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画面持续了十几分钟,中间可以听到零星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声音特别小,根本听不到内容。
袁森越看越纳闷,猜不透田博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么一直看他们走路,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又看了几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刚要问田博士,田博士却急忙竖起了食指,示意他噤声,又指了指画面。
袁森只得耐着性子,盯着画面继续往下看,画面慢慢切入黑暗之中,只能模糊地看到几个人影在镜头前面晃动。他心里暗自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随即就明白过来,摄像的人想必是进入地洞之中了。
又过了几分钟,画面变得越发黑暗,就连人影也完全看不到了。接着,画面变得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人走路的声音,还有他们细微的对话声。袁森仔细听了几次,想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录像中的背景声音太杂,只能听到“沙沙沙——”的响声,人说话的声音几乎被淹没了。
这时,录像里“沙沙沙——”的杂音突然小了很多,袁森听到里面有个人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这里就是乌奴教的祭井了吧——”
“乌奴教?”
袁森心里一紧,到点子上来了!录像中的另外一个人“嗯”了一声,接着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突然,录像中的噪音扩大了很多倍,像是摄像机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发出“啪——啪——”的声音,两人的对话声完全被淹没了。幕布上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背景声音由“啪啪”渐渐变成电波被干扰的“沙沙”声,那几个人都变得悄无声息,让人很难猜到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录像中的黑暗渐渐变淡,前面好像有了微光,慢慢又可以看到画面中的人影在晃动。突然,画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蒙蒙的黑暗变得非常亮,画面中出现一个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一束光从洞口射出,就这么看过去,那光芒显得极不真实。洞口里面隐隐有一团雾气在往外冒,在光芒的衬托下,画面中的洞口犹如地狱之门,看得人心里发悚。
镜头就在洞口前面停留了几分钟,录像的背景声音还是像电波被干扰一样发出的“沙沙”声,画面又晃动了几下,接着画面前出现一个人影,那人背对着摄像机镜头,正朝洞口走去。
袁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着画面的深入,他自己也仿佛置身那个环境之中,根据他多次探险的经验判断,这个洞口不简单,进去之后多半很难再出来。
画面又剧烈地摇晃起来。在画面的不断切换中,袁森隐约可以看到摄像的人试图拉住那个要进入洞口的人,但是那人却似着了魔一般,只知木讷地迎着光芒的方向,缓缓前进,走路方式极为机械。此情此景,一下子让袁森相起当年他在贺兰山穆寨的情形,那帮穆寨土著,列队如同尸体一般,僵硬机械地走进原始森林深处,忍受动物撕咬,极端恐怖。
摄像机镜头持续乱晃了一段时间后,又恢复了正常,画面上的人影亦步亦趋,仿佛受到召唤一样,走进从洞口射出的光芒之中,面对着茫茫白雾,他缓缓扭过头来。
袁森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晃动的画面,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人的脸上一定有问题。画面上的摄像时间在不断变化,那个人的头随着秒数的滚动缓缓朝后转去,画面也跟着晃动得越发厉害,显而易见,摄像的人的手在颤抖。在“沙沙”的背景声中,隐约听到有人呼喊:“不要——不要过去——”
画面中的那人最终还是没有回过脸来,他迟疑了一会儿,在同伴的呼叫声中,又扭过头去,机械地走进洞口,淹没在浓雾之中,身影化成一抹灰色。
田博士突然道:“你看那白雾当中,有几个人影,看到没?”
袁森一开始没有注意,经田博士这么一提醒,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灰色旁边,隐隐约约有几个黑影,那些黑影将灰影围在中间,似乎刚走进去的那个人已经在洞中被挟持。
那几个影子在浓雾中渐渐消失,接着画面跳动了几下,切入一片黑暗当中,音响里传来剧烈的电流声,时不时有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不一会儿,录像播放结束,光盘自动从电脑光驱里弹了出来。
光盘弹出之后,投影仪幕布上被镀上一层蓝光,不断跳跃着一排无信号输入的白字,这蓝白的光将黑暗的办公室衬得一片幽深,田博士闭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袁森道:“博士,录像中的地方是哪里?”
田博士道:“北疆阿尔泰山——”
“又是阿尔泰山,《西域宗教考秘》上不是说乌奴教是在吐鲁番地区传教的吗?它的祭井怎么会在阿尔泰山?”
田博士道:“这件事发生在一年前,我们特种部队在阿尔泰山一直留有侦测分队,录像上的几个人就是分队中的一支,他们无意中进入一片杳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在森林里发现了乌奴教祭祀的地方,并找到祭井的入口,拍下了他们的所见所闻。”
袁森沉吟道:“那后来你们派人查过那座祭井吗?”
田博士摇摇头,道:“我们调集了几支分队,但是再也找不到乌奴教的祭祀地了,更别谈祭井。如果单单只是这个录像,跟咱们现在遇到的事情关系不大,但问题是我看到这个录像带几个月之后,那个分队中的一个向导突然来找我,声称他接到录像中走进洞口浓雾中那名队员的求救电话。他接电话的情形与我接杨健电话的情形几乎是一模一样。那件事情也发生在一年以前,那名向导是当地土著,他的说法神乎其神,我当时根本不信,如果不是后来接到杨健的电话,我到现在也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袁森听出其中有门道,那次探险他们有人活着回来,居然还遭遇了与田博士一样的幽灵电话,这就意味着,乌奴教祭井中失踪的那名队员与杨健教授在贺兰山地底丧生之间必定会有某种联系。虽然一个是吐鲁番打来的电话,一个是阿尔泰深山打来的电话,但是只要找到其中关联的地方,也许线索就明了了。
田博士看出他的意思,说那个土著向导已经被请到师部做客,警卫员已经去安排他过来了。土著向导是回族人,叫艾凯拉木。
艾凯拉木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冲田博士大叫道:“哎,我说老头,你终于相信我了,你又找我来是不是良心发现了啊?”
袁森循声看去,发现门口站着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中年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不高,微胖,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正笑哈哈地看着田博士。
田博士也笑了起来,向他招招手:“来,艾凯拉木,坐这里。”
艾凯拉木也不客气,他拍了拍警卫员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可以出去了,拜拜。”说着,顺手关上门,将田博士的警卫员隔在门外,然后大踏步走到田博士身边坐下。
田博士向他引荐完袁森,袁森向他礼貌性地伸出手来,艾凯拉木摆了摆手,道:“老头,你天天哪来这么多麻烦事儿啊,我这么大老远从北京跑来,又不是陪你看大小伙子的,艾凯拉木只喜欢漂亮姑娘,你们那个乔上尉还不错,把她介绍给我认识就好了。”
田博士也不恼,道:“小袁将会是我们揭开幽灵电话的一个重要帮手,你可不要小瞧他。我这次找你来议事,是因为我也接到了一个幽灵电话,打电话的人确实已死,情形与你接到刘士中尉的电话一模一样。”
艾凯拉木吃惊地一拍桌子:“老头,你也活见鬼了?”说罢,得意扬扬地冲田博士笑。
袁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当时田博士不信他接到幽灵电话的事儿,让他憋了气,他现在找到机会发泄了。
田博士道:“这等奇事,如果我不是亲身经历,当真是没有办法相信。我们已经找到一条线索,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一旦这个幽灵电话的秘密被揭开,相信对揭开阿尔泰山的秘密会有很大的作用。”
艾凯拉木皱着眉头看着田博士,一脸怀疑的样子,那表情看上去非常滑稽,道:“老头,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你当真连鬼的尾巴都能抓到?”
田博士微笑着,道:“这个倒说不上,但是我们的通信分队在吐鲁番找到了打来电话的那根线路电缆,现在正在逐步深入排查,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找到电缆的源头,真相就八九不离十了。”
艾凯拉木满脸狐疑,道:“这就不对了,你的幽灵电话是由电缆打来的,可是刘士中尉是死在阿尔泰大山里的。那里别说电缆,就连个活人都难找到,怎么会有电缆?你的幽灵电话跟我的幽灵电话肯定不一样,不一样。”
艾凯拉木与田博士对话的时候,袁森一直盯着他,他心里有个疑问,这个疑问想必艾凯拉木他们从阿尔泰山回来的时候,田博士也问过他们。袁森看录像的时候就想问田博士,但是田博士说到整件事情的亲历者会来,他就等着艾凯拉木来亲自问他。
袁森对艾凯拉木道:“为什么你们在祭井里,就只有刘士中尉进了洞口呢?”
艾凯拉木想也不想,道:“那不是祭井,是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