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也知道她绝不可能来到香港!刚才那辆缆车的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算起来她也有三十岁了,在秘密监狱里关押了六年,就算是现在看到她,也绝不可能还是当年的模样。”
谢婉仪的心微微地悸动了一下,对于那个已经消失了的女子,她的心情极其矛盾:可以说是嫉妒,但更多的是同情和莫名的感激。如果不是她无怨无悔地离去,自己和苏雨的这段婚姻可以说无从谈起。
旅途中这个小小的意外虽然影响了两人的心情,但苏雨似乎很快从这种失落的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他有说有笑,甚至兴致勃勃地拿出相机拍了好几张木鱼峰的风景,但谢婉仪能感觉到他内心依然沉浸在一种隐隐的伤感中,只是她故意不去说破。虽然他们这次来到大屿山是为了寻找破案的线索,但是也算是两人近一段时间来难得的悠闲时光了,她实在不愿意去破坏气氛。
两人手牵手穿过热闹的昂坪市集,绕过庙宇巍峨的宝莲寺,来到怡然居别墅前。这是一座小巧玲珑的白色别墅,正修建在宝莲寺的后山墙边。一楼看上去也不过就两三个房间,紧闭的玻璃落地门后面,彩色条纹的窗帘遮住了屋子里的一切。二楼的黑色栏杆后面,几束郁金香正开得娇艳,一看就是被人精心地打理过。这样一座房子看上去也的确适合幽居写作之用。但不知为什么,谢婉仪瞧了几眼,却陡然觉得骨子里升腾出一股冷冷的阴森之气。
“苏雨,这地方还真有点邪门!”
“谭天方还真会选地方。据说当年他花了大价钱才跟政府买下这块地,造了这座怡然居别墅。本来他是个喜欢四方游历的人,常年带着他太太在世界各地旅行,很少回到香港,可是自从他太太和儿子先后去世后,他就性情大变,一直居住在这座别墅里,闭门谢客,据说在写一本书,记录他多年在世界各地游历的奇人奇事。直到一年前的一天,谭天方的一个朋友因为联络不上他,赶到这里,打开了房门,才发现了谭天方已经死在了他的书房里,死状极其古怪。后来警方封锁了谭天方的死亡消息,他的家人也都移民海外,这间别墅就渐渐被人遗忘了,不过现在看来这里还有人居住。”
苏雨说着,走上前去用力摁了摁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沉重的黑漆木门才缓缓打开一半,一个戴着一顶棕色毛线帽的老人小心翼翼的露出半张面孔来,他警惕地望望门外这两位不速之客。
“请问两位有什么事?”
苏雨忙彬彬有礼地答道:“哦,老人家,你好,我是谭大师的忠实读者,听说这里是谭天方先生的住所,特地来这儿拜访他的。”
“读者?你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了呢?可是老爷他现在并不在香港啊!”老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苏雨和谢婉仪的斯文举止显然赢得了老人的信任,他打开了大门,露出了整个身子,微微皱着眉头道:
“老爷他去年就去国外旅行了,一直没有回来。家里除了我看家并没有其他人。你们还是请回吧。”
苏雨忙凑上去笑着道:“老人家,谭大师一直是我的偶像,既然他不在,我们白跑一趟也很遗憾,您能让我们进屋子里拍几张照片带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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