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扎巴的安排,这个时间就要出城了。三个人打了车来到了郊外草原上一个大围场边上。扎巴介绍说,这里是个纯种的马场,自己三个人要骑的马一会儿就是要从这里借的。晚上骑马过国境的话,那些巡逻兵一般是不会检查的,因为骑马的大多是蒙古族人,经常来往两国之间,不会有什么威胁。
看来扎巴和这个马场主是老相识。他要两个人在外面等候,十几分钟时间,就牵着三匹骏马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老郭和刘季,“二位,不要告诉我你们还不会。”
刘季脸上一红,他生在江南,最多只在景点和那些陪人拍照的家马有过接触,要说骑马驰骋,还真的有些悬乎。
“哈哈,别担心。”扎巴看出来了他的窘态,高声说,“这马都是训练出来的最好的马,你上了马什么都不要做,让它跟着我们跑就可以了。”
果然,扎巴的话没错。这些马不知道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跑起来不疾不徐,也不颠簸,刘季只用坐在马上,马就跟着扎巴的马向前跑去,耳边呼呼风声作响,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倒也是一种非常的享受。
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昨天来过的地点。刘季偷偷地看了看表,指针恰恰在七点的位置上,夕阳西下,一片昏黄,眼前已经有些漆黑。扎巴放慢了马的速度,慢慢地带着他们向着边境线走了过去。
两公里的路程不算长,走下来,天果然已经彻底漆黑,借了月光,隐约能看到眼前四五十米的景色模糊的轮廓,扎巴长长松了一口气说:“再有四五分钟,咱们就到了蒙古了,到那时候马我收回,两位可要自己保重了。”
没等老郭客气两句,刘季忽然低沉地问:“那边是什么?”
朦胧中,能看到在不远处,有一队人正在朝这边行走,队伍看上去大概队形整齐。扎巴笑说:“别担心,是巡逻的卫兵。他们不会询问我们的。”
可是随着身上枪械的碰撞声音,那队人逐渐靠近过来。
“停下,干什么的?”一个带队的人手里端起了枪大喊。
扎巴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愣,连忙说:“我们,我们是做生意的,我叫扎巴,跟你们霍那克队长很熟悉,大家这么晚还巡逻辛苦了,我这里有点钱,你们拿去买点夜宵,回去告诉霍那克队长,我这两天一定过去拜望。”
“什么狗屁霍那克!赶紧滚回去。不然我杀了你们!”说着,带队的身后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扎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说:“好好,别开枪,我们现在就回去,马上。”
“我们还是回去吧,今天风头有些不对。”扎巴低声说,“看样子,这不像政府正规的巡逻兵。我明天去找老爷子,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你们放心,收了你们的钱,我是一定会把你们带出去的。”
“那好。”刘季没有趁机嘲笑扎巴,而是马上赞同。成吉思汗陵墓有诱惑是不假,但还是命最要紧,不然的话,就只能在这个荒凉的边境线上去见成吉思汗,亲自追问他陵墓的秘密了。
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也砸脚后跟。
老郭在宾馆里,急得团团直转。扎巴那家伙回来后,也不说退钱,只是拍着胸脯说自己找老爷子出面,一定要把俩人送出去。
可是人一转脸,就消失了两天了。头天还派人传个消息,说自己去找老爷子,让两人不要着急,可是这第二天,人不见影,手机关机,连半点影子也摸不到了。老郭心里着急,连忙联系吕四,看是不是其他人也都遇到了这种情况,结果一问,让他更是着急上火。和尚不知道凭谁的关系,连庄家提供的蛇头都没有找,混迹于一个到蒙古做佛法研讨的考察团里,凭着自己的光头和两句饿米豆腐,早就出了国境,和庄家取得了联系。而宋佳也带着几个人顺利地到了蒙古国内。算来算去,除了几个庸手现在还在和蛇头联系外,也只剩自己和刘季没有出去了。
刘季躺在床上,依旧是好整以暇的样子。老郭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个时候电话猛地响了起来,老郭兔子似的蹿过去拿起了电话,扎巴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二位,老爷子答应愿意出手,只是……”
“有话快说!”老郭吼道,“想让给你们加多少钱?”
“这压根不是钱不钱的事。”扎巴在电话那边说,“老爷子在外,看上了一个漂亮的小媳妇,这两天勾搭得正紧,答应了一上手就马上回去。”
“老不死的,还没阳痿。”老郭挂上电话,狠狠地说,他知道,这说勾搭上手就回来,谁知道有个准时间没。
刘季站起来,拍拍老郭肩膀,“郭爷,别急,着急也没有用处。这到了别人的地头,咱强龙也压不了地头蛇。”
“我是不急,可是就怕和尚着急。你是不知道那秃驴的性子,估计再晚上几天,他们就进陵了!我们去了还有什么用处。”
刘季狡黠地一笑,把那黄龙玉佩拽出来在老郭面前晃晃,然后说:“怎么,他们再折腾,有这个钥匙吗?再说了,我算过,咱们这次虽然旅途坎坷,但是最后的卦象还是好的。郭爷,别忘了,好事多磨。”
不知道是卦准,还是地邪,这天半夜,楼道里扎巴把门敲得如同恐怖分子抄家一样。挨着的几个房间的客人纷纷披衣服出来,一顿乱骂,直到扎巴眼里凶光四射,从走廊两边过来十几个看着不善的壮汉,住客才算灰溜溜地缩回房间了事。
一进屋子,扎巴就笑得眼睫毛开花,“太好了,两位,老爷子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带你们过去,估计最多明天你们两位就能到地方了。”
老郭打个哈欠,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慢吞吞地起来,穿着衣服。这个时候就是看谁绷得住,不然,不知道这个嘴上说不加钱的扎巴肚子里打着什么算盘呢。
路上,扎巴一路渲染着老爷子的能耐。这个老人,是以前蒙古边境线上的几个大蛇头之一,和他同辈的蛇头们大多已经死去,只有他的身体还是极其硬朗,他自称是夕阳红。
他曾经夸过海口,就算是想从他这里进入一个团的人马,他也能做到。不因为其他,只因为他以前当小蛇头时那些地方军方的关系现在都已经多年媳妇熬成了婆,手里执掌大权,而这个晋升的过程当中,铺路的金钱恰恰有一部分出自夕阳红的手。
因为洗了黑,所以夕阳红现在倒不用怎么躲藏。他堂而皇之地住在了这个城市郊区的一栋豪宅中。在豪宅门前,有那看起来训练有素的保镖在来回巡逻,整个房子灯火通明,显得格外富贵奢华。
一进宅门,首先看到的是两对清朝青花瓷的大花瓶,足足有两米多高,上面精心绘制的是蒙古草原风光,老郭和刘季认得出,这是在康熙年间,俄罗斯与清交战于此,清军大胜,击败俄罗斯军后,皇帝为了安抚当地人心,特意赠送给当地的官员以示招抚的,所以是皇窑出品,后来因为战乱,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真品。
“好瓷器!”老郭脱口称赞。
“行家,果然是行家。”一个头发银白,胡子过胸的老人,穿着蒙古传统的民族服装,由一个妖艳的女人搀扶着,从厅内走了出来。
“两位一开口,就听得出来是大行家。蒙古国内古董不多,想来没什么能够吸引得了二位,不过最近我听到传言,说蒙古有人得到了能找到天可汗陵墓的东西,看样子,你们着急出境,可是为那陵墓而去的啊?”
听他一开口,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扎巴才算是知道,夕阳红今天特意要人把这对花瓶摆在门内是做什么的了。老郭也是惯走江湖的光棍,知道这个场面,自己要是完全抵赖,必定会让对方不快。他嘿嘿一笑说:“老先生真是眼睛毒辣,我们两个是您说的玩家,平日里在国内就喜欢替别人鉴别个古董,考证个字画。这次倒也真是有人请我们到蒙古去,说是有大批东西需要鉴定。财帛动人心,给的价格不错,咱们才答应去的。”
“这么说,可是天可汗的陵墓已经被人挖出来了?”老人皱皱眉头,“我看倒没有这么简单啊,再说了,鉴别古董完全可以合法入境,哪里需要找我们帮忙?”说着,他冷笑一声,“咱们是两条线上的人,互相没有冲突,索性说明白了,你们是不是土行的人,进去是走窑去的?”
老郭脸色不变,问:“老人家,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呢?”
夕阳红摇摇头,“我只是好奇,是不是都与我无关,拿钱办事,是我们这行的规矩。”他径直走到房门外,指着门前一辆黑色的加长汽车说,“看到没,那是我的车,只要是这边境线上讨生活的,倒也都肯给我这份面子。你们俩只要坐这车出去,保证没人敢查。”
“什么时候出发?”刘季问。
“现在!”夕阳红简单地说,“我的司机跟你们同去,不送了!”
姜是老的辣,果然不是盖的。司机开车迅速,汽车行驶得格外稳当。一直到了边境附近,连续见到几队巡逻的队伍,都不见有人上来拦截。反倒是有几次,带队的看到了这车,竟然让全队停下来,恭敬地要汽车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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