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墓穴的设计者有意选择这么一处充斥着寒气的地方,就是要配合祭室的意境。随着甬道的深入,气温竟然低到让人哆嗦的地步,我不禁搓起手来,然而很快发现,这种阴冷好像已经渗入内心,并在身体里弥漫。
“见鬼了,咋无缘无故的冷起来,掉冰窟啦?”这一紧张,我又开始东拉西扯,然而王叔的回答却石破天惊——
“这叫寒冰穴,是利用独特的地理环境修建,终年冰冷彻骨……这种墓室在国内极其罕见,目前只在东北发现过三处。可遇而不可求啊!”
“寒冰穴?我好像没听说过,有什么作用呢?”
“那也没什么,古人穷其一生寻找这种地方修筑墓穴,无非是想更好保存尸体,当然,对盗墓者来说,也是一种心理恐吓。”
“您是说,这寒冰穴是天然形成的?”
“嗯!跟这里的地理结构有关。”王叔点点头,突然把手电筒照向上方,只见甬道顶上的砖块间,不断有白雾冒出,袅袅幽幽地往下沉散。我伸手一摸,顿时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
“好奇怪啊!这三间墓室相隔没多远,怎么就这间发冷呢?”
“这要从寒冰穴的形成原理讲起。”王叔好像对地理饶有兴趣,又或许研究过寒冰穴,此时很耐心地讲道,“寒冰穴的形成要同时满足以下几个条件,一是这个地区远古时代被冰川覆盖;二是要有漫长的冬季以及积雪;而第三个条件最为重要,就是土里要有厚厚的一层碎砾石。当冰川跟积雪消融后,会逐渐向下渗透,正好跟底层的碎砾石混合,从而形成相对固定的冰砾混合物,随后地面又长出茂密的杂草,这又起到很好的保温作用,也就是说,地下的冷气只进不出,所以能保持永久的冰冷。”
王叔一口气讲了许多,之后又指着头顶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上面有一堆厚积地碎砾石,面积不大,所以分界才这么明显。”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祭室又多了一份恐惧,造墓人如此花心思,是想保存什么东西呢?该不会像白石山那样,冻着一群无意识的干尸吧?
俗话说“忌什么来什么”,当我们一行人踏入祭室时,还真看到一堆尸体,硬邦邦的并排躺在一块大石台上,估计有十几二十具之多……
“啊!这些人都是杀来祭鬼的吧!”我打着颤说。
“很有可能,不过更像是殉葬。你看,他们身体完整,又没有挣扎、扭曲或收缩的痕迹,应该是自愿陪葬的。”
王叔边说边一具一具地细看,这些尸体全部朝着一个方向,装扮也大同小异——头戴皮帽,身着圆领窄袖长袍,没佩戴任何饰物,麻布裤脚塞进长靴筒内,四肢并拢,就像一段段木头,裸露出来的脸部只剩一层皮包肉,还呈现出不寻常的金属颜色,显得极为阴森恐怖。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死者都带着诡异的微笑,像是在享受死亡……
“王叔,就这尸体的颜色,他们应该是中毒死的吧?”
王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仍在凝神地察看,突然发现,当手电筒的光柱游弋到每具尸体的嘴部时,总有一些刺眼的闪光,于是他停住了。
“那是水银,古人笃信的保存肉身之物。”厚道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远远地站在众人身后,面无表情地说:“古人为了保存尸体,会在人死后往嘴里灌水银,这种习俗虽然来自中原,不过至今仍在草原深处流行。”
关于用水银保尸的说法众所周知,就现代科学的解释,水银是自然界中唯一以液态出现的金属,而且是重金属,它可以起到完全隔绝空气的作用,使细胞的结构不受破坏,从而能防止或减慢生物的腐败速度。
“我明白了,水银只有在低温下才不蒸发,难怪造墓人把寒冰穴建成祭室。”王叔一脸的钦佩神色,突然又皱着眉说:“他们不遗余力的保存这些尸体,为的又是那般呢?”
这谜团就像一股冰冷的白雾,在每个人的心里蔓延,大家不自觉地盯着尸体看,只觉得那一件件粗布长袍中包裹着怨恨与杀气,虽然知道他们不会醒来,可也受不了这些阴魂泛出的恐怖气息。
“他们全是驰骋疆场的猛将。”厚道伯若有所思地说:“你们看,这些人头枕弯刀,腰缠马鞭,是典型的契丹武将葬式。”
“能有这么多武将殉葬,可见墓主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偏偏这个耶律苍狼不见任何记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王叔依然眉头紧缩。
“这的确很蹊跷,我猜是一场皇室内部斗争的结果,耶律苍狼肯定不是墓主人的真实姓名。”厚道伯靠上来,下意识地摸着胡子说:“契丹人建立辽国后,不但复制汉族的所有形式制度,就连皇室间的争权夺势也沿袭过来,可悲啊!
从墓志来看,这耶律苍狼可能是某个皇亲国戚,他统领一支拥有万户的部落,后来不知为何跟朝廷闹翻了,或许还发动政变,可最终以失败告终。”厚道伯顿了顿,又把目光转向石台上的尸体,“契丹人对本族兄弟不像汉人那样残忍,即使犯下大罪,也不会有凌迟、诛九族等酷刑,一般只是赐毒酒,或者砍头,并剥夺其姓名番号,然后会让他体面的下葬,当然,这些跟随起事的武将也难逃一死……”
“对啊!像这种皇亲部族间相残的事情在辽代发生过好几例,最大规模的一次就在契丹统一建国时,耶律阿保机一下子铲除四个兄弟部落,或许墓主人就是其中之一。”魏建国抢着说。
“不!这个耶律苍狼应该是辽代中后期的人物。”王叔冷不丁地打断,他扶了下眼镜,神情严肃地对着魏建国说:“作为考古工作者,应该像刑侦公安那样观察入微,你忘了刚才那块墓志?上面用的可是契丹大字,这种字体始创于公元920年,历经十几年才逐渐成型,而正式作为书面文字使用是在辽中后期,那时耶律阿保机早作古了。”
魏建国讨了个没趣,尴尬地把脸侧向一边,突然,他猛地挤上前喊道,“我知道是谁了,是耶律章奴,肯定是他……”
“耶律章奴!”在场的人同时发出惊叫。
相信读过辽史的人都会记住这个名字,正是他的叛乱,把早已腐败不堪的契丹皇朝推向灭亡,可以说,他就是辽代的掘墓人……
“耶律章奴在上京叛乱是公元1115年,正是契丹大字正式使用的年代,而这座墓又有众多武将陪葬,更符合那段史实。”魏建国越说越亢奋,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快,“虽然他充其量只是个皇室宗亲,没资格建造这种规格的陵墓,可这个正可以看出他的野心——就是想自己当皇帝。估计这墓在他起事前就开始修建了……”
“你说他因为叛乱被夺名,为什么要用苍狼做称谓呢?而且墓志上还刻着狼头图案。”我顺势问了一句,这不祥的怪兽在我脑里始终挥之不去。
这一问,冰冷的墓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中。这时,厚道伯突然绕过摆放尸体的大石台,快步走到祭室最里处,那里垂挂着一面黑色布帘,上面凝固着一层薄冰,看起来硬邦邦的。其实这东西大家一进来就看到了,只是注意力全集中在尸体上,忽略了它的存在。
只见厚道伯举起手电筒,先是对着布帘从上到下的照看,随后又用手指敲了敲,再使劲一捶……只听“哗啦”脆响,整面布帘居然如玻璃般掉落,现出让我惊愕不已的一幕——阴森而狭窄的墓室底处,淡淡霜雾中,一匹巨大苍狼幽灵般地站立其间。它面朝众人,张大到极限的嘴向上扬,仿佛在发出警告,透露着无尽的凶残和诡异。
我一下看出这只是个标本,就如白石山王陵里的那个——同样的大小跟姿势;同样的额头有隆起;同样的泛着迷离的深绿色……众人迅速围过去,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
“原来祭室供奉的是一只狼,那十几个武将都是祭品?”
“这种现象从没记录过,太奇怪了。”
“是啊!墓主人以苍狼自称,祭室里又供奉着狼塑像,意示着什么呢?”
“肯定跟宗教信仰或图腾文化有关。”
“关键是这种苍狼只有匈奴崇拜,跟契丹族完全扯不上关系……”
王叔跟魏建国在一唱一和地分析,厚道伯却一脸的阴沉,他凝神盯着苍狼腹部,还伸出手去抚摸,突然,他皱着眉说:“难道那个狼族传言是真的?”
这句话就如惊雷,在场的人都是一震,纷纷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厚道伯。
“草原上有个古老而又鲜有人知的传说,在很久以前,金微山上生活着一群苍狼,他们吸收日月精华,慢慢进化成人的模样,外界称他们为狼族。”厚道伯慢悠悠地说着,不带丝毫抑扬顿挫,“狼族的人性格暴虐,而且个个骁勇善战,他们常常袭击、掠夺、屠杀路过的部族和游民,最终引起公愤,众多部落联合一致,设计将他们引诱下山,进行重重围剿……”
金微山!狼族!会不会就是当年匈奴北单于的残部?我一个激灵,立刻联想到那段历史,这时又听厚道伯讲道,“那场混战几乎把狼族整个歼灭,虽然狼王等几人得以逃脱,但从那以后,这个残暴的族群就再没出现了。然而,关于狼族的传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还有更恐怖的后续。据说那逃脱的狼王本身就是个萨满,他能变换外貌,摄魂藏身,事后他们几个做了巫装,潜伏在各个部族中,收敛起凶残本性,韬光养晦,谋求后世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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