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间,我的伙计已经迎了上去,按照我的店规礼貌地询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来看东西还是有东西要卖?”
“啊?哦!有东西卖!”那人抹了下额头,拍拍身上的布包面露喜色道,“你们这的收?”
没等伙计回答,我直接道:“进来吧,先拿开看看,好的话我们肯定收!”边说边起身示意他进来坐,眼下闲着也是无事,倒不如看看这东西,就当给自己一个鉴定明器的机会,考核一下最近是否有进步。
那人欣喜地走进来,随着我们一同坐定,伙计给他倒了杯水,他一饮而尽,接着将身上的布包解下,小心地从里面取出一件青铜器,轻轻地递到我这边。
“阿哥你看看,这个多少钱你收?”那人轻声地问道。此人普通话极不标准,想必是从不出远门,听口音觉得像是云南那边来的,我们这市场里有家卖茶叶的就是云南人开的,我每次都是从那儿买普洱茶招待顾客,觉得眼前这个人说话和他们挺像。
我的目光立即凝聚到了这个青铜器上,光看这外表成色,以我的水平还不能一眼瞅出名堂来,只见一个青铜的柱状物上,盘旋而上是一条张嘴吐芯的大蛇,栩栩如生,凶悍至极,一些古怪的文字分布在柱体下端方形的底座四周。
“这个各是(是不是)好东西?值多少钱?”那人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一个劲地催促着。
做我们这行的,和做任何生意一样,很大程度上也是在玩一种心理战术,你越表示得焦急,越暴露你的心理底线,最后可能就会被人占了便宜,眼下此人焦急异常,显然是为了手中的东西能早点出手,相信我们这儿绝不是他去的第一家。
我望了望他,轻声对他问道:“大哥,你这东西吧,造型成色一般,要想知道估价吧,你得告诉我你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这样套他话,一来是证实一下这玩意是不是倒斗倒出来的,二来主要还是看能不能根据这判断一下它的朝代历史,以便于判定它具体有无价值,反正我看到现在都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还要问这个?反正告诉你们啦,这个不是我偷的就行了嘛!”
“这个很重要,讲不出具体来历的东西我们是不敢收的,万一出了问题我们就麻烦啊!”二虾在一旁给他递上一根芙蓉王,一边给他点上一边对他道。
那人就着二虾的火点燃烟,深吸了一口赞道:“还是你们这的烟味道好,山沟沟里的卷烟,嘿嘿,咂得烦哩!”说完又抽了一口,接着正色道,“这个是我捡来的,就是这啦!”
我一见这家伙还是不肯招,看来不激他一下是不行了,起身对他道:“这位大哥,再不说我们就抱歉了,你的东西我们不敢收!”言罢就准备转身走开。
“哎!阿哥!整哪样(干什么)这是?你听我说吧!”那人有点急了,伸手示意我坐下,“我说了你们还不信啊,这真是我捡的,这……这是我从蛇的肚子里捡到的!”
第二章 蛇皇之印
我一听这,赶忙将其放回桌面上,皱着眉头觉得恶心:“怎么?这是你从蛇肚里刨出的玩意?”
那人回道:“是啊!我是在它肚子里发现的这个,不过我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我和二虾对视一眼,感到纳闷,二虾说道:“听说过蛇吞牛,吞羊,甚至吞人,就没听过蛇还吞这不能吃的玩意,它也不怕消化不良啊。”一边说着一边对我使了个眼色,表示不打算收这件东西。
我却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总觉着这玩意有点来头,心中倾向于少花点钱把这东西收过来,反正这人自己也不知道这玩意顶多少价码,于是略一寻思对他道:“这位大哥啊!你这东西嘛,就是个普通青铜器,值不了什么钱,不过看你大老远地跑了一趟,也挺不容易的,你也在这里跑了不少家了,我们就表示个诚意吧,你看这个数怎么样?”边说边伸出右手掌比画着。
那人睁大眼睛盯着我晃动的手掌,一拍大腿兴奋地大声道:“五千?阿哥你真是板扎人(事情做得好的人)!前几家都说我的东西是歪或(假冒伪劣的),我看他们才是歪或人不识货!”
我一听顿时哭笑不得,想这家伙想得也太美了,我伸手之意是五百块就打算把它弄到手的,不要觉得我黑,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很正常,何况现在我还没看出这个东西的真正来头,自然不敢贸然出价,只能碰运气看能不能低价先搞来再说,是好东西算我们走了运,即便不是值钱货我们也损失不了多少。
没等我说话,二虾一旁急道:“这位大哥啊!这东西可不是这么好卖钱的,你误会了,我这位兄弟的意思是……”二虾边说边做了个点了五张票子的动作。
那人听了先是一愣,接着忽地起身,迅速将那东西拿起放回自己的布包中,头也不回地就往门外走,嘴里嘟嘟嚷嚷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显得极为不满,我们心里也不爽,心道着这家伙胃口倒不小,这种人见得多了,于是也不留他,任由他径直走进邻家女孩的铺子。
此时邻家女孩已经送走了方才那两位客户,面带笑容地热情接待了他,边说边不时地朝我们这边望了望。邻家女孩的铺子和我们仅仅是半隔断,那边的谈话情形我们都看得听得非常清楚,但听得那人道:“这是多少数?刚才那边两位给五百,嘿嘿,真是笑话,我这东西在我们那给人看了至少这个数!那两位阿哥也是歪或人。”边说边一手举着那件青铜器,一手竖起三根手指。
但见邻家女孩接过,端起那件青铜器瞧了一眼,招呼他坐下喝茶,举起放大镜又仔细瞧了几眼,随即笑着痛快地点了点头:“嗯!你这件东西吧,只是件普通青铜器,虽然有年头了,但现在已经过了青铜器收藏的热潮了,需要冒风险的,但我看大哥你也转了不少家了,只怕再转这价格也提不起来,我爷爷比较喜欢青铜器,我就当是为他找件东西吧,按你说的这个价,再加你一千。大哥我可纯粹是为了买来收藏,要是做生意的话,我可就赔大了!你看怎么样?”边说边将那青铜蛇雕放回桌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人欣喜异常,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行!行!四千就四千啦!”邻家女孩笑着点了点头,就准备转身进内屋取钱。
我身旁的二虾立即大声叫道:“嘿!大哥,还按这个数,五千卖给我们怎么样?”
邻家女孩和那人一同将目光扫向了我们这边,将信将疑地望了望我们,那人试探地问道:“你们刚才不是?……你们真的能给五千?五千块钱,这个东西卖给你们?”
“那是当然!刚才纯属误会!”二虾边说边上前就准备拉着那人过来,我忙捅了捅他问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对我悄悄道:“你看这玩意邻家女孩一眼就看上了,肯定有内容啊,她说得好听买给她爷爷收藏,我说啊这其中肯定有名堂,反正本来就是咱们准备吃定的东西,你看这明日张胆地抢我们生意这还能容忍了。”
我对他说:“这不太合适,是我们把人家气走的,现在人家上了隔壁都定下来了,你又出价把他搞回来,现在是咱们在抢别人的生意,未免影响太不好。”二虾却执意要出钱收,声称要是我不愿意收他就自己出钱收,说收来了自然有他的用处。
话说到这份上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只能默许了,那卖东西的人刚好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在确定了我们这边出的钱确实比那边多的时候,又辗转回到了我们这边,一副不计前嫌的大度模样。
二虾又给他点了一支烟,接着屁颠屁颠去取了五千块现金,大方地往桌子上一扔,那人取过钱,一遍遍地数个没完,可以看得出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好了!差不多了,数绝对没错的,东西我们就收下了!”我对他说着拿起东西,一转眼见邻家女孩还在睁大眼睛瞪着我们这边,显得极为鄙夷和不满,接着白了我们一眼,“哼”了一声愤愤地转身离去。
“够了!数对的啦!”那人很是兴奋,小心翼翼地将钱包在一个手帕里,慢慢揣进腰包,起身正待离开,我一把拉住他道:“这位大哥,这钱也收了,这回该告诉我们这东西怎么来的了吧,不然我们要是当成文物卖了,咱们可都逃脱不了干系啊!”
那人连连摆手道:“绝对不是,我说了这是捡来的嘛!”二虾没等他说完,上前将其又按到椅子上坐下,伸手示意他详细交代。人似乎得了钱才开始变得乖,只见那人举杯又喝了杯水:“这东西要说来历嘛,还真是有点来历的……”
此人名叫李富立,是云南保山腾冲县中缅边境的药农,他的祖上至他这一代都从没出过他们居住的大山,一直以采集药草为生,当地境内植被繁茂,中草药品资源极为丰富,在当地已经形成了一个特色产业,像他这样的以采药为生的药农非常多。
正因为植被繁茂,毒虫毒蛇之类的活动亦是极为猖獗,每年那被毒蛇毒虫咬伤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当地有一种名贵药草生长在深山之中,但这种药草生长的地方也正是毒蛇最喜欢的环境,要采集这种药草极为危险。当地有个说法,每年中有一天,就是五月初五端午节那天,当地的蛇是栖息不出动的,也只有这天,当地药农才有机会采集这种药草。多年来,这种说法很是灵验,从来没出过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