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钦陵心道:“再有一个时辰,便能解决他们了。”一边在外围指挥,一边时不时朝南面看一眼。
一名吐蕃将领问:“大论,您在看什么?”
论钦陵正要说话,忽见远方一个黑点不断靠近,细细一看,又是一名斥候奔来。
论钦陵心中一凛,攥紧了拳头。
那斥候靠近后,论钦陵认出他是自己派在附近的斥候,立刻问:“什么情况?”
那斥候拱手道:“大论,有一支五千人的唐军从拔换城方向奔来,经过丘林时,中了咱们的埋伏。”
丘林便是韩成之前看到的林子,论钦陵用兵谨慎,在丘林留了支预备队,让他们除非特殊情况外,不要动手。
故而这支预备队放郭待封的部队过去了,直到遇到一支没见过的唐军,才伏击拦截。
论钦陵深吸一口气,道:“薛仁贵来了。”
众吐蕃将领皆吃了一惊,对方来的这样快,一定是跟着斥候屁股来的。
弥加问:“大论,您是说那支五千人军队是薛仁贵派来的吗?”
论钦陵道:“不,若是我所料不错,那支军队就是薛仁贵亲自统领的。”
那斥候道:“是的,那支唐军是薛字旗!”
弥加大喜道:“那正好,他中了咱们的埋伏,您给我五千人,我去将薛仁贵活捉过来!”
论钦陵瞥了被包围的唐军一眼,又看了火炮一眼,摇了摇头。
“不,我们需要立刻撤退,不用管丘林的人,也不用管这些唐军。传令,命将士们带着火炮撤退,立刻执行!”
众将领尽皆大惊,但论钦陵军令如山,这时候谁敢稍有迟疑,便会被军法处置。
他们只得收起疑惑,按照军令行事。
然而意外发生了,他们放开了对唐军的包围,那些唐军并未向虎儿岭逃跑,而是死死缠着他们。
论钦陵当机立断,道:“我带一万人殿后,悉婆,你带领其余人和火炮撤退。”
一名面色白净的吐蕃将领点头道:“属下领命。”
郭待封死里逃生,他作战经验丰富,深知吐蕃人突然撤退,必然是援军到来,故而立刻下令拖住吐蕃人。
然而论钦陵亲自殿后,他无法突破这支留下来的吐蕃人马,只能望着其他吐蕃人撤离。
论钦陵边战边后撤,阵型始终不乱。
不久,他觑准机会,下令全军撤退。
唐军追了一阵,马匹困乏,实在追不上,郭待封只得下令大军退回虎儿岭。
论钦陵很快追上大军,下令大军加速前行。
这时,弥加终于有机会问出心中疑惑。
“大论,咱们为什么要撤啊,薛仁贵不过五千人马,还中了咱们的埋伏,有什么好怕的?”
论钦陵一边驱马前行,一边回答:“薛仁贵打下拔换城,俘虏了咱们那么多人,必定对咱们的全盘战略了如指掌。”
“如果我是他,会立刻弃城,领所有人马从后面包夹咱们,只要咱们被消灭,这场战争便结束了。这五千人只是先头部队,他的主力一定在后面。”
悉婆点头道:“大论说的不错,在赤都王子他们战败的那一刻,我军便处于危险之中,薛仁贵必定会冲咱们而来!”
弥加怒急道:“都怪曲莽那个废物,三万多人的大军竟让唐军一天就消灭了!”
论钦陵默然不语。
这次真正犯错的人是他自己,是他被唐人给欺骗,以为只有两万唐军驰援,这才决定继续入侵。
这个错误的代价太大了。
其他吐蕃将领可能还没有意识到,除了阵亡的五万人、以及被俘虏的三万民夫外,和田河那三万假装军队的民夫,也再回不到吐蕃了。
再加上今日阵亡的将士,十几万吐蕃壮丁将彻底留在唐人的土地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火炮,心道:“至少要将这些火炮带回吐蕃,否则吐蕃会有亡国之危!”
(.bqkan8./72101_72101093/693741301.htl)
.bqkan8..bqkan8.
第423章 昆仑关口
便在这时,又有斥候追上大军,汇报道:“大论,我军在丘林大败,葛将军和所有将士都被唐人杀死了。”
悉婆忙问:“是不是那五千唐军后面又来了两万多主力?”
斥候愣了一下,道:“我军是被那支五千唐军所击败,后面是否还有唐军,就不知道了。”
弥加怒道:“放屁,他们五千人,葛仁也是五千人,而且他们打的伏击战,怎么可能这么快被唐军消灭?”
斥候脸色有些白,说:“那些唐人太强大了,领头的唐军将领一回合就杀死了葛将军。半个时辰不到,大军就溃败了,不少士兵投降,也还是被唐人给杀死了。”
弥加听到葛仁一回合被杀,心中终于开始感到畏惧,暗想:“葛人能与我打上三十多回合,却被薛仁贵一回杀了,他真那么厉害吗?”
论钦陵沉默半晌,冷静道:“传令,每人只带五日口粮和饮水,丢弃所有军需辎重,轻装急行。”
如此行了三日,又有斥候来报,唐军从后面追来,距离不到五十里了。
此时距离昆仑山关隘只有两日路程,论钦陵当即立断,领一万人马殿后,令大军护送火炮,尽快返回昆仑关口。
然而薛仁贵那五千骑兵,在距离论钦陵殿后的人马十里外,便停住了,并不立刻交战。
休整三个时辰后,薛仁贵才带领大军前行,两军在一片荒芜的平地对峙着。
论钦陵驱马上前,凝望了一会对面的唐军统帅,道:“阁下便是薛仁贵将军吗?”
薛仁贵手持一把方天画戟,也拍马迎了过去,面无表情道:“我是薛仁贵,你便是吐蕃主将?”
论钦陵点了点头,沉声道:“阁下也是天下闻名的将领,为何要杀死手无寸铁的无辜民夫?”
薛仁贵一挥长戟,冷冷道:“他们入侵我朝领土,那便不是无辜。我给过他们选择,既然不愿投降,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你也是一样!”
论钦陵怒声道:“那你又为何不接受战败的士兵投降,如此肆意滥杀,你等有何脸面自居天朝上国?”
薛仁贵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漠然道:“论钦陵,你两次不宣而战,偷袭我朝领土,全无半点礼义廉耻,对待你们这样的人,薛某一向杀之而后快!”
论钦陵冷笑道:“你们难道就没有入侵别国领土吗?”
薛仁贵淡淡道:“自然有过,不过都是别国先犯我朝领土在先,继而被我朝灭国。你们吐蕃便是下一个。”
论钦陵冷冷道:“那你们可以试试看。”
两人再无言语,各自回阵,而后领军冲杀。
薛仁贵与论钦陵很有默契的向对方冲去,两人戟来矛往,很快厮杀在一起。
论钦陵虽天生神力,但并不与薛仁贵正面硬碰,一边闪躲着薛仁贵的攻击,一边或刺或挑,矛尖闪着寒光,每次出击皆迅如闪电。
薛仁贵一杆方天画戟包罗万象,既能像枪矛一样突刺,也能像斩马刀一样劈砍。
五十回合之内,两人还攻守相当,但五十合之后,论钦陵攻势渐缓,守多攻少,渐渐被薛仁贵压制。
又斗了一百回合后,论钦陵只守不攻,被打的无还手之力,动作也越来越僵硬,似乎已没了力气。
幸而两人相斗时,各有对方士兵干扰,吐蕃人多,相助论钦陵的士兵更多一些,虽大部分士兵皆一合便被薛仁贵刺死,却也为论钦陵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薛仁贵突然避过一名吐蕃骑兵的背刺,方天画戟在空中抡了半圈,从侧面斜向上一挥。
论钦陵长矛横挡。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响起,论钦陵闷哼一声,长矛脱手,人也落下马。
薛仁贵驱马绕过去,想用方天画戟将他挑起活捉,谁知绕过去时,却不见论钦陵人影。
便在这时,马腹之下突然窜出一人,一刀向薛仁贵刺来,正是论钦陵。
薛仁贵大吃一惊,招架已来不及,只得弃了方天画戟,用双手抓住刀刃。
待的一缓,急忙向侧面滚下马,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方才半跪起身,双手尽是鲜血。
论钦陵不给他半点喘息之机,提刀砍来,每一刀皆势大力沉,又不失迅捷,哪里还有半分力竭之象?
薛仁贵这才知对方刚才故意示弱,就是让自己大意,好趁机偷袭。
他征战一生,战斗经验何等丰富,虽惊不乱,在闪躲过程中,从地面抄起一把钢刀,一刀迎向论钦陵的刀势。
两刀重重撞在一起,各自蹦开一道缺口。
薛仁贵毫无半分退让,每一刀都与论钦陵硬碰硬,全然不顾手上血流如注。
两人从马斗变成地面相斗,又斗了几十回合后,论钦陵虎口也被震出鲜血。
他双眼如灼火般明亮,闪过薛仁贵一刀后,身子转了一圈,转身一记猛砍。
薛仁贵挥刀迎击,嘭的一声,薛仁贵手中刀断了。
论钦陵大喝一声,一刀向薛仁贵正面砍下,薛仁贵退无可退,抬起左手,用手甲斜面挡住这一刀。
咣当一声,薛仁贵手臂遭受重击,虽将这一刀挡开,却软软垂下,再也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