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内阁里还有严兄在,可以帮着夏兄重新掌控局面……”
夏言冷哼一声,打断了费寀的话:“钟石老弟你说的是哪位严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
费寀苦笑几声,“严兄似是已经有了悔意。”
夏言指着大门方向,高声说:“他如果有悔意,此时就应该在大门外面,为了求见我而从天亮一直站到现在!”
费寀也很苦恼,好端端一个江西帮,却夏、严两个人的问题,弄出了这样内讧。
如果不是江西帮内讧,严嵩又何至于去拉拢浙党?要知道,论起科举,江西不比浙江差,甚至近二十年官场综合势力还要强过浙党。
今天费寀这个身份超然的人来拜访夏言,就是存了说和的心思。如果夏言疯狂报复严嵩以及严党,但最后重创的还是江西帮。
又考虑了一会儿,费寀斟酌着开口说:“夏兄当初被罢官,也不是严介溪导致的,何苦记恨严介溪?”
夏言不可能不记恨严嵩:“虽然上次我被罢官的直接原因不是严嵩,但是在罢官之前,在内阁与我争权最厉害,严重分散了我精力的人,就是严嵩!”
还有些话夏言没有直接说出来,真正记恨不仅仅是因为严嵩入阁后争权。
很大程度还是在于,嘉靖十七年之前,严嵩就是他夏言一首提拔起来的,从一个国子监祭酒几年间就升到了礼部尚书。
在他夏言的眼里,严嵩就是自己的小弟党羽,可是不但不再辅助自己,甚至还进了内阁与自己争权夺利,这种“背叛”怎能不令夏言愤怒和记恨?
这些意思不用明说,费寀也很能明白夏言的心思,但他也只要能尽力想法化解了。
费寀仔细斟酌着词句,还要顾及夏言的脸面:“严介溪这个人确实做了错事,也对不住夏兄你,但也不能完全怪严介溪。
当初嘉靖十七年时,皇上要为献皇帝称宗入庙,群臣以为违反礼法,都不愿意附和。
而皇上则一定要群臣表态,当时首当其冲的就是秦德威和严介溪两个人。
最后还是秦德威在斗法里技高一筹,把严介溪逼到了被迫表态同意的处境。
当时严介溪也别无他法,担着奸臣的名声,率先赞同了皇上。然后皇上才会投桃报李,直接钦点严介溪入阁。
再后来,严介溪也是身不由己,他是被皇上操纵的,很多事情也不得不去做,包括得罪夏兄这件事。”
夏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再提到这个人!还是再来说外朝部院的事情,有什么可以着手整理之处?”
费寀见自己无法说服夏言原谅严嵩,便也只能暂时住口,免得把夏言说怒了,那就适得其反。
他身份超然,全是靠夏言给面子,如果夏言真不给面子,他也得无可奈何。
所以费寀只能顺着夏言的话,答道:“部院本来是坚固的宛如铁板,但现在却开始松动了,夏兄回来的正是好时机。只要把握住,轻易就可以重新掌控朝堂。”
这才是夏言真正感兴趣的话,“再细细说来!”
费寀便详细的介绍说:“其一是兵部,王廷相病重两个月,无法视事也该让出位置了,上月严介溪也打过主意,可惜没有成功。
如果病重不久,王廷相还可以拖延不辞官,但这都两个月了,王廷相还是不肯辞官就说不过去了。
其二是礼部,阁老张潮以大学士兼任管部礼部尚书,内外兼顾虽然可以为特例,但不宜为长久之计啊。
所以张潮于情于理,应当把管部礼部尚书的位置让出来,这样六部又能空出一个了。
两部尚书出缺,难道还不够成为夏兄回归朝廷后,充当三把火的抓手吗?”
夏言连连点头,兵部人选或许还需要仔细斟酌,但要说起新的礼部尚书人选,眼前这位费寀不就是现成的吗?
礼部左侍郎本就是礼部第二把手,在尚书出缺时,升为尚书也是合情合理的。
费寀没有求官,夏言也没有承诺什么,但很有默契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费寀没有这个意思,至于跑到夏府来等半天?如果只是为了说和夏言和严嵩,犯不上费这么大劲。
及到次日,夏言早早的就醒了,然后洗漱完毕,又等到天色蒙蒙亮,就出了家门,前往紫禁城去也。
一路都是很熟悉的道路,又熟门熟路的进了左顺门来到文渊阁。
接受了沿途中书舍人和其他路过官员恭恭敬敬的问候和行礼参见后,夏言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的回来了。
站在文渊阁的阁门外,夏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数十名中书舍人的目送下,大踏步走近了文渊阁。
随即夏言就皱起了眉头,这里面是什么鬼?怎么一群阁老全部都挤在中堂里办公?
跟随夏言的中书舍人解释说:“自从秦中堂在中堂办公后,内阁就流行这样了。”
此时夏言面朝北,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空着,似乎是刚收拾出来的,从桌椅到笔墨纸砚都是崭新的。
夏言不太满意的说:“莫非我也要和同僚们一起挤在这里?”
四个人就已经够挤了,再加一个人,那中堂內部空间简直就不堪重负了。
中书舍人不说话了,他也变不出空间来给夏阁老,而且也没本事把其他阁臣都送到别处。
此时其他已经早到的四个阁臣,一起站起来,朝着夏言微微行礼,算是打过招呼了。
夏言随意的还了个礼后,穿过狭窄过道,走到了新摆出的桌案旁边,却没有坐下,转身对其余阁臣说:“听说内阁最新的规矩是集体决议制度?”
从首辅重新降回次辅的严嵩答话说:“确实如此。”
夏言根本没看严嵩,却盯着武英殿大学士兼管部礼部尚书张潮说:“如果我觉得,这个集体决议制度应该废止,你意下如何?”
张潮想也不想的答道:“那就集体表决好了,然后将结果上奏。”
夏言这才看向严嵩,淡淡的说:“严介溪你又以为如何?”
严嵩也很干脆利落的说:“就按规矩表决吧。”
严嵩这个回答让夏言略感意外,稍微愣了愣后才说:“那就让我长个见识,看看尔等是怎么表决的。”
第九百二十章 这就是政治
按着品秩顺序发言,夏言后面就是少保谨身殿大学士严嵩严阁老了。
只见严阁老很沉稳的说:“在我看来,所谓集体决议,只不过是伪造先王之事,假托大同之名,妄图凭借人多势众,混肴黑白是非而已。
抛开天理是非不谈,只看人多人少论对错,谈何公正?若长此以往,只怕指鹿为马的事情,也要发生在我大明。
所以废止这个所谓的集体决议,也是顺天应人,我对此是赞同的。”
严嵩这个表态十分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让其他人略感诧异。
如果严嵩还是首辅,坚决主张把集体决议废除是很正常的,毕竟这个制度限制的就是首辅。
可现在首辅已经换成了夏言,严嵩已经从首辅位置上退了下来,为什么还要主张把集体决议制度废除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严嵩为了讨好夏言,才会这样表态。
其他人虽然惊讶但也没有表现的太大惊小怪,表面上仍然风轻云淡的。
大概这就是政治吧,在朝堂混怎能连这点战略定力都没有。
夏言对严嵩的表态不置可否,看向下一个大学士张潮,谁都知道,张潮才是某个姓秦的在内阁的代理人。
现在如果按照集体决议制度,是夏言加严嵩两票主张废止了。
张老师清了清嗓子,还是不缓不急的说:“圣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个道理莫非不通?
怎么在你严介溪的口中,得道多助就成了依仗人多势众颠倒黑白?
我看具体决议制度可以防范奸臣揽权,祸害朝野,还是很有必要的。”
随后文渊阁大学士张璧也表态说:“集体决议制度运转良好,决策时简洁利落,不该废止。”
现在就是两票对两票了,夏言和严嵩主张废止,张潮和张璧主张继续。
在场的大学士里,只剩最后一位东阁大学士兼詹事府詹事、浙党的大佬张邦奇。
按照张邦奇唯严阁老马首是瞻的习惯,估计也是支持把决议制度废止的。这样的话,夏首辅的提议就将以三比二通过。
不过另一方的张潮也不慌,他还有一张牌没有打出去,那就是秦德威的阁臣身份。
既然是阁臣表决,理论上确实也要尊重秦中堂的意见,毕竟秦中堂三个字的中堂指的就是文渊阁中堂。
那就应该快马加鞭,写公文去浙江征询秦中堂意见,然后才能算完整表决。
在夏言回来之前的两个月里,好几次就是这样把严阁老坑了。
张邦奇在众人的目光里,言简意赅的表态说:“集体决议诚为良法,不可轻易废止。”
于是其他人就再一次惊讶了,你张邦奇居然不跟着严嵩走了?
张邦奇这态度,甚至比刚才严嵩的表态还令人诧异莫名,不过众人表面上风轻云淡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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