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朱元璋便看向朱标,见后者沉默不言,便故作好奇的问道。
“怎么?吾儿这是有心事?”
“啊,没。”
朱标摇头,而后接过朱元璋的话,对陈云甫一顿夸赞。
后者也是满面微笑,频频点头,随后转口问起冬至禅让大典的准备做的如何了。
“回父皇,大多都已准备妥当,儿臣正欲命礼部尚书任亨泰担任此番禅让大典的主礼官,如今既然父皇回来了,就全凭父皇做主。”
“咱做什么主,你自己拿主意吧,现在咱啊,就想着舒舒服服的颐养天年了。”
朱元璋悠然自得的说道:“等禅让典一结束,咱呐就把皇宫里所有和咱有关的人和物都带去行宫,不在这近前碍你的眼,省的你看着咱烦。”
“儿臣更希望父皇能留在金陵,您不在,儿臣这心里没有底气。”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更浓三分。
“怎么个没底气法,说来咱听听,咱虽然年龄大了,但还没老糊涂呢,什么事咱这个当爹的还算能给你把把关。”
朱标的嘴唇嚅动了好几下,终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见朱标如此,朱元璋便笑的开心,指着前者冲一边肃立的宝祥言道。
“看到没,吾儿越来越像一个帝王了。”
“皇帝就应该这样,心里要能藏得住事,面上更要能沉的住气,你现在呢虽然能藏住事,但面上还是沉不住,这也不怪你,毕竟这么多年来你还没处理过如此棘手的事。”
朱标惊愕抬首道:“父皇知道了?”
“这天下任何事,只要咱想知道就必然比你知道的还清楚。”
朱元璋脸上一直温和的笑意这一刻被严肃所代替,他捅破道:“老四、陈云甫还有一个齐德,你现在不知道该相信他们三个中的谁,对吗。”
朱标的眼神中浮现一丝惊悚,随后便是恍然。
“你不要怪任何人,因为咱还活着。”
朱元璋伸手拍了拍朱标的肩头,随后继续言道:“他们三个人,谁都不要信,哪怕老四是你的亲兄弟也不要信,因为你要当皇帝了,新朝将立,抢班夺权是必然之事,老四以退为进主动要求撤藩是想自保。
至于陈云甫,他应该只是想向你证明其本身并不恋权,所以才主动提出将辽东让出来给老四权管。”
“齐德怀疑,云甫和老四有暗通款曲之嫌。”
“何其无知之言。”朱元璋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对那齐德的无知和愚蠢满是不屑。
“不说陈云甫那小子和你的感情,就说一点,他现在更弦易张的去奔老四,能图什么?你登基之后,他便是新朝第一臣,将来有你在,国公之位早晚能谋到,他和老四暗通款曲,老四难不成还能有本事造你的反?
姑且他造反造成了,又能给那陈云甫封个什么?所以,陈云甫绝不可能和老四有什么交情,齐德这么说,就是用心险恶,想让你猜忌陈云甫,好给他腾个位置出来罢了。
不过,陈云甫既然主动提出来要让辽东归于老四,说明他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把辽东攥在手里是给自己埋祸根。
这次辽东卖奴的案子咱也听说了,辽东太大官员太少,一旦监管不到位,那么无论出多恶劣的案子都不足以让人惊讶,若是陈云甫继续推荐官员去辽东上任,将来难免会有引火烧身的时候。”
有自家老爹这双洞若观火的圣目帮着分析,朱标顿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思路也马上清晰许多,而这明悟之后,便是咬牙。
“那齐德好生可恶。”
“他固然愚蠢狭隘,但却可为你得力之臂助。”
朱元璋轻飘的说了一句话:“因其无知,反而可为忠实之鹰犬,这三人你暂时不要管了,咱找他们仨聊聊。”
“是。”
有朱元璋亲自出马来为禅让之事保驾护航,朱标顿时长松一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朱标才发现,还得是自己亲爹在的时候他这心里,才是真的踏实!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朕此刻,要杀你!
已经在金陵城待了大半年的朱棣等到了朱元璋的召见。
那幽深的谨身殿在夜幕下像一只深渊怪兽,让朱棣在走到殿门处时就已不自觉的遍体生寒。
“燕王爷,皇爷召您进去。”
谨身殿里除了泥胎雕塑般肃立的锦衣卫,便只剩下宝祥一个内侍,和苍老的朱元璋一样,伺候御前几十年的宝祥也老了,满脸的褶子和岁月。
“祥公公......”
朱棣想开口套一句寒暄近乎,看着能不能从宝祥的嘴里探知一些自家老爹召见自己的端倪,可后者递完话之后扭头就进了皇宫,连个正脸都不给朱棣。
这般的冷漠,让朱棣重重吞了一口口水,硬是吸了三口气才有力气迈开沉重的脚步踏入谨身殿。
摇曳的宫灯散发着微光,正上首高坐的皇帝看不真着面庞,朱棣两腿一软便趴到了地上。
“儿臣叩见父皇圣躬金安。”
“老四来了啊,坐吧。”
“谢父皇。”
朱棣叩首道谢,颤颤巍巍的才站起半个身子,耳边就听到朱元璋的声音复响起。
“好好的北平不待,谁让你随意离藩回京的,你的燕山护卫怎么不一道带着,正好马上冬至禅让大典,朕顺手就把玉玺交给你了。”
“噗通!”
朱棣这次彻底起不来了,他一头砸在地上,颤声道。
“儿、儿臣愚蠢,私自离藩犯了大罪,求父皇责罚。”
“那你倒是说说,朕该怎么罚你呢。”
朱棣抬起头,吞下一口口水道:“藩王私自入京,恐有不臣之心,为明正典刑,求父皇赐儿臣一死。”
“哈,哈。”
朱元璋冷笑起来,依旧魁梧雄壮的上身微微向前探了三分,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朱棣。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逼宫这一招了,好,你说求死,那朕就准了你,朕还真给你提前备好了,宝祥,取鸩酒来。”
宝祥沉默着,只是手里多出了一个玉盘,上面一杯酒水反射着宫灯幽冷的光。
“燕王爷,请吧。”
朱棣瞪大了双眼,他低头看看面前的鸩酒,又哆嗦着抬头看向朱元璋,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爹真个要把自己赐死?
“燕王爷,请吧!”
宝祥的声音变得严厉和冷冽许多,他进了一步,便把朱棣吓得坐在地上。
最终,朱棣还是伸出了剧烈颤抖的手,将面前的鸩酒端起,闭上眼仰头一饮而尽!
谨身殿中的沉默持续了足足片刻,朱棣才重新睁开眼。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和任何不适,这只是一杯稀松平常的水酒而已。
而之前远在天涯的父皇此刻却是近在咫尺的蹲在自己面前,一只大手搭到了朱棣的脑袋上。
“老二再坏,没有异心,你文武兼备,颇多像咱,像咱不能做咱,千万别想着当你大哥的敌人,记住了吗。”
无尽的冷汗划过朱棣的脖颈,他机械般的僵硬点头。
“去吧,回北平吧,好好就你的藩,做你的王。”
朱元璋伸出手将朱棣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便转身再不看自己这个四儿子一眼。
后者此刻恍如行尸走肉一般,只顾听话照做,直等到出离了谨身殿,让那夜风一吹才收拢回三魂七魄。
他匆匆欲走,眼睛的余光却扫过拐角处几个形色匆匆的太监。
这些人的怀里露出了一抹雪白的白绫,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如此森然可怖。
朱棣猛然打了个哆嗦。
刚才,自己若是不喝那杯‘鸩酒’,那么自己的下场,是不是就要终结于一绦三尺白绫?
当他听信姚广孝之言选择入京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做好被朱元璋赐死的准备。
混混沌沌的朱棣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经过了一个人,再回首的时候,只剩下背影。
那背影好生熟悉。
一如那日的北平城外。
“臣,左都御史陈云甫叩见吾皇圣躬金安。”
同样还是那阴森幽冷的谨身殿,但陈云甫却是进的极其坦然,甚至是有点轻松写意?
“赐座。”
到了陈云甫这里,朱元璋的声音又变得极其亲和,让人如沐春风一般,便是谨身殿里微弱的烛光都在这一刻明亮了许多。
“谢陛下。”
起身复揖一礼,陈云甫施然落座,面上古井无波。
“朕看了你关于处置湖广、贵州诸土司的奏疏,你做的很好,为国朝立了大功。”
“臣不敢当,都是仰赖陛下和太子爷的恩德。”
“该是你的功就是你的功,谁也抢不走你的。”
陈云甫起身,撩袍复跪,以首贴地。
“臣的一切都是陛下和太子爷的降恩,无论多大的功绩臣都不敢窃据,此生只愿为陛下、太子爷忠顺之臣民尽其所能、鞠躬尽瘁便是臣最大的福分了。”
“你可真的是越来越机灵了。”朱元璋呵了一声:“朕回京之后,听标儿说了你的一些近况,朕以为朕能看懂你,可朕发现朕还是看不透你。
进言保留三藩的是你对吧,那你又为什么要把老四架到火上去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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