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榷?”林伟正此刻真有些苦笑不得了。“你们真想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吗?”
“放肆!林伟正,你太放肆了。”不久前才上任的局长孙超然终于拍案而起,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眼里最见不得沙子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下属风头压过自己!哼,这个林伟正也太不像话了。以为自己资格老,就可以目空一切,就可以如此大胆放肆了,节目的决策权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组长在这里指指点点的了。
“我说林老,发生了这么大的漏子,还能让你做在这里开这个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孙超然不屑的哼了声,然后才继续接口:“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退休,我也不好强留你,就这样吧。回去收拾下,待会就可以离开了。财务科会把你的养老金,一分不少的打在账上,找个地儿,好好安享晚年吧。”
“好。”林伟正紧紧的从牙齿缝里咬出了一个字来,接着颓然的转身推门,步履蹒跚走出了会议厅。他也意味着,《鬼谈》在自己的手上,已经彻底的画上句号。结束了,都结束了。想到这,停在电梯口的他,猛然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眼角中两道久违的泪水夺眶而出……半晌,他摸出腰间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调节了一下情绪后才说起话来:“喂,是小江吗?嗯,我是林伟正,你在哪?待会我把资料送过去。好吧,就在那,我先挂了。”
……
虹桥休闲馆,江海捧着一杯橙汁,吸了两口后,林伟正如约而至。看到了又有一个来客,柜台里的服务生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先生你好,要喝点什么?”
林伟正沉吟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一杯咖啡,不要加任何东西,给我最浓的。”服务生一愣,最浓的咖啡?还不加咖啡伴侣的方糖,那不得苦死呀?不过他也没说什么,毕竟顾客就是上帝嘛,想到这,他便稀里哗啦地冲咖啡去了。
“老组长,您来了。”江海拨开了吸管,微笑道。
“我来了,不过下次还是叫我林伟正吧,我已经不是组长了。”林伟正摇了摇头。
“怎么?”
“我辞职了……”林伟正叹了口气,目光满是沧桑。
“您……您这是?是不是王中那个混蛋在背后捅刀子,我揍死他!”多年的老上司这么一下子就没了,江海他又哪里能接受的了,当即就要去电视台理论一番。
“不要冲动。”林伟正抬起右手,按住了江海的肩膀,将他的身子又压了下去:“我也老了,就这样吧。今天来是把资料给你的,然后我就回家乡安度晚年去了,呵呵,人生无常喽!”说到这,他不知是喜是悲的笑了笑。
“可是……”江海欲说还休。
“没有可是,就这样吧。”林伟正无奈的再次摇了摇头,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江海。
“我能帮到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了。对不起。”看向江海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不用这么说,不管怎么样,您一辈子都是我们的老组长,真正的组长。”江海一把握住林伟正的双手,声音带了点抽泣。
“对了。这个你收着。”林伟正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只贵族钢笔,随便扯了一张菜单,就潦草写了一行字,递给了江海。
“这是?乌衣巷铜锁路19号胡阿七……”江海忍不住读了出来。
“你们可以去找这个人,目前恐怕云山市,恐怕只有他才能解决掉你们目前的麻烦。”林伟正淡淡的说。
“好,我明白了。”江海读懂了林伟正的意思,当即将纸条叠好,收在了怀里。
“那么,我走了。班机时间快到了。”林伟正喝了一大口咖啡,眉头一阵扭曲后,道。
“您就不能等等,我们一起来送您吧。”江海有点哑然,他没想到林伟正这么快就要离开这个倾注了几十年心血的地方。
“唉!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走,太多人的话,我怕我会睹物思情喽!”林伟正含笑的回绝了江海的好意,便付了帐,搭着的士绝尘而去。
“老组长……”江海紧紧地捏了下手中的杯子,心中就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番,很是难受。
当天,在江海,徐宁宁,花蕊等人的一并保释下,“袭警”的荆城垣终于被网开一面的警察局长倪俊生放了出来,只是依旧三番五令的严申道:最近不准离开市区!还好,林伟正临走前提供的这个地址在呈放射性分布的城乡开发区外围,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四个人转了3趟公交,终于来到了这个名叫乌衣巷的地方。
那么,这个叫做胡阿七的人,到底是谁呢?他和林伟正到底有着何种羁绊,他又有什么天大的本事,能破解到几个人那缠绕心扉的死亡诅咒……
第三十七章 茅山后裔
乌衣巷是一个古老的地方,或许是处在经济开发区最外边的缘故,以至于云山市的几次大整改都没能伤到它的民俗筋骨,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幸事。
夕阳西沉,黄昏下的景致,确是别有一番情趣。但见此地整洁幽深,小径曲折多变。巷中都用鹅卵石铺路,踩上去很有力度。亢实的老房子耷拉在两边,墙是由灰黑色的砖砌成的,糊上了一层黄土,黄土层都已裂开了,就连土块也随着年轮的发散而掉落殆尽。
在这里多停一小会儿,你就会觉的有一股子凝滞的沧桑感扑面而来,就好比是乡下人自酿的陈年老米酒,古朴而又香醇,入了口就再也戒不掉了。
巷子很安静,这倒也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过一辈子?只还住着几位念旧的老人家罢了。因为门牌号都已被日晒雨淋的脱了漆,所以单凭那张地址条,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联系人的所在。可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吧?再说了,这位先生是他们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了!
没办法也要缕出办法的,荆城垣,江海一行四人只能挨家挨户一个小道一个小道的找,终于在一条村民洗衣饮水的小河边找到了一个大活人。
从背影看,他是一个老人家,穿着60年代前的的确凉褂子,脚上踏着塑料拖鞋。保守估计,约莫有60多岁吧。此刻这位老人正掂起一把明晃晃的斧头,在木桩上劈着一垛垛柴火。碎屑溅在青石板上,噼噼啪啪的,好生热闹。
“这都现代化社会了,怎么这老头子还在劈材啊?真是老顽固,没一丁点的环保意识!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不可理喻。”在远处旁观的徐宁宁不屑的磨了摩脚跟的黄泥,这些年来,城市人的文明生活已经在他的世俗观发芽生根,以至于他会说出这番陈词来。
“怎么说话的呀。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保留下来的民俗罢了。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再说了,你见着这儿通液化气管道了吗?”江海顶了顶徐宁宁的胳膊肘,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小江说的没错,对老人家要尊敬点懂不?亏你还是大学毕业家伙,十几年的书都白念了!”荆城垣接着江海的话头,插了句。“嗯,嗯。我同意来着。”一旁的花蕊见荆城垣表了态,当即点了点圆嘟嘟的小脑袋,和两人站到了同一阵线。
“得了!”徐宁宁瞥了下江海,在看了看同仇敌忾的花蕊,无奈的摆了摆手:“你们都对。行了吧?我文化,没修养。我是大学生里的害群之马。”他别过脸,闷闷地嘀咕了起来。
“也没这么严重吧?”荆城垣眨巴了一下眼睛,露出了甜美的笑意。无端的恐惧中终于找到了一条或许能解救他们的路,心里现在多少好受了些。青春娇媚的气息,也再次焕发在了这位美女的外表上。
“别说了,你们看那老人在干吗?”江海岔开了话题,抬出手指了指。此刻的神秘老人,正将一截砍了好几下却怎么也砍不断的黑木头丢进了溪水里,波光粼粼,载着小木头越浮越远。
“这,孩子,你说他在干嘛?”荆城垣一脸迷惑的把头扭向江海。江海对上了她的目光,却没说话。因为阅历不低的他这回也同样摸不着头绪。
“那就是个没钱去疗养院的老神经,还问什么问?赶紧离远点儿吧,免得被人家打了。”徐宁宁嘿嘿一笑,眼神夹杂着玩味和戏虐,在语言中宣泄着刚才被顶住的压抑。
荆城垣没搭理他,而是略一沉吟,便独自踮着脚走到老人身旁,吐气如兰的轻声问道:“老人家,我看您劈材劈的挺辛苦的,刚才却又为何要将它丢掉?”
“系(是)叫我吗?”老年人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撂下了斧头,然后把脏兮兮的手在裤腿抹了抹。转过身来打量起了荆城垣一行人。而此时的荆城垣几人也在打量着他。
这老头似乎是一副天生重病缠身的死相,可嘴角却未笑似带三分笑。小分头,八字须。也不知道是面瘫还是肌肉痉挛,总之阴阳怪气的。两只手有如小说《包身工》中描写的芦柴棒一般干瘦,皮包着骨头就如同鸡爪子一般。两只眼睛大而无神,左眼的眼珠呈灰白色的,似乎有白内障。
“是的。老大爷您好!”荆城垣微笑的对他鞠了一个躬。
“系(是)叫我?”他拿手示意的指着自己,操着浓厚的广东腔又问了一句,看来耳朵也不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