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也没见舅姥爷手里有什么点火的东西啊,这香怎么会摸一下就着了呢?我再看看舅姥爷的手里,此时那张黄纸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刚想开口问,突然想起舅姥爷不让说话,便闭紧嘴巴耐心看着。
此时舅姥爷已经站回到原来的地方,闭着双眼,嘴里仍旧嘀嘀咕咕的念着。面前法台上的三炷香慢慢燃烧,飘起三缕袅袅的青烟。说来也怪,虽然这夜里没什么大风,但些许微风还是有的,我耳畔都能感受到夜风的凉爽。而再看那三缕青烟却像是凝固了一样,丝毫不受任何风吹的影响,笔直的升上天去。
我瞪眼看着那三缕青烟,感觉身上泛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也不知是因为心理作怪还是眼前的事情实在诡异。我就这么一直盯着面前的青烟,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就犯起困来,意识渐渐模糊,没过一会儿,眼皮就跟挂了两斤砣一样沉的抬不起来。
就这样,我深深“睡”了过去,恍恍惚惚间,好像是在梦里一般,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极力想睁开眼睛,却永远是似睁未睁,半梦半醒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当你饿得要死的时候在你面前出现了一只烧鸡,但那烧鸡你就是摸不着抓不到,看得见吃不到!这种似真似幻的感觉弄得我一阵抓狂,却又丝毫使不上力气。
就这么无奈的、挠心的等了一阵子,突然一个声音传入耳边。
“天灵灵,地灵灵,般若神明随我行。圣山弟子来开路,法身自在游冥冥。上明走胎光,下明走爽灵,留有一金山,内里存幽精。今日有客来,还送客归行,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话音一落,我直感觉天旋地转,又听呼的一声,一下子好像站在了什么地方。我慢慢睁开眼睛,进入眼里的正是上次的那个院子。月色依旧,安静依旧,院子却是有了些许变化。
看着屋子里透着灯光,我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还是那扇木窗子,窗子上却不再是白纸而是一片透明,我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几年前马有才临被杀的时候,时代变化,现在的窗子上早都已经换了玻璃。
透过窗子,我向屋子里看进去。
一个电灯泡吊在屋里,发出昏黄的光亮,电灯下面,有两个人正坐在炕上,我认出那两人,正是马爱国和他的媳妇儿王艳芬,马爱国和王艳芬是村里出了名的泼濑夫妻¨wén rén shū wū¨,知名度俨然仅次于毛主席。
“孩他爹,这觉还咋睡呀?天天晚上做噩梦,你说……是不是你爹他……他回来讨债了?”
王艳芬坐在炕沿子上,别着头说道。
“别胡说八道!疑神疑鬼的,我就不信……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马爱国一通咆哮,两眼一瞪,鼻孔直冲头上的电灯泡。
王艳芬白他一眼,撇着嘴说道:“你还死撑!昨儿晚上是谁吓得跟个耗子似的就差钻到炕洞子底下?实在不行,咱们就请个香头*来看看吧!”
“你再他娘的胡说八道!”
马爱国一声大吼,甩手给了王艳芬一耳刮子,打得王艳芬一个趔趄从炕沿上跌了下去。
马爱国打完还不算,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子我就不吃那一套!让他来!他活着我都不怕,难道死了还怕了!”
马爱国骂得兴起,竟一下子站在了炕上,双手掐腰呼呼的喘着气。虽然马爱国嘴里凶悍,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他这是精神极度崩溃才有这样的表现。看来,这几天他们两口子确实被折磨的不轻。
王艳芬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哭起来,马爱国被她扰的心烦,嘴里又是一阵骂骂咧咧,随手把炕上的被窝枕头摔在王艳芬身上。看来这个马爱国确实不是东西,吊死自己的老爹,对媳妇也不咋样,真不知道上辈子谁欠了他的。
我站在窗外看得直想笑,心想你们也知道害怕?当初痛下杀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点儿人心呢?我越想越是痛快,最后竟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仔细听听,这笑声分明就不是我的,但却又是从我嘴里发出的,难道是马有才?
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我倒不至于那么惊慌,心想笑就笑吧,你的怨气能发出来保不齐我还受益呢。
我正高兴,突然哐当一下,虽然没有实质上的声音,但那种感觉很明显,绝对是有要冲进屋里的那么一股子劲。我吃了一惊,看来那马有才的怨魂要行动了。
如果如舅姥爷所说的那样,那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意识,所以我也不担心随它“撞”坏了身子,当下一想,索性放开了心怀,由它搞破坏去吧,我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冷眼看大戏!
正当我准备欣赏那对豺狼夫妻要怎样遭报应的时候,突地一阵黑气,将我一下子拍了出去。
【紫衣青灵说: *香头:民间对神汉巫婆的一种叫法。】
第九章 炁
我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黑气“拍”的连连后退,心里更是不明所以,等站定身形后,才发现自己几乎被逼出院子。我暗道一声古怪,向前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团黑气正缩在马爱国家屋子的墙角处,氤氲缭绕,诡异异常。那阵黑气浓得像墨一样,聚而不散,虚而不实,仔细看看,在黑气的中心似乎还有一点儿淡淡的金光忽闪忽灭,使得整团黑气诡异中还透着那么一点儿神圣,让人看去直心虚,就像面前有一只凶恶猛虎一样震人心魄。
我在远处静静的看着那团黑气,过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动静,便想继续上前,没想到刚一动,那团黑气就像有了眼睛一样,我上前一点儿,它就对应着也蒸腾着上前,看那意思是不许我靠近前面那栋屋子了。
而此时着急的并不只有我,那马有才老爷爷的怨魂此时也是凶到了极点,一个劲儿的左突右冲,连带着“一体”的我也跟着左突右冲,把我折磨的实在难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看来这免费的观众也不好当啊……
又一次尝试失败,我感觉“身子”越来越重,意识也渐渐模糊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看来长时间不能让身上的怨魂如愿,这法事也是会有时间限制的,不知道舅姥爷那边怎么样了?
我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直冲向那团缭绕的黑气。我急忙看过去,只见那团金光虽不至于耀眼,却也是光彩流转,金光到处,黑暗匿藏,让人看去不禁一阵振奋。
只一眨眼的功夫,从天而降的金光便和那团狰狞的黑气撞在一处,一时间金星琉璃,黑玉断脆,四周忽亮忽暗,金光和黑气融混交杂,像两条蛟蛇一般缠在了一起。
我看的暗暗心惊,想不到在紧要关头会有神兵天降,马爱国呀马爱国,不惩处你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我嘿嘿窃笑,随即又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才多大个人啊,就这么心里变态……
时间放佛已经不起作用,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是在一瞬间,那道金光突然一阵暴增,硬生生把黑气压了下去,而黑气中心本身就有的那团隐隐的金光也越来越亮,两道金光里外夹攻,瞬时间便把黑气吞噬干净。
借着漫天金色,我定睛一看,原来黑气所在的墙角,静静的躺着一把小木剑,那小木剑剑尖向外,剑身上有些残缺,貌似还有些许的腐烂。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怪不得马有才说他没有害人,看来还真是如此。
以前的时候,我听舅姥爷讲过不少阴阳五行的东西。按道家的说法,宇宙之初源于混沌,而混沌又分清浊二气,清气化为天,浊气化为地,这才有了天地初分。世间万物,不论是拥有生命的人类、动物、植物,还是没有生命的山水土石,只要是存在这宇宙间的,便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炁”“炁”的概念有很多种,在不同的道教领域又有不同的说法和认知,比如在积善派和经典派道教认为,炁是人类思想意识中的一种潜在的道,也就是对于宇宙、自身,以及宇宙和自身关系的一种探索和认知。往简单一点儿说,炁就是善德,而善德的存在并不能简简单单的说成是“今天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而像道家一直追求的修身、立教、济世、救人等大德,也不能全面的说成是“炁”人的思想有时总是局限在一时、一人、一地、一世上,这些便影响了人们对于更宏大宇宙和更深奥自身的认识。
而另一方面,在符箓、丹鼎等道教学派认为,“炁”是自然存在,尤其是存在于人身上的一种特殊能量,这种能量构成了生命的运转,思想的开发,以及生命和思想的互补互进,往小了说,炁可以是中医理论里的精气、藏象、脉络、气血,也可以是风水堪舆里的三合、九星。
道教有很多流派,这些流派各有所衷,各有所长,也就是说,并不是每个道士都会驱鬼镇邪,起坛作法。有些道士以济世助人为乐,有些道士则以修身立命为喜,再有的,就是像民间广为流传的崂山、茅山等以驱鬼镇邪、降妖除魔为己命的“民间抗魔斗士”在他们看来,炁则是一种上天赐予的无比宝贵,有无上神通的异能量。万物创生之初,这种能量就已存在,山川河流、草木鸟兽等等都有自己的一套“炁”的系统。这种炁不仅支撑着生命的运转,更重要的,是使万物处于一种永恒的流动之中。举个最易懂的例子,亿万年来的沧海桑田、物种进化就是“炁”不断运作和“提炼”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