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讲到这,突然瞅了我一眼,接着又把目光转回到火堆上,神色黯然地说:
“那时你父亲跟王勉在罕拉尔旗考查,听到这消息后,立即向王勉请假,两人日夜兼程地赶过来。
哎!十年了,每当想起这段往事我就觉得无比羞愧;觉得对不起你父亲……
都怪我太过心切,一时犯了淘沙者的大忌,没做好准备就带着你父亲贸然进入,结果可想而知——两人刚靠近脉眼就被磁煞搞得心惊胆战,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又被狼群袭击,就这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两人走散了,而更让人觉得不齿的是,我居然在逃命中失足摔到山下。
或许是上天要让我多受几年折磨,这一摔居然没死,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被困在山坳几天后,正好有一蒙族猎户经过,好心地把我背回去养伤,而这一躺又是几个月,也不知道你父亲后来怎么样……”
“他……他就在回家的那天去世了。”我轻声应了一句,随即把当时的情况讲给六爷听。
“这个我知道,只是不清楚他是怎么摆脱狼群的。”
“可能是狼闻到他身上有狼咒的气味吧!”乔小二直在凝神听着,突然插嘴说:“这两天那群狼一直跟着我们,可就是不敢靠近,也没有攻击的意图,天桦说,是天保身上的气味让狼以为他是狼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这一路走得顺顺利利。”六爷一拍大腿,满脸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又是一怔,用怪异的眼光盯着乔小姐说:“你这丫头挺伶俐的,肯定是你发现这个秘密,天桦哪有这般聪明,就连我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乔小姐被人一夸,脸颊立刻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扭捏地低下头,而我却觉得满不是滋味,于是换个话题问:
“六爷,您伤好后就没回过大坝沟吗?”
“有!回过一次,只是哪有脸再见家里的亲人啊,特别是你们娘俩。”六爷像是被戳到痛处,垂着头幽幽地说:“那次之所以敢回去,是因为事先得知你们搬到北京去了,可就是这样,我还不敢大白天、光明正大地去……哦!对了!那晚我碰到王勉了。”
“王勉?在大坝沟?”我“嗖”地一下挺直腰,内心似乎预感到什么。“嗯!就在大坝沟你家门口。”六爷收起懊恼的神态,一脸严肃地说:“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外表斯斯文文,肚子里却一副狼心狗肺,你父亲生前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过他的劣迹,怀疑他私吞文物金器,要我多加提防。上次在那个三界冢里,咱爷俩差点就被他害死,而这只是为了那套纯金祭器。”
“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是他利用落石机关来杀人灭口。”我接着说了一句。其实这都是乔小姐的推理,之所以抢着说,是不想再让六爷觉得我愚蠢。然而,六爷并没有露出我期待的赞许表情,他阴着脸继续说:
“那晚我趁着月色回到村里,远远看到有个黑影在你家门口徘徊,我觉得蹊跷,摸过去一瞧,发现竟然是他。我早知这家伙不安好心,可也想不出他这时要干吗,于是就悄悄躲在一边看。他溜达了一会儿后,好像下定决心,掏出工具去撬大门的锁头,这时我突然明白,他是想偷咱耿家留下来的那箱资料。”
“肯定是这样,这家伙好像对金子特别痴迷,那传说中里外共三层的匈奴金棺足以让他疯狂,估计他内心比咱们还着急想得到,只是自己没有头绪去找,所以一直不露声色地窥视我父亲的行动,得知我父亲无果而终后,他就打起那箱子资料的主意。”
“嗯!分析得对路。”六爷连连点头,可就是不夸我一句,一脸阴沉地说:“那箱子资料可是咱耿家几十代人的心血,我花了半辈子才整理成的,虽然里边不涉及金棺的下落,可也不能让这种人偷去,于是我爬窗进入里屋,抢先把箱子抱走,看他灰溜溜的走后才放回去,并把里边的书重新装裱好,还换了锁头。”
“原来这一切都是您做的。”我脱口而去。
这一刻,困惑了我好长时间的谜题终于解开了,可我内心却并不因此而感到轻松,相反的,当想到耿家先祖的心血差点断送在我手里时,心情既沉重又后怕。
“六爷,您守着这墓十年了,究竟是什么让你下不了手呢?”乔小姐开门见山的打破沉寂,这也让六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外围那些萨满巫师布的诡局虽然棘手,但勉强还能应付得了,关键还是北单于的主墓室,里边有块‘补天石’,一群邪物就盘旋在周围,别说进入,哪怕是靠近一步都惊险万分啊!”
“补天石?是不是传说中女蜗补天留下来的那两块彩石?”乔小姐惊讶地问,而她说的这些我是闻所未闻,一下子觉得很玄幻。
“你这丫头怎么啥都知道?”六爷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显然还没领教过乔小姐的厉害,我却见怪不怪,心想这肯定又是她从哪本古书里看来的。果然,只听乔小姐扭捏着说:
“我记得《拾遗记·上古神器》里边有记载,说的是往古时,女娲将自己万年修为贯注在红蓝两颗彩石上,使得该灵石具有超越天地之能力,为众多神器之首……因为这本书的内容大多荒唐怪诞,因此我一直认为这是古人杜撰,或者是神话了的东西,从没跟现实联想到一块。”
“不!这玩意儿现实中的确存在,单于墓里那一颗就是其中之一。”六爷没理会我跟乔小姐将信将疑的反应,目光茫然地盯着面前摇曳的火苗,幽幽说道,“我是耗费了几年工夫,历尽惊险才闯过外围那些机关诡局的,好不容易打通北单于的墓室,却差点把命丢在那里……”
六爷讲了一宿沉重往事,痛苦的回忆不断折磨他的心神,加上年事已高,此时开始有些恍惚了,话语显得既啰唆又漫无条理,我跟乔小姐耐着性子凝听了半天,最后才梳理出个这么一小段情节——
他是从石床那个位置往下钻的,破掉一大堆机关和萨满巫术后,终于深入到北单于的主墓室。让他料想不到的是,这主墓室居然毫不设防,就连最起码的封门石都没有,只是用羊背石垒叠成一面墙堵住入口的拱门。这面石墙不但砌得薄,而且很粗糙,透过石头间千疮百孔的缝隙,隐隐可见墓室里闪着红光,还冒出阵阵热气……
六爷自认阅尽天下大小陵墓,可这种诡异场景却前所未闻,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难缠的“深斗”,外表越简略越是暗藏杀机,稍有行差踏错,必将死得无比凄惨……
虽然那一刻他十分谨慎,也做足心理准备,但判断上还是出现错误,而这错误却是致命的。他一开始就认为,墓室里之所以有光和热传出,是因为燃烧着长明灯之类的冥器,这不但没有危险,反而证明里边空气是流通的。然而,当他小心翼翼地用撬棍捅倒石墙后,立即被涌出的热浪灼得浑身刺痛,好在他反应够快,一个侧身紧靠在甬道的壁上,几乎同时,只听“啪啪”一阵闪光,墓室里竟然有雷电射出,炸得地上那些羊背石四分五裂、尘灰滚滚……
六爷不愧是久经沙场的盗墓高手,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一瞥,已经把墓室里边的情形看出个大概,当然,这也是因为北单于的墓室太过窄小,而且简陋。他是这样描述的——
“那间墓室大小不过三四十平方,呈正方形,四个角正对着东南西北,而每一面墓壁上都开着一扇拱门,用羊背石粗略堵住。这是典型的四象布局,我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瞅向拱门的‘船篷顶’,当看到上面有个火烧朱雀的图案时,一下就明白是哪种诡局了。”
“朱雀焚冢,难道是‘天罗四煞’阵?”乔小姐脱口而出。
六爷先是一愣,接着露出赞许的表情,点点头说:“就是天罗四煞。”
“天罗四煞无非是把四象布成四煞,利用爻象相逆置生人于死地,而用在阴宅的大多是为了汇聚四方地脉之气,并没有明显的杀着啊!怎么会发光发热,甚至还有电击呢?”
“还不是因为那块补天石。”六爷嘀咕了一句,神色又开始变得黯然,长叹一口气后,满脸厌恶地说:“你说的没错,北单于布这个局的目的就为了养尸,这个从他金棺摆放的位置就可以看出来。他把金棺摆在墓室正中央的气眼上,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把补天石悬吊在金棺上面,这真让人费解,如此一来,不但脉气会被灵石吸光,还引来一堆邪物聚集在下面……”
邪物?这已经是六爷今晚第二次提到了,我按捺不住插嘴问道,“是什么样的邪物呢?”
“虫子,蒙古死亡之虫。”六爷边说边瞅着乔小姐,那眼神分明是在挑衅——这个你又听说过没有?
“肠蛆?”
石洞里响起我跟乔小姐炸雷般的惊呼,六爷又是一愣,可他毕竟不是个喜欢发问的人,只听他干咳了几下,接着说:“这些虫子就缠绕在金棺上边,密密麻麻的也不知有多少,一有风吹草动就射出闪电来,比看门狗还要灵敏。眼看硬闯是不行的,我只好退回到上面,本想用炸药来个一了百了,可又怕弄坏了解咒的头骨,万般无奈,唯有去找另一赖补天石来破解。而这一找,又是几年光阴在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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