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营会议和侍从室会议,这两个会议,一个是协助朱以海统领御营,决策指挥的军事机构,大臣以参预军机、参预枢密等头衔参会。
另一个则是以散骑常侍等头衔入室参会,参与军国大事的决策,是更高级的权力中枢。
侍从室的实际相当于另一个内阁,御营会议则相当于是另一个兵部和五军府,只是他基本只管御营诸军而已。
当然,这些都是临时性的。
刘朝先前被授为御马监太监兼提督勇卫营,这本来是非常位高权重的职位差事,御马监太监在明末向来是皇帝借以控制京营的太监,而勇卫营,其实原来就是皇帝手下唯一一支直隶属他的皇帝亲军。
但现在朱以海有了更强大的御营诸镇,所以这次把留守后方没经历北伐的勇卫一营,整编进御营其它诸军,刘朝这个提督勇卫营也就没位置了。
现在就算让刘朝任提督御营守备太监,但如今的御营权力格局已经完全改变,这个太监的权力已经不大了。
御营最大的是总督朱武,然后是下面的御营会议大臣们,这些军机、枢密主要是御营四处、十镇的文武主官们。
朱以海之所以还设这么一个守备太监,也不过是稍平衡平衡下结构组织,掺个心腹。
“殿下安排奴婢到哪,奴婢便到哪,就是怕本事不够,耽误了殿下的事。”
“忠心办差便好。”
朱以海现在长期不在行在,重大军政事务,也往往是自己独断,或与身边的侍从随臣们商议决策,因此,内阁也好,司礼监也罢,原来的中枢权力中心格局,早已经打破了。
掌握批红权的司礼监和握有票拟权的内阁,很多大事连参与的机会都没,都是朱以海直接就下一道旨让他们去照办了。
本来大明正常程序可不是这样的,事情先经通政司,再至内阁,然后到皇帝这,再到司礼监,然后经通政司再交回内阁,来来往往,最终通过后才发到六部等司执行。
可现在很多事情,都是朱以海直接先做出了决策,然后经御前通政司给内阁下旨,内阁和司礼监只是补个程序,甚至很多时候,程序都不用他们补,只要执行就是。
这大明朝好不容易形成的这么一个阁监平衡的中枢权力分配,互相制衡的格局就被监国完全改变了,若是以往,可能大臣们绝不答应,但现在特殊时期,也就这么过来了,现在想再改,也难了。
“东厂,孤也转交由你提督吧。”
原来提督东厂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庞天寿。
说完,朱以海从桌上拿出一个折子交给他,刘朝打开,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名字,这排在最前面的一个,赫然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张国俊,第二个便是庞天寿。
“张国俊已经被我罢了,他的锦衣卫差事,交由同知马吉翔接任。庞天寿手不太干净,收了不少不该收的银子,不过念其也有不少功劳,所以这次只免了他提督东厂的差事。”
“你按这名单,带东厂一个个抓人,抓到人后,移交给马吉翔的锦衣卫,交由北镇抚司审讯。”
一个负责抓,一个负责审,东厂也还有监审权。
“这名单,第一批,全是严州的士绅豪强武官等,这些家伙没一个老实的,孤已经给过他们好几次机会了,可他们却还找到张国俊,宁肯给他十来万两银子贿赂,都不肯老实的填补亏空清缴拖欠清退占田,既然一个个脑袋硬,那也就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一个个查,将他们定罪绳之以法,该杀杀,该抄抄!”
刘朝看着这厚厚的一本名录,手都不由的微微有些颤抖,可连国舅张国俊和司礼监掌印太监庞天寿都列在最前面了,那监国绝对是动真格的了。
“殿下,这上面的人也太多了,都说法不责众,是不是得稍顾忌一下?”
朱以海笑笑,“这些家伙正是存了这等心思呢,以为法不责众,人多孤就不敢处置了?这大明都只剩下半壁江山了,孤还跟他们客气什么?再客气,这剩下的一半也要没了。孤给他们机会,他们不要,现在还来挑战孤的底限,那孤就成全他们。”
“刘朝啊,你是孤最信任的大伴了,这事你能不能行?若是不行,孤换个人便是。”
刘朝跪下磕头,“奴婢打小就是鲁王府收养的弃婴孤儿,这条命都是鲁王府的,只要殿下让做的,奴婢便百无禁忌。”
“奴婢告退,这便去带人抄家抓人,保证一个也不放过!”
朱以海满意的点头,“去吧,不必跟他们客气。”
第221章 血祭
城外,江边。
无数的银子堆成了山,银光灿烂。
士兵们远远的望着那银山,都有种心醉眼迷的感觉。
“这得多少银子?”
“怕不得有十万吧。”
“十万两?十万两可没这么多,我估计怎么也得百万两银子。”
大家忍不住议论着,在士兵们的对面,监国与内阁大臣等坐着。
中军坐纛大旗立在正中。
此旗是从绍兴送来,十分巨大,高一丈六尺,旗大一丈,黑绿缎制成,白绫为边,旗头饰以珠络。
坐纛上悬数条号带,各为一个方向代表,每条号带上还都画有图形,而在旗的正中央画有阴阳八卦。
纛的杆顶有一个毛球,是用牦牛尾制成,称为旓(shao),据说用旓装饰纛源于黄帝,他战胜蚩尤后,剪下蚩尤的头发做为纛的装饰,由此奠定了纛的神圣地位。
大纛旗也自然是明军最高等级的军旗,平时这八卦太极大纛都要特别存放在旗纛庙中,每年还要春秋两祭纛旗,旗纛庙里还专门供奉着护纛神仙。
旗头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甚至还有专门主管战船的神仙,主管金鼓角铳炮的神仙,主管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祇五昌神众,以及成祖朱棣封的火雷神等。
请出中军坐纛旗,这可不一般。
现在立起了中军坐纛大旗,又在旗下摆出了这么多银子,所有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有大事发生。
“吉时已到!”
“祭旗!”
一名将官身披铠甲骑马而至,高声喊道。
监国朱以海换上了行在刚送来的监国全套戎服,头戴抹金凤翅盔,饰黄金真武大帝,左右各还有一条吐火金龙,
身上穿罩甲,方领,对襟,无袖,左右两侧与后部开裾。衣襟缀枣核形金别扣及布扣襻。通身满布鱼鳞状甲片,层叠排列,前胸左右各饰一条金色升龙。
上身衣襟、及领、肩、底边等处皆施以红色绣金云龙纹缘边。
两肩为金色麒麟形肩甲,缀红色肩缨。
衣身前后片的底边饰有双排彩穗,罩甲下穿五彩云龙纹窄袖袍,两臂戴臂缚,以红绒绦穿金色甲片制成,。腰部束有黄色鞓带,并悬挂佩剑、弓袋、箭囊等武器。
这套皇帝戎服穿上,那是万风威风。
朱以海经过坐纛一直往前,来到了营门前的牙旗前。
祭祀军旗,却是祭祀牙旗,大纛旗是要在旗纛庙中受祭,并按春秋两季祭祀的。
平时军中祭旗,则祭牙旗。
牙旗,故名思义,竿上以象牙装饰的旗。
天子或将军出征,在军营前营立象牙装饰的旗子,竖立牙旗的营门,称牙门,也叫军门,明代称总督、提督叫军门,也由此来。
“带祭品。”
军中祭旗,一般用三牲祭祀。
但有时也有人祭祀,主要用俘虏。
今天,朱以海也要用人祭祀军旗,身穿飞鱼服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押着大批人上来。
一个具蓬头垢面。
“验明正身!”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带人上前按名册验明身份,然后一一报告。
“严州知府余恺,伪益阳王朱三、总兵赵怀明、方士衍……”
三百多个人犯。
此时个个狼狈,但报出名来却都来头不小,既有严州府县官吏,如原知府余恺,前巡按王亮、推官邓忠,知县黄振飞等。
也有原方国安之子副将方士衍,原弘光朝的总兵赵怀明。
甚至之前在龙游自称监国的益阳王,也已被御营俘虏押来,据查明本是一无赖,姓朱名三,冒充宗室,假称益阳王,又与方国安密谋勾结。
其它还有本地的许多士绅豪强们。
现在,这些人全戴枷锁链,押赴校场。
朱以海直接要拿他们祭牙旗。
而校场上的那些银子,也全是抄他们家所得。
严州虽然山地丘陵众多,田地较少,但因为明末时著名的徽商去杭州、出海都必经严州,同时去杭州福建下广东甚至往江西,这里也是一条要道。
故此严州府是浙江八府中,仅次于杭州的第二大府,十分富庶,这里人也以经商闻名,甚至著名的徽商里,其实也有很大一部份严州人。
身家十几万几十万两的商人很多,可当他们非要跟朱以海过不去时,他们终究体会到了可怕的下场。
连之前方国安这样的乱世军头,他们都还有办法能够稳住,可现在对监国,却接连误判了。
他们给了国舅十来万两银了,本想摆平监国,谁成想事不成,反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