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几个伙计大概看见我们这边没事了,于是纷纷凑了过来,用一种奇怪地眼神打量着闷油瓶。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此时的闷油瓶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个野人,头发长得很长了不说,还乱蓬蓬的,衣服也已经一条一条,不知是被怪物抓破的还是长时间磨损的结果。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不禁一阵酸涩。为了守着所谓的终极,值得吗?
曾经我对青铜门内的情形充满了好奇,也为了寻求所谓的答案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可是如今青铜门就在我眼前,能够打开青铜门的闷油瓶也在身边,我却全然没有了进去的欲望,此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闷油瓶回家。什么秘密?什么家族责任?与我们何干?!老一辈一厢情愿订下的规矩,我们后辈就必须无条件遵从吗?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我们自己的人生?
我跟闷油瓶对视了很久,终于我垂下眼,疲倦地说了声:“走吧,我们回家。”
“家……”闷油瓶的口中很不确定地吐出这个字,不太清晰,可我听见了。
“对,回家吧。”我拉着闷油瓶就往我们堆积装备的地方走,“先换件衣服,吃饱了饭我们就离开。”
闷油瓶任由我拉着走出了几步,胖子却还在青铜门的门口,有些不舍的样子,于是闷油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
我害怕闷油瓶改变主意,于是连忙催促胖子:“还愣什么啊?快走!”我想大概闷油瓶对我们还是存有疑虑的,胖子如果表现出想要进去的样子,他难免会怀疑我们动机不纯,如果再次不信任就很难挽回了。
胖子几步追上了我们,没再打青铜门的主意。
我从包里翻出一身新衣服给闷油瓶,我曾经猜测过十年之后他的衣服多半已经破烂不堪,于是特意照他的体型从内到外买了套衣服带来。我也曾想过,万一找不到他,就在青铜门外挖个坑把衣服埋了,给他立个衣冠冢……
趁着闷油瓶换衣服的机会,我小声对胖子说:“这青铜门后面又不是个陵墓,多半没什么明器,你就别打主意了。”
胖子连忙否认:“我不是想摸两件明器带回去,要摸的话我去上面的墓室里摸不就得了吗?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秘密需要人一代一代守下去。如果把这山整个炸榻了,是不是就不用守了?”
我笑着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我都已经放弃寻求答案了,难道你还没放下吗?”
“好奇心人皆有之嘛。”
说到这里,闷油瓶已经回来了。换上新衣服果然精神了许多,除了头发以外。我打算一下山先带着他直奔理发店。
为了抑制住再次见到他的激动,我赶紧转移注意力,于是把装着罐头的包都堆在闷油瓶面前,问他:“想吃点什么?这些年没怎么吃过正常的东西吧?”
闷油瓶微微点头,只说了几个字:“只要不是蘑菇……”
我忍不住笑了,恐怕这些年他是吃蘑菇吃伤了。
反正快要下山,也不必省着吃了,只需要留够路上吃的就行。我几乎把每种罐头都打开了一两罐放在他面前,并催促他吃。对未来我并不奢望太多,只要能每天看着他吃东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当然,我不是想要把他当成宠物养着的意思。我忍不住去想,或许他的再次失忆也是好事,如果能把看守青铜门的责任忘记就更好了,只是让他重新认识我们比较麻烦。我心里很矛盾,既希望他想起我们过去共同经历的那些事,毕竟共同出生入死建立起的友谊是无法比拟的;又害怕他因此再被青铜门束缚,这简直比坐牢还要痛苦千百倍。
闷油瓶没有吃太多,好像不太饿的样子。
我们也匆匆塞了几口,简单分配整理了一下背包便一起朝外走去。离开的时候走的还是那条地缝,这次又能走通了。我知道这是因为闷油瓶的缘故,却没有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再次回到地面的时候,我们的眼睛好久才适应了外面强烈的光线。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觉得没有硫磺味、没有腐尸味、没有各种奇怪的香味、霉味,只是单纯地呼吸,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小三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孙大胡子问我。
“当然是先回杭州,回去把钱给你们结了,这次的事就算真正完成了。”
这次事情意外地顺利,让我在回到杭州之后的好几天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我带着闷油瓶剪了头发之后,他便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如果不是一起照镜子的时候看见我自己脸上的变化,我一定会以为这十年的时间根本没过。其实很多人说我好像不会变老,还是刚出学校的样子,但我心里明白,我只不过是相对于多数人而言老得慢一点而已,跟闷油瓶的情况是不同的。
回杭州之后,闷油瓶便每天呆在我铺子的里屋看书,我则是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看他,而王盟又是从外面不时好奇地探头看我们……
胖子说他不打算再回巴乃了,也不想回北京,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商机,经营点正经生意养老。
我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便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了,白天跟闷油瓶呆在铺子里,晚上便拉着胖子出去喝几杯,胡扯乱侃到小店打烊,直到有一天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吃力地抱着一个长盒子到我的店里,问王盟收不收东西。
王盟看后有些拿不准,于是进里屋找我。看见盒子里的东西,我猛地起身,闷油瓶投来的余光看见了它也是一惊。我来不及解读闷油瓶透着错愕、疑惑等情绪的复杂表情,几乎是冲了出去,捏着那孩子的肩膀急切地问道:“这黑金古刀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别想骗我一个字!”
☆、第 6 章
大概是我的样子有些狰狞,那孩子身子微微颤抖,并且想往后缩,可身后就是王盟,完全没有后退的余地。
“快说!”我再次催促。
那孩子这才开口:“是……是外面一个大爷让我帮他拿进来卖的,说卖完的钱给我一千,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刚开始说的时候,闷油瓶便很警觉地闪身到大门旁,四下张望,然后朝我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外面并没有那孩子所形容的老大爷,在午后这个人们昏昏欲睡的时间,又是我的铺子如此偏僻的位置,是极少有人经过的。并且那人既然找个孩子送东西进来卖,本来就没打算让我们看见。
我的铺子并不大,虽然过去了十年,我也一直维持着三叔的生意,可是自己的铺子规模却并没有扩大多少。黑金古刀是好东西,放在哪个店都是抢手货,未必非要送到我这里,并且还是在闷油瓶下山之后。难道会是巧合?我敢拿脑袋担保,那人的目的是要让闷油瓶看见黑金古刀,可是更深一层的目的我便猜不出了。
“他说没说要卖多少?”
那孩子见我语气缓和了些,于是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他说您是懂行的人,看见之后会给个合适价格的。”
我心里暗骂那家伙狡猾,不仅让闷油瓶看见了黑金古刀,还想从我这里赚一笔,显然他认定了我是会买下来的,并且如果我不付个好价钱就变成外行了。我心里一横,倒不是我舍不得花钱,只不过我凭什么让他如愿以偿?我小三爷的名声不是一朝形成的,也不怕你一下子给我毁了!
打定了注意,我笑了一下,说:“本来嘛……这破铜烂铁的也就能按三千收。不过考虑在他还要分你一千的份儿上,而我最近恰好又不是那么缺钱,就给你五千吧。”
那孩子显然不知道黑金古刀的价值,听说能卖五千,眼都直了。
我使眼色让王盟拿钱给他,然后跟闷油瓶一起进里屋了。我猜想,那个不露面的老家伙要是知道这把刀只买了五千,恐怕撞墙的心都有了吧?
我仔细观察着黑金古刀,不可能是赝品,所以一定是有人去把刀又找回来了。丢一样东西容易,想找回来往往很难,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那人非得送回来呢?
我看向闷油瓶,只见他微微蹙眉。
我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闷油瓶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看到这把刀,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总不能说是怕他再卷入这些事情当中,只好含糊地回答道:“因为……我没想到丢了十多年的东西还能找回来。”
“它原本是属于你吗?”
我不想骗他:“不,这把刀是你的。”
“哦……”闷油瓶应了一声便转脸看着窗外发呆了。
我心跳得很厉害,生怕闷油瓶想起了些东西却又没完全想起,于是再度对我产生不信任感。按理说闷油瓶这种因为遗传病造成的失忆是无法恢复的,不过终究是大脑中的问题,到底有没有找回记忆的可能,谁又说得准呢?
从这天起,我便时常能从闷油瓶的眼中看出他有心事,可是却从未对我说起过。我始终坚信,那个送刀回来的老大爷不会只是在学雷锋,而且我只给了他五千块,他居然一点回应都没有,就那样接受了这个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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