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想越气,越气就越饿,一下子感觉身体异常沉重,两条腿直打哆嗦,不由得就把气撒在闷骚杨身上,破口大骂了几句。可能这几声骂得有点儿重,刚骂完,就听见身后幽幽的飘来一句:“是谁呀……”
这一声差点儿没我吓死,一打哆嗦,手里的罗盘拿捏不住,哐啷一声掉在石阶上,咕噜噜的滚了下去。这下倒好,俗话说事不过三,今天小爷我算是大年初一头一遭了。早知道来黑龙山之前就该让舅姥爷起上一卦,虽说他都一百多岁了,还有点耳聋,但随便算一卦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瞪大眼睛瞅着盘旋而下的阶梯深处,刚才的声音好像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不知道是妖是鬼。我掏出仅剩的几张黄符,用指头夹着举在面前,嘴里默念金刚咒,一步一步向下走去,甭管你是妖是鬼,先吃小爷一招“金刚伏魔”才是真格的。
刚念完金刚咒,忽然一阵咯噔咯噔的声音从地下深处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在狭窄的通道里发出隆隆的回声,看来正在不断接近。我趴在墙边上仔细听着,准备跳起发难,刚一躬身,一道影子悠的一下站在了面前。我啊呀一声,没想到对方来的如此之快,当下连忙向上后退几步,后退的过程中仍不忘还击,一甩胳膊,手腕一抖,夹在指间的黄符便如铁片一般笔直的飞出,直接“贴”在了那道影子上。
“哎呦!”
我一个踉跄,屁股重重的坐在石阶上,顾不上疼痛,打眼朝那影子上看去,不料却是大吃一惊,只见那道金刚伏魔咒符静静的落在那影子的身上,并没有燃烧,看来是没有产生应有的效果。再看那道影子,我全身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来人上身穿卫衣,下身套仔裤,脚上一双不知道是不是真品的耐克篮球鞋,再看那张阴蛋子脸,不是闷骚杨是谁!
“哎呦我去!你吓死人不偿命!可要了小爷俺的命了!”
我坐在石阶上直拍胸口,随即又问道:“你跑哪去了?可把我害惨了!”
闷骚杨一脸无辜,“我还要问你呢,刚才我刚往塔上多爬了一会儿,你人就不见了,害我找半天。后来看到下面有光亮,爬下来一看是个入口,料想你进来了,所以……”
正说着就见他往上看看,再往下瞅瞅,最后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直直的看着我:“貌似……迷路了。”
第十三章 闷骚杨
这下我是又喜又惊,喜的是闷骚杨终于出现,一来免去了寻找他的麻烦,二来也算是有了伙伴,心里踏实。半夜三更在这个深山老林里,又进到了这么一座古怪的塔里,最后还被困在里面……说实话,这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下子有点儿接受不了,这并不是我胆子小,而是初来乍到的,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实在是太突然,让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而惊的是,我完全想不到闷骚杨也会被困在这里面。凭这些天的种种表现,我相信闷骚杨不论是在道术修为上,社会阅历上,还是心理素质上,他都绝对完胜于我。现在连他也没了主意,看来事情真有点儿严重了。
我从石阶上爬起来,咧着嘴揉揉屁股,刚才一惊之下跌坐在地,尾巴骨磕的生疼。
闷骚杨把我弹到他身上的黄符收到手里,翻看一下,说道:“不错,看来你还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堪。”
说罢,用中指和食指把那张黄符一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身前。看来这小子是要卖弄一番,我白他一眼,把黄符收好,这可不能浪费了,眼下手里不多了,说不定待会还有用。一想到有用,我突然想起刚才掉落的罗盘,那宝贝可不能丢了。那罗盘跟随舅姥爷多年,后来传给了我,虽然对于风水堪舆我不在行,但把它当做判定阴阳力场的“雷达”还是很顺手的。
因为那盘子是铜的,到不担心会摔坏。我一把推开闷骚杨,借着墙上的灯光,往下找去。结果一连下了好几十级台阶,愣是没看到它的影子。按理说那盘子虽说是圆的,但不是球体,应该滚一会儿就会歪倒停下才是,怎么找下去这么久还是没有?
刚才那盘子往下滚去,而闷骚杨是往上走,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看到罗盘是个宝贝,自己藏起来,归为已有了。于是我反身追问,一脸严肃:“是不是你把罗盘藏起来了,快点儿还我!”
闷骚杨正跟我身后,见我突然转身,又问出这样的问题,脸色一变,恢复闷骚本色:“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罢,把头一扭,不看我了。
我一看这样,估计这小子是做贼心虚,都不敢面对我了。于是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冷冷的说道:“拿了就是拿了,早点儿承认的话,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你看着办吧。”
闷骚杨用力把我推开,把背上的包卸下来扔给我,淡淡的说道:“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你自己看吧。”
我见他态度坚决,又把唯一的包让我检查,倒真不像是偷过东西的样子。但此时此刻总得找个台阶下,我一脸坏笑,在闷骚杨的包里翻腾起来。
“哈哈!你还不承认!这是什么!”
我一扬手,只见灯光下金光一闪,正是一个罗盘。那罗盘大小、形状、色泽,都和我的那个一模一样,甚至是光凭手感我就能感觉出来。
闷骚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准你动我的东西!放开!”
说罢,一把夺过罗盘和背包,拉上拉链就要往上走。
嘿!小爷我还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贼哥,这是明抢不成?当下一激动,噌噌两步窜到闷骚杨前头,拦住他的去路。
“贼赃都示众了,你还不承认!”
我确实有些生气,就算我和你杨文涛不熟,只是一般的朋友,但我自认待人光明磊落,你平日里冷嘲热讽不说,现在又要抢我东西,这简直是强盗行径。
闷骚杨冷冷的看着我,我也冷冷的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着。
过了许久,还是闷骚杨先开了口:“再说一遍,刚才我的确没见过你那什么罗盘,包里的这个,是我的!”
说完就见他从包里不急不慢的掏出刚才的罗盘,举在手里向我示威。
我一看他脸色铁青,说出的话一字一顿,心想这家伙急了。像他这种闷骚的人,要么不动气,一旦真动气绝对是上来就来狠的。说实话,我心里也挺嘀咕,眼下形势一团糟,再闹下去对谁都不好。也罢,爷今天就让你一会儿,谁让咱大度呢!
我顺手接过罗盘,打算象征性的表示一下,这件事就先暂且不提了。没想到当我把那罗盘上略一打眼,这才发现,手里的这个还真不是自己的。
也不是我大意,因为这个罗盘和我的那个实在是太像了,可以说绝对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一的不同,是这个罗盘的底部刻得两个字——“天遣”而我的那个刻得则是“地坤”看到这两个字,我脑海里突然像是有什么动了一下,隐约的想起舅姥爷以前说的一番话:这个罗盘是我师父崂山教掌门张东阳传下来的,按理说,应该是还有一个相配的,师父当时去的急,也没说这件事……
难道……眼前的闷骚杨还真是崂山教的另一个传人?想想这几天他的所作所为,再加上这个罗盘,种种迹象表明他必然是崂山教徒无疑了。那么,又是谁传给他道法的呢……
突然,我想起舅姥爷讲的那个皮狐子精的故事,里面好像还提到了一个陌生人——赵哥!
没错!应该就是他了!也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一阵激动。
据舅姥爷所说,“赵哥”排资排辈应该是他的师兄,后来突然不知去向。舅姥爷为了师父的遗志,早些年也曾寻找过他,甚至为此还参加了抗战队伍,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倒让舅姥爷的徒弟——我遇上舅姥爷师兄的徒弟——闷骚杨了!怪不得这小子说什么“三贵叔”呢,原来舅姥爷真是他叔,还是师叔!看来真是宿命如此啊,不知道舅姥爷此时知道这件事,会是作何感想。
“哎呀!同志啊!”
我双手哆嗦着,一把握住闷骚杨的手,语气跟演话剧差不多。
闷骚杨不改闷骚本色,眨巴眨巴眼,脸上严肃嘴上却轻佻:“快,叫师兄!”
“啪”我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号一号脉,两眼一眯,说道:“有妖气!”
既然是自己人,开一下玩笑就算把误会化解了。虽然闷骚杨还是一贯的拉长着驴脸,但能见他笑一次也算是难得了……
虽说不是故人,但两人都是一脉而出,我不由得感觉有些亲切,起码不用跟前些天似的胡乱猜测了。闷骚杨倒不同,看不出有什么心理波动,绕过我往下面的通道里瞅瞅,再往上面的通道里瞅瞅,也不知道是真在找出路,还是掩饰内心。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不早点说明身份,看来闷骚的人就这个熊样啊……
“这……应该不是鬼打墙。”
闷骚杨思考了一会儿,回归正题。
“嗯,我早看出来了,还用你说。”
我也回过神来,眼下不论怎样,早点儿逃出这个鬼地方才是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