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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宗第带领着几千人马就隐藏在江苏城外不远,他小心翼翼的隐藏人马,派夜不收盯紧姑苏城一举一动。
鞑子在击败吴志葵,惊溃黄蜚后,现在得势嚣张,已经狂妄无人了。
“这会不是会是鞑子的陷阱?故意诱我们过去?”
樊川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这江苏城鞑子们行事也太嚣张了,这一千余鞑子骑兵扔下城外遍地溃兵不管,沿河往东追去了,城中那千余抚标营也尽出城追溃抓俘,这城中居然成了空城了。
侍卫亲军马军监军御史马吉翔上前,“军门,采编处在城中有人,我派人去联络一下?”
袁宗第征战十余年,久经战阵,其实对眼前的情况有自己的判断,他敢确定此时清军正是得胜后的骄狂,城中肯定是已经空虚了,此时他们只要按计划打着绿旗,押着吴志葵过去,有很大把握诈入城中,一举擒下土国宝,拿下苏州城,然后再据守反客为主,再派兵扫荡城外的抚标营,然后等监国到后,合围那支出城的虏骑。
不过他毕竟是客将,代张名扬提督御营马军,身边就带了一队家丁,所以对马吉翔这个出身锦衣卫和勇卫营的监军,很客气。
鲁监国的监军制度,现在是遍及全军各级,沈文忠是都监,下面三军也各有监军御史,八镇又各有监军,镇下各协标营则各设副职负责监察、执法,这些人虽然不管指挥作战,但监察这块却是能对主将有很大的制约。
袁宗第一开始对这种监军制度很反感,觉得鲁监国也难脱朝廷那一套老作派,太监监军、文臣监军,不过在御营里呆下来后,倒发现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些监军管监察、执法以甚至还捎带管军情,不管指挥作战不领兵,并不会过于干涉将领们的指挥,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甚至现在御营三军八镇还在开始增设副职,比如各级主将下除有监军外,还增设一个副职,属于协助,必要时可分统兵马,单独指挥。还增设一个谘议参军,谘议参军类似隋唐的长史,具体就是出谋划策,根据情报拟定作战计划,协助管理军队,训练士兵,是个很劳心劳力的工作。
比如侍卫亲军马军,军级主官四个,提督袁宗第,负责统兵、指挥,抓总,主要负责决策指挥。
还有副提督一员,本没有这个职务,也是鲁监国新设,反正原来也没有总兵,后来也有了总兵,又有了副总兵。然后又有了提督,所以现在新设个副提督也正常。
副提督是协助指挥、甚至分兵作战。
监军御史则负责监察、执法,也兼管情报。
谘议参军,则是负责制订作战计划供主将决策,协助训练部队,甚至分管后勤,兼管情报。
四主官不完全的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各有分工,从军到镇,从协到标,再到营哨,基本都会推行这四主官制,各有分工,协同合作。
袁宗第有王命旗牌,马吉翔一样有王命旗牌,只是旗牌数量不同而已。
“好,我派夜不收再去抓点舌头来,马公也赶紧派人潜入城中联络,天黑之前,我将按计划入苏州城。”
马吉翔赶紧安排去了。
苏州城中。
黄吴大军抵达苏州城下时,苏州城中许多心怀故国的士绅百姓都暗里窃喜,满怀期盼,可昨夜一夜喊杀动荡,然后天明鞑子伪官派兵敲锣打鼓宣告捷讯,却又让他们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苏州名门,文氏家族大宅。
文乘手捧一卷兵书,却看不进去,妻子周氏在一边磨剑。
“兵败矣,兵败矣,竟然败矣!”文乘怎么也想不通,如此多大军居然败了。本来满心欢喜准备迎接官军入城,谁知竟是这个结果。
周氏却仍在磨剑,“昨日若事成,妾为夫君磨好剑,助夫君杀那伪巡抚土国宝和虏侍郎李率泰,如今事败,妾身更得好好磨锋利这把剑,若是夫君与外面联络的事泄,贼虏搜上门来,妾便用此剑与敌同归于尽,绝不受辱。”
周氏也是苏州名门出身,父亲周顺昌曾任吏部文选司员外郎,与黄尊素等并称东林七君子,而丈夫文乘家族,正是出过大才子文征明的苏州文氏,文乘的父亲震孟更曾入阁为东阁大学士,文乘虽是次子且很早过继给了伯父,却与兄长文秉皆是名动江南的才子。
此时虽仅二十七岁,却暗里联络四方义士,志在抗虏恢复。
妻子如此深明大义,文乘不由羞愧。
“悔恨昨夜担忧妻小,未敢提剑出门杀虏。”
“夫君何出此言,只要心怀忠义,总有机会。”
正说着,老家人来报,公子好友王伯时来访。
“外面兵慌马乱的,王兄怎么来了?”王伯时是苏州秀才,也是文乘的同学,两人志趣相同,一起暗里谋划着大事。
“西门外茶铺伙计送来了新茶。”
一听这话,文乘登时浑身来劲,“哪里的新茶?”
“西湖龙井。”汪伯时也是一脸激动。
“龙井茶这么快就运过来了?”
“嗯,第一批茶已经到了城郊,后面还有更多茶也已经到了吴江。”
“第一批茶来了多少?”
汪伯时竖起三根指头,“三千,全是快马驮来的。”
“啊,真的?”方乘几乎都不敢相信。
“没错,茶铺问,现在方便送茶进城不,城里有多少茶客。”
方乘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本以为败矣,没想到峰回路转。
“现在城里哪还有茶客,全都出城了。”
“嗯,我也是这样跟送茶的伙计说的,不过伙计说希望咱们这边有人跟他回去接应一下,还说希望我们也安排点人手,到时在城门口接货。”
“没问题,都没问题,我现在就跟你出城去。”
汪伯时道,“方兄莫急,我是这样计划的,我跟伙计出城去看货,方兄你现在就赶紧联络人马,准备到城门接货。”
“好好好,”方乘激动的起身转来转去,周氏收起剑,将磨好的宝剑递给丈夫,“夫君,收好剑。”
当汪伯时跟着夜不收小心来到袁宗第面前时,都感觉如同在做梦,可看到这些精锐的三千骑军,甚至看到在袁宗第旁边的吴志葵时,他确认这些都是真的。
“苏州城中现在仅有一些捕快壮丁在协助守城,贼抚土国宝毫无防备,抚标和镇营都全出城去追击败兵了。”
“前东阁大学士之子方乘,会带人内应。”
……
袁宗第认真的听完,问监军马吉翔、副提督张名斌,以及谘议参军陈邦定,金吾镇总兵张全,“如何?”
“鞑子猖狂,天助我军。”马吉翔笑道。
“那就按原计划执行,”袁宗第说完,对一直缩在一边十分羞愧的吴志葵道,“又要委屈一下吴将军了,来人,给吴将军上绑。”
吴志葵无奈的站起身,任由袁宗第亲兵把他五花大绑起来,十分配合,甚至心里也十分期盼着这支骑兵能马上入苏州城,擒斩土国宝为他报仇雪耻。
第153章 金吾入姑苏
“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而还!”
金乌西坠,天色晦暗。
锦衣卫指挥同知、侍卫亲军马军监军马吉翔正在做战前动员,“七尺男儿大丈夫,你是愿意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土里刨食,还混不到温饱?
值此乱世,你们是宁愿被鞑虏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还是愿意提刀带剑拼死一搏?”
“这狗日的世道,人命不如狗,何不跟随监国奋力一搏,只要不死,将来便也是中兴功臣,不说封侯拜相,大小起码也能是个官儿,将来封妻荫子,岂不快哉?”
马吉翔是锦衣军户也身,但口才确实是好,一番话,说的金吾镇的骑兵们热血沸腾,金吾镇因是骑军,所以老兵较多,来自各部的老兵、家丁等,个个都是本事挺强的,而就算是新招的兵,也都是那些最好的,能骑擅射,矫健勇猛。
有本事的人,自然更不甘于底层。
马吉翔说完,副提督张名斌上来。
“该说的马监军已经说过了,当今是最坏的动荡乱世,可乱世也给我们这些最底层的老百姓翻身的机会,都说乱世出英雄,但怕死是成不了英雄的,咱们反正烂命一条,鼓起勇气壮起胆子拼就是,干他娘的,死了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监国台州即位,宁波北伐,短短数月,从几百人到如今几万人,多少兄弟原本只是樵夫、渔民、船工、矿工、农夫,甚至是海盗水贼,也有奴隶,但现在已经当上了军官。羽林镇总兵官杨伯兴大家当都知道,他原只是定海的樵夫,现在是一镇总兵官,深得殿下器重。”
“还有沈文忠大家也肯定听过,遇到监国前,是落魄秀才,落魄到什么地步?生巾都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家也没了,在码头做乞丐。现在呢?太仆少卿左佥都御史、御营都监军。”
“当然,我也是个很好的例子,遇监国前,我只是浙江镇兵石浦游击营的一名千总,现在呢,是金吾镇副提督,堂堂正二品,国之大将。”
“所以废话不多说,怕死还不当鬼呢,能入御营,能在北伐军中,那是各位祖宗八代积攒的阴德,才有咱们如今这机会,所以机不可失,杀敌、立功、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