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狭小,袁森在洞内奔跑,好几次头都撞墙,额头上鲜血直流。袁森绕过几个玄关,手电照到前面是一条笔直的廊道,袁森加紧步伐,朝里面冲去。
突然,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那股寒意,就像是贴着耳边一样,那么真切。袁森咬牙,操起绑在腰上的军匕,横削向身后,一只冰冷的手,无声无息地抓住他的手腕。袁森跆拳道黑带五段,搏击技能相当厉害,那死人般的手一触到他,他的腕部立刻下压,军匕由横削变竖切,那手居然不闪不避,突然一抓,袁森被抓中,腕骨疼得简直要裂开,匕首哐当掉地上。
袁森就地一个打滚,手电照向刚才站立的位置,空地上,只有他自己的脚印,手电照射的数十米范围内居然空空如也。这条山洞廊道狭窄,仅容一人行走,袁森自己的身体堵住了一端,那么影子肯定是朝另外一端奔去的。
他抓起军匕,来不及管手腕上的伤痕,匆匆朝洞里跑去。这条山洞并不长,仅有一百米,袁森跑了几分钟,洞底近在咫尺,这条山洞是一条死路。
袁森脑子一片空白,这里既然是死路,那黑影跑到哪里去了?难道黑影真的是远古鬼魂,他其实并不存在,只是虚的,随时出现在你身后,而你看到的,永远都只可能是他的影子?袁森口舌干涩,他曾经孤身穿越可可西里无人区,也曾独自在沙漠里活了下来,可是眼前的事实,第一次让他有了绝望的感觉。人和鬼,怎么斗?
袁森靠在洞壁上,仔细观察着身旁的洞底,洞底高不过两米,和四周的洞壁一样,岩石构成,异常坚硬。袁森仔细地触摸着岩石粗糙的表面,突然,他发现这岩石的颜色和手感居然是那么熟悉。
“是穆寨山谷——”袁森的脑子划过一道闪电,那里是火山喷发形成的熔岩垅岗地貌,而这里的岩石颜色与山谷中裸露在外面的岩石颜色一模一样。可是,袁森在追进山洞的时候,还发现几个玄关的洞壁都不过是普通的沙石,没想到洞口和洞里居然是两种岩石结构。
袁森一块一块地抚摩着岩石,突然,他的身后一冷,异常熟悉的感觉,毫无生气,如同死人。袁森的手依旧一寸一寸地抚摩在岩石上,他不动,身后的影子也不动,好像是在等待袁森的突然发难一般。
袁森瞅准时机,一转身,手电一扫,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划过视线,稍纵即逝。袁森看到了,那双眼睛冰冷、混浊,就像垂暮之年的老人,眼里满是悲悯和绝望,人看了死的心都有。
袁森将手电光圈调大,这样照的距离短一些,可是范围会变大很多,整个洞壁都可以照到。高大的影子飞快地出现在光圈里,以极快的速度向袁森撞过来,袁森想都不想,也张牙舞爪迎面撞了过去。“砰”的一声,袁森直感撞上了火车头,胸口气血翻涌,身子也被反撞到洞底岩石上。
影子踩着袁森的身体,朝山洞底部走去,直接撞上岩壁,影子一闪,消失不见。
袁森全身筋骨欲碎,疼得爬不起来,在地上翻滚了半天,疼痛才稍微舒缓一些,袁森撑着墙壁站起来。山洞底就立在他面前,坚硬得仿佛一堵墙,冰冷,可是却充满诡异的气息,几分钟以前,黑影就是这么钻进这坚硬的岩壁里的。
袁森抓起军匕,朝洞底岩壁上一顿乱刺乱砍,整个山洞里“铮铮”乱响,异常刺耳,岩壁上火星纷飞,掉下大片石屑,可是岩壁的坚硬却依旧如常。
袁森无奈,猛然敲了一下洞底岩壁,巨大的反震力道弹得他半条手臂都在发麻。他愤然转身,朝山洞出口走去,不小心脚下一歪,跌倒下去,手电撞上岩壁,灯头都摔裂了。袁森抓起来晃了几下,手电闪了一闪,光亮接着就彻底地熄灭下去,整个世界完全地黑暗下来。
袁森在黑暗中待了几秒钟,就继续朝前走去,看不清楚方向,他就摸索着前进,向前走了十来分钟。突然他的额头撞上了岩壁,鼻子也磕得生疼,他一惊,这个山洞是笔直的廊道,沿着一条直线走,怎么可能撞上岩壁呢?
袁森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划亮,微弱的火光中,他的面前居然横着一面岩壁,一面被封得死死的岩壁。
袁森浑身冰凉,他把打火机递到岩壁面前,火光中,岩壁上刻痕道道,没错,这里就是他刚才用军匕乱砍的洞底。
也就是说,他走了半天其实是一直在绕圈圈,绕来绕去,他又走回来了。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动,他感觉到自己朝洞外走,其实只是幻觉,并没有真正地走开过。
袁森脑子一阵发懵,全身血液倒流,他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他明明是朝洞外走的,根本就不可能回到出发点。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出的每一步,都踏得坚实,他相信,这一次他一定可以走到出口的。
就这么走了几十步,“哐当”,他踢到了什么东西。袁森划亮打火机,蹲下来仔细看,地上躺的是他扔掉的手电,他这一脚,已经踢坏了手电的全部玻璃片,连电池都滚了出来。
袁森蹲在手电面前,呆住了,是的,不是幻觉,他真的走过一趟,他朝洞口的方向居然走到了洞底,他的血冷了。可是,他心里的激动却更加磅礴,袁森加快步伐,朝前方奔去,他一路奔跑一路打开打火机做记号。十步一个记号,如此做了几十次,他再次到达山洞的顶端。没错,匕首凌乱的刻痕,与洞底一模一样,就连地面上的碎屑,都是堆得一样高。
袁森被彻底激怒了,他从这边跑到那边,又从那边跑到这边,如是循环反复几十次,奇迹没有出现,在他眼前横陈的,一直都是那面划满伤痕的洞底岩壁。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袁森对着岩壁大吼,他的脑子飞快运转,他努力地想这么多年他看过的书,想用学过的知识来解释这一现象,可是搜寻半天,结果都等于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袁森喃喃念叨着,突然,他的脑中电光一闪,鬼打墙?
袁森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奶奶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许多年前,他们村子里有个好吃懒做的人,他以前是地主家的少爷,后来他老头儿死了,没人管,他就迷上抽大烟,又抽又嫖又赌,没几年就把家产败光了。
少爷烟瘾犯了,没吃的,就四处偷鸡摸狗,后来人家见他就打,少爷整天抽大烟,身子骨弱,禁不起人家这么打。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学得一手盗墓的本事,四周挖掘古墓,掏了好东西拿去当,当了钱就去买大烟,抽完了又去挖坟。
有一次,他钻到村子不远处的大山里,一晚上没出来,那里有魏晋时期的古墓,邻村还有专门的守墓人,那守墓人一直延续了几十代人。
第二天守墓人在古墓附近发现盗洞,守墓人知道古墓被盗,发动全族人在大山上四处寻找,终于在山脚下找到少爷的尸体。
少爷死的时候挂在树上,舌头伸得老长,像遭了拔舌地狱。后来守墓人又在山上发现少爷的足迹,让人惊奇的是,少爷是从山上下来又上去的绕着圈子走,那足迹凌乱,而且晚上下着倾盆大雨,山上到山下那一圈被少爷踩得泥泞不堪,让人惊奇他到底来回走了多少趟。
村里年纪大的人都猜测说,少爷肯定是拿了脏东西,被鬼跟上了,撞上鬼打墙出不来,就在山上绕圈子,一直到累死。
奶奶特别告诫袁森,让他不要晚上在外面乱跑,少爷死的时候她还去看过,样子极惨,脸白得跟那纸似的,舌头吐得老长。当时的袁森吓得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
袁森脑中反复回响着奶奶当年说话的样子,严肃、苍老,又带着神秘和恐惧,“难道,真的撞上了鬼打墙?”
“该死——”袁森一拍脑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反复地回忆着整个事情的经过,从追踪黑影,到黑影撞山底岩壁消失,再到循环往复都走不出山洞。
“岩壁,难道问题就出在岩壁上?”
袁森抓着军匕,轻轻地在岩壁上敲击,岩壁回音浑厚,他一直向上,慢慢敲击,敲到他手能够到的最高处,突然响起“铮——铮——”的声音,音色清越。
袁森精神大振,又跳起来敲了一下,上面的声音更加清脆。袁森往回跑,跑了几十步,停下来打开打火机,找到摔坏的手电,又跑到洞底岩壁下,甩手扔了过去。
“哗啦——”手电碎玻璃在岩壁的另一面响起来,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女生叫道:“谁砸我?”
袁森闻声大喜,道:“巴哈尔古丽、杨教授,你们在里面吗?”
巴哈尔古丽惊喜道:“师兄,你在哪里?我跟教授都在!”
袁森终于明白了,那个影子不过仗着身手敏捷,跃到对面的山洞去了,这面岩壁只不过是一堵墙而已。仗着黑暗的掩护,也许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里面呢。
袁森拿登山包垫着,跃上墙,又用脚尖勾起登山包的带子,将包拉上来,跳进另外的山洞,整个人在坚硬的地面上滚了几滚,才缓冲过来。
杨健教授和巴哈尔古丽同时打亮手电,照了过来,袁森眼睛被刺得生疼,伸手挡在眼前。这时,他的目光一闪,在巴哈尔古丽身后,两个影子交叠着躺在地上,袁森可以肯定一个是巴哈尔古丽的,但是另外一个,它的影子覆盖在巴哈尔古丽的身上,两腿之间长长的垂下一根绳子,难道是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