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们专用这个墙铳打军官,墙铳数量又多,每次进攻,军官都大量被阻杀,搞的军官都不敢上前。
而如果卫拉特骑兵大举拥上,城上的火炮就会发威,一扫一片。
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又没有对抗铳炮的办法,他们也只能远远围着城堡,望城兴叹,想寄托希望于城中弹尽粮绝,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对方还能坚持多久。
只能这样耗着。
“报!”
“大汗,南边巡骑在阿拉山口发现一队人马,是从尹犁败退来的,他们说,鄂齐尔图明修夏特古道,结果朱大典却偷渡乌孙古道……”
昆都伦乌台什见到被带回来的人,十分狼狈。
他们都是明军俘虏,被剁掉了双手大拇指后让他们带信过来,还带回来一些盒子。
打开,里面是冰块冻住的一颗颗首级。
额尔克、哈什哈、扎尔,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他们是他的儿子、孙子还有侄儿、心腹将领,现在却全冻在冰盒里,摆在他的面前。
朱大典还给了他一封劝降信。
昆都伦乌台什的裕勒都斯大草原老家被明军一窝端了,一万帐人马,四万余人口被明军全都俘虏了。
紧接着是他刚占了没多久的尹犁河谷,现在也被明军夺取,他留守的儿孙们也都被俘被杀,儿孙们到处拉的壮丁,也被击败俘虏。
他还指望着从尹犁、裕勒都斯那边往这边运送新的士兵和牲畜粮草补给。
后脑勺刺痛无比,昆都伦乌台什痛的慢慢蹲下。
突然一下子栽倒在地。
“大汗!”
侍卫们惊呼,很快赶来的大夫诊断出结论,昆都伦乌台什大汗中风了。其实就是脑出血,也叫脑卒中。
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草原汉子,一倒不起,病情危急,军营里的蒙古大夫医术有限,治些刀枪箭伤还行,面对这种脑出血的急症,虽然能诊断出来,却束手无策。
死马当活马医的折腾了半天,结果昆都伦乌台什没有半点好转。
仅半天后,蒙古大夫对塔城营地里的诸将宣布,大汗医治无效,崩了。
当天晚上,叛军连夜拔营西撤。
第882章 时间不多了
兰州。
火红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年味渐浓,今年的兰州因为天子到来,也就越发热闹起来,青康卫藏,云贵川缅甸安南以及漠西漠南漠东漠北一众外藩属臣都来了,连日本琉求朝鲜大宛等一些属国也特意派了两拔使者来明,一拔去北京朝摄政皇太子,一拔来兰州朝天子。
寒冬的黄河,好似一下子从西北大汉变成了小家碧玉,河水缓缓的静静流淌,整条河流宛如一条美丽的碧玉锻带一般。
河水既没有夏日的奔腾汹涌,也没有了浑浊。
往年在十月底的时候,天气变冷,黄河水逐渐结冰成漂流的冰排,随着气温不断降低,会连结成大冰排,最后在某个寒流吹过的夜晚,冰块形成冰桥,发出碰撞的巨大声响。
再冻上几天,冰桥就彻底冻的硬实,可直接往来两岸。
可今年都过年了,兰州黄河的水居然还清清绿绿平平缓缓的流淌着,甚至连点浮冰都没见到。
今年是个难得的暖冬。
这些年大家似乎都习惯了越来越寒冷的冬天,连太湖都能冰上跑马,广州都能下大雪,甚至海南岛都偶尔会下雪。
今年居然兰州的黄河没上冻。
有人说这是圣人出的祥瑞景象。
朱以海居住在兰州的肃王府,肃王原本是封在肃州张掖,镇守西疆,建文二年朝廷削藩,收其护卫,内迁兰州。
迁到兰州的肃王,重新修建了肃王城,还在城外修建了金天观。金天观在兰州城西,紧挨阿干河,唐代时这里便有座云峰寺,后来宋朝收复兰州,又在此地建九阳观。
“这寺里有三十六株槐树,乃是唐代修云峰寺时所植,距离千年,被称为三十六部雷将,这里还有六七百年的宋代柏树七十二颗,称为七十二地将。”
朱以海看着寺里这些历经千年的唐槐,高的据说超过二十米,胸径三米多。
唐槐宋柏,见证着这里的历史。
金天观除了唐槐宋柏,这里还有许多唐宋留下的精美壁画,并以牡丹闻名,可惜朱以海来的季节不对,到是看不到那些各个品种的牡丹花。
“昆都伦乌台什死后,其长子迈玛达赉乌巴什欲继承首领之位,但诸弟不服。”
昆都伦乌台什有十六个儿子,在裕勒都斯草原和尹犁河谷被杀了三个,剩下十三个在父亲死后都想当老大,结果谁也不服谁,最后一拍两散,各自带着部下散了。
有的去投准噶尔的楚琥儿,有的则去投哈萨克的杨吉儿汗,还有的居然去投杜尔伯特的和硕齐汗,也有打算往西去投土尔扈特的,也有直接回自己牧场的,甚至有打算去青海的。
但昆都伦乌台什这次联合楚琥儿反明,结果大本营被明军抄了,尹犁又丢了,他一死,诸子内讧,更是实力分散,彻底成一盘散沙,十三兄弟每人手底下都没多少人马。
也有些见势不妙,直接去投堂兄鄂齐尔图汗的,也有跟着堂兄阿巴赖的,总之昆都伦乌台什也曾是卫拉特勐虎,自立为和硕特都尔格齐汗,确实也弄出挺大声势,连鄂尔齐图的亲兄弟阿巴赖诺颜都率部加入。
可现在却一下子就崩了。
“迈玛达赉乌巴什现在退到察罕赛喇木池(赛里木湖)与阿拉湖之间的哈布塔海,派儿子索诺木珲台吉前来请罪进贡,贡物有骆驼、马匹和黑狐皮、黑獭皮等,又遣子丹津珲台吉前往尹犁朱阁老处请罪,还派达尔汉宰桑往阿克苏鄂齐尔图处请罪,又找了黄教寺的班第达来。”
“昆都伦乌台什剩余十三子,就这老大迈玛达赉乌巴什愿意归附吗?”朱以海坐在参天大树下。
“据朱阁老上奏,现如今迈玛达赉乌巴什的诸弟皆不服他,反倒是与阿巴赖走的很近,阿巴赖在游说劝说各部,正试图让这些堂兄弟拥立他继承昆都伦乌台什的和硕特汗位,意图率领他们击败兄长鄂齐尔图汗夺取和硕特的首领之位。”
朱以海揉着左后脑,可针刺般的疼痛并没有什么缓解。
这个冬天虽然西域、东北等各处战线都表现很好,可皇帝的身体却突然又突发疾病。
先是孝疾急性发作,折腾了一段时间,然后朱以海发现自己得了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三多一少日渐消瘦,随着而来的是他在不久前从西宁来兰州的路上,居然突然小中风。
半边身子失去控制好几天,虽然御医扎针用药后,皇帝表面上好像恢复了,可朱以海知道他的身体是大不如从前,有的时候甚至会控制不住流口水。
后脑也经常刺痛。
他仔细的研究过自己的病情,得出一个结论,他的糖尿病应当是自身家族遗传基因导致的,虽然他平时也注意锻炼、饮食,可却依然还是来了。其实有基因也不一定会患上,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但他运气又还是好的,中风居然还能迅速恢复,虽说这只是一次小中风,可能是轻微的脑出血,影响不算大,但也实属运气极好。
但他也知道,糖尿病本身有增加中风机率,而且中风往往还容易有第二次,而再中风的话,情况就绝不容乐观。
朱以海甚至怀疑自己还有高血压。
这副身体经他调理了九年,仍不如意。
现在好像一座年久失修的堤坝,开始到处漏水。
孝疾、消渴症、脑卒中甚至是高血压,这些暂时还没要他的命,却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
对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兴天子来说,这是极大的打击,让皇帝甚至都不免有几分意志消沉,再雄心壮志,可也抵抗不过这命运。
昆都伦乌台什也是个枭雄,但大败之下,中风直接就没了,朱以海是赢家,中风后却还能恢复,只是留下个不时的流口水和脑袋常刺疼的后遗症,甚至经常口渴。
每天各种推拿按摩和针灸,加上用药,病情控制住了,可朱以海觉得自己的身体却在一点点被吞噬,他现在甚至已经对女人提不起兴致了。
他才三十几岁。
这让他想起了唐太宗李世民,一代雄主明主,也是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就突然失去了生育能力,后面虽纳美人无数,却也再没有一儿半女。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迈玛达赉乌巴什既然知错能改,那朕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他可以在赛里木湖收拢人马,过冬休整。但过完这个冬天,朕要他们迁去尹赛克湖驻牧,朕授他热湖都督府都督,赐诺颜、郡公爵衔。”
赛里木湖在阿拉湖以西,与尹犁隔着塔勒奇山,这里也是一个两山夹成的三角,是个很不错的草场。
之前阿拉湖以东属于喀喇乌苏,湖以西则归属尹犁的鄂齐尔图。
现在朱以海直接把湖西的这块三角,划入乌苏府,由大明直辖。
尹赛克湖现在被哈萨克占据着,环湖地区,以及湖西的碎叶河谷,甚至是更西南的塔什干城,都是哈萨克占据着,哈萨克杨吉儿汗当年被卫拉特打的也是跪地求饶,甚至曾被准噶尔人生擒俘虏,最后不得不交了许多赎金才得以回去,巴勒喀什湖以东地区曾经基本上被卫拉特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