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殿下,咱们现在还得靠这些鬼佬带神机营呢,这般得罪他们也不好吧?不妨忍一忍,一些小事也就不用计较。”
朱以海对沈宸荃这话却不赞同。
“要成大事,首先得有原则,若是没有底线,总是随大流,是成不了事的。孤设立诸营,要打造一支王者之师,能战之师,不仅得这些人肯战敢打,还首先得有军纪。有军纪才是兵,否则就是匪,甚至随时可能会反咬一口。”
“必须从一开始就严抓狠打,要不然孤难道要养一群吴三桂、刘泽清、刘良佐、祖大寿陈梧这等人?”
“今天是孤第一战,也是旗手营、神机营成立后的正式首战,越发得抓紧了。”
“他们昨夜破贼有功不假,但功是功,过是功,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不能混淆。”
朱以海看着那边一排排木桩上吊着的那一百多个人,表情严肃,防微杜渐。
万事开头难,如果这头没起好,以后想再抓就难了。
“人都到齐了没?”
“差不多都到了。”
“那就开始吧,”朱以海也就下半夜眯了会,这时也有些困倦了,还是强撑着精神,“先把那些乱兵的军官都押上来!”
公审开始。
朱以海亲自担任主审官,沈宸荃、张名扬等充当陪审官。
一排乱兵的军官被押了上来。
沈文忠走出来,先宣读这些人的身份、罪行,身为大明官军,却抢劫乡里,杀害百姓,罪在不赦,身为军官,更是罪加一等。
主犯陈俊昨晚就被朱以海射杀了,这时半个打烂的脑袋也被提上来示众。
不少妇人直接吐了,也有不少百姓拍掌见好。
对于那些乱兵军官,朱以海没有丝毫同情,虽然乱世里有些人也是迫于无奈,但雪崩之时并没有半片雪花是无辜的。
不管他们此时如何求饶,甚至痛哭流涕,但朱以海仍然把一张写有斩字的木签抽出来扔了下去。
“斩立决!”
一个都不放过,统统当众斩首。
“把昨晚那些犯事的狗日的解下来,让他们充当刽子手行刑!”朱以海黑着脸道。
被抽了二十鞭,又吊了半夜,蚊子咬的满身包的一群旗手、神机营犯事的家伙,被解了下来,然后充当刽子手。
“斩!”
一声斩字喝出。
那些家伙挥刀砍下,一颗颗首级被砍下,血溅刑场,引来阵阵喝彩。
许多百姓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大声欢呼狂叫,以发泄心中的那股怒气。
而行刑的刽子手们却手发抖,他们昨夜也都犯了事,谁也不知道一会自己是不是同样下场。
砍完乱兵军官。
朱以海又让人把俘虏的乱兵中,犯有杀戮奸淫等罪的拉出来,都一并砍了,剩下的则负责搬尸体,被迫经历着一轮轮的恐惧。
最后朱以海对这些恐惧的乱兵宣布了处置结果。
每人鞭二十,剥夺衣甲武器,等宁波乱兵都平定后,发二百文线路费遣散回家。
一个乱兵他都没要。
阵阵掌声响起。
场镇百姓对这些处置,明显都非常满意,感觉大快人心。
接下来是处置自己人。
杀人、奸淫的,被拉出来,宣读罪行,还叫来百姓指证,同时让他们自辩,可证据如山,不容狡辩。
“违犯军纪,残害百姓,剥夺衣甲,革出军伍,斩!”
朱以海再次扔出斩字签。
不顾他们的求饶,仍由犯事兵士行刑。
接着再处置抢劫、伤人、非礼、私藏战利品、抢功斗殴、拒捕的这些人处置,这些人罪要轻一些。
处以鞭刑、军棍,箭穿耳朵游营或是罚俸等,严重的伤人、非礼的那些,直接革除、遣散。
“他们昨夜的战功,如实计算,该给的赏银,该分的那份战利品不要少他们的,功是功,过是过。但孤的军营,也留不得他们了,让他们滚!”
砍了十几个,开除了三十几个,还有百来个犯事较轻的,打一顿罚点钱,观察处置。
叶当归、虞九安等场镇中有名望的士绅们被请过来,“对孤的处置,尔等可满意?”
这一顿杀的人头滚滚,打的皮开肉绽的,他们这群百姓早看的心头翻涌,甚至是噤若寒蝉。
“殿下圣明,万岁。”
虞九安纳头便拜,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随谢三宾去杭州朝见博洛,献银进贡的事,就怕这鲁监国也一刀把他砍了,然后将虞家抄家灭族。
“草民虞九安知错,愿捐献一半家财助饷充军。”
朱以海笑笑,“鸣鹤虞氏,千年名门,先有虞氏,后有鸣鹤,孤知道虞公先前与谢三宾同行北上朝拜虏帅,还进献金银。但孤不怪罪虞公,你们也不过是遭逢国难的难民为求自保而已。”
“草民一时糊涂,请殿下宽恕,现愿意捐献家财以赎罪。”
朱以海继续笑着道,“虞公的一片忠心,孤感受到了,也心领了,国家危亡,匹夫有责,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吧,虞公能为国家贡献一分力,很好,文忠,你领虞公到一边去商议一下捐献事宜。记住,尽力而为,可不能让虞家为难。”
虞九安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心痛的。
第50章 并立
当公审大会结束时,鸣鹤场镇盐仓前爆发阵阵欢呼声。
场镇绝大多数百姓,对于这位年轻的鲁监国十分感激,甚至带着几分拥护。至于那些昨夜在城破后即将遭受乱兵劫掠的紧急关头,被鲁王带兵救下的大户商贾们,则又是心情复杂了。
对鲁监国既有感激,却又有几分暗暗的不满。
几乎各家都被迫的捐饷助军,虞叶两大家更是被迫各捐了五万两,虽然对他们两家来说,其实五万两银子不算多,他们昨天在乱军来攻时,也都主动的曾经各拿出了一万两来重赏勇夫。
可毕竟是被迫的,所以心中还是有几分不满的,却又无可奈何。
鲁监国的银子可不好欠,沈文忠等几位行人们比较客气,但那些旗手营神机营的兵可不客气。
昨晚军纪严明,没有半点抢掠,唯一收获就是干翻那千余乱兵后,从他们手里搜得一些乱军劫掠所得。大家都等着这些富户们多捐些,这样监国殿下也才能有银子给大家颁赏。
“义阳王?”
盐场一处院内,抽出空来的朱以海跟沈宸荃、张名扬等坐下来议事。
在那些乱军军官被杀前,他们是被突击审讯过的,也得知了如今在吴地还有另一个监国,甚至他们论监国的时候,不比朱以海晚,几乎是同时各自举旗的。
而他们如今号称二十万人马,甚至比鲁监国实力还更强。
朱以海已经收复越地三府,但义阳王却都已经从吴地派兵来越,甚至黄斌卿都早就是义阳王派来的兵马了。
这就让人十分意外。
怪不得这黄斌卿连朱以海赐封的伯爵都瞧不上,原来他早就有组织了。
这个陈梧居然也是义阳王封的镇东伯,甚至还是来做浙闽总督的,而还有一个王朝先一同南下,却是做两广总督的。
张名扬依然是木头人一样,“义阳王有何资格监国?他仅是周藩的一个郡王而已!”
朱以海也觉得有些麻烦。
明末的周王还是比较有名的,李自成三打开封府,打的就是周孝王朱恭枵的藩地,而这位周王口碑比福王强多了,面对李自成三打开封府,据说把府库存银全都拿了出来,重赏募勇抵抗,擒一贼百两,杀一贼五十两,前后一共拿出了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发赏助军。
凭此挡住了闯军一次次攻城,甚至让自己王府的奴仆都饿的面有菜色。
最后实在挡不住了,挖开黄河堤水淹开封府带着城中士绅官员们逃离开封。
又据说,后来崇祯自缢殉国后,周王福王潞王等几王在淮地,当时南京文武甚至打算拥立周王为帝,理由就是周王在面对李自成时的突出表现。只是周王当时病重,后来没多久就死了。
弘光建号,立都南京,封周王世子之子为新周王。
不过这个周孝王的孙子很懦弱,潞王降清后,也马上过江投降了。
“朱朝墠?不可能吧,这按周王家字辈,这义阳王朱朝墠岂不是周孝王的曾叔祖辈?是之前降清的周王朱伦奎的天祖?怎么辈份相差这么大,不会是假冒的吧?”沈文忠表示怀疑。
朱以海倒是相信这方面不可能做假,毕竟如今审到的信息表示,这个义阳王得到拥立的支持者可不少,淮阳巡抚田仰、户部侍郎沈廷扬,监军荆本澈,以及黄斌卿、陈梧、王朝先、吴志葵等数位总兵官的支持,这些人地位都不低,不可能被一个假冒的郡王骗。
“太祖立国至今近三百年,各藩繁衍枝系众多,有的生息快,有的慢,辈份相差大也正常。”
义阳王朱朝墠是首代周王七世孙,周孝王是十世孙,而弘光封的那个周王是十二世孙了,相差五代,但考虑这毕竟近三百年,相差五代也不是不可能。
就好比朱以海便是太祖第十世孙,崇祯是太祖十一世孙,唐王是太祖九世孙,这个朱朝墠是太祖八孙世,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