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抬头望着他,小脸十分严肃,道:“您将真相告诉皇后殿下和公主殿下了吗?”
武承嗣笑道:“什么真相?”
上官婉儿眉头紧皱,正色道:
“您对陛下说的那些说辞骗别人还行,我当时与您在一起,明明瞧见那将军与您打过招呼才进去。他根本就不是去找陛下的,对不对?”
武承嗣点头道:“是的。”
上官婉儿疑惑道:“那您为何不据实而言呢?”
武承嗣默然片刻,道:“难道我要告诉陛下,是我故意让韦将军进去的吗?”
“那您到底为何要让那名将军进去呢?”上官婉儿更加疑惑。
武承嗣沉声道:“若不如此,陛下怎知薛家在用这种卑鄙手段陷害我?”
“您直接告诉陛下不行吗?”
武承嗣摇头道:“这种离奇的事情,若不让他亲眼见到,他怎么可能相信?”
上官婉儿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您说的也是,陛下十分信任薛贤妃,若不能当众揭破他们谎言,很难让陛下治她的罪。”
顿了一下,又抬起头:“那您为何不将真相告诉皇后殿下和公主殿下呢?”
“你怎知我没告诉她们?”武承嗣笑道。
“您若是说了,不可能这么快出来。”上官婉儿一脸认真的说。
武承嗣笑道:“真是个鬼灵精,你说的对,我确实没告诉她们。”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似乎在催促他说明原因。
武承嗣摸了摸鼻子,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薛家阴谋的吗?”
上官婉儿摇头。
武承嗣缓缓道:“因为昨天晚上,有人将他们要对付我的事,提前告诉我了。”
“是那位韦将军吗?”
“不是,那人找过我之后,我才去找的韦待价,他本就不愿与薛家同流合污对付我,便与我一起演了这场戏。”
“那最先告诉您的是谁?”上官婉儿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好奇。
武承嗣道:“那人告诉我这件事时,向我提了一个条件,要求我知道后,不能将她泄密的事告诉任何人。”
上官婉儿暗暗思忖,那人一定是担心被报复。
“所以,您没有将真相告诉皇后殿下,就是为了那个承诺吗?”
武承嗣点头道:“既然答应了她,自当恪守承诺。”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赞许之色,道:“殿下,我要回去了。”
经过武承嗣身边时,压低声音道:“刘太医说,陛下可能挨不到月底了。”
武承嗣心中一沉,抬头望着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李治一死,朝局必然大变。
……
一个时辰后,天空趋暗,龙撵载着李治和武媚离开了芙蓉园,其他大臣也各回各家。
武承嗣和来时一样,骑马行在车队最前头,不过与来时相比,跟在他后面的马车多了一辆。
里面坐着的女人他才见过两面,不过从今以后,两人就要相伴一生了。
行在半路时,远处忽然奔来一骑。
瞧清来人后,武承嗣靠向路边,命车队继续前行,然后向那人问道:“狄少卿,可找到呼拉珊国使节团吗?”
狄仁杰拱手道:“找到了,在城外一处庄园中,他们以为我们和薛家是一伙的,情绪很不好,脱困之后不愿回城,要求直接回国。”
武承嗣想了想,道:“你带他们去骠国使节的馆驿,让骠国人向他们说明情况。”
狄仁杰点了点头,正要领命离去。
武承嗣又道:“对了,可以动手抓捕萧嗣业了,另外派人去把监门卫那位于将军放了。”
狄仁杰答应一声,策马去了。武承嗣追上队伍,没多久便回到了王府。
纳妾不似娶妻,排场可大可小。
徐文清本就住在王府,刘岚霜是由皇帝做媒,如今将两人领回府中,只需晚上再开上一宴,两人便是周王府的人了。
换句话说,今晚便是他与两位侧妃的新婚之夜。
那么今晚进谁的房呢?
武承嗣略一犹疑,便有了决定。
徐文清的事虽然已经派人通知了徐元举,他也绝不会反对,但毕竟还没有得到他的首肯。
更何况徐文清眼睛还未好,他也实在下不去手。
便在这时,李芷盈走入大堂,说道:“夫君,两位妹妹都安顿好了,徐妹妹住进“清竹院”,刘妹妹住进“杏岚院”。”
武承嗣奇道:“咱们府中几时有这两座院子了?”
李芷盈笑道:“就是后园西面的杏花院和东面的竹院,妾身取她们名中的一个字改了院名,希望她们能住的自在些。”
“还是你心细。”武承嗣赞道。
李芷盈又取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今晚的宾客名单,是妾身和两位妹妹在芙蓉园时一起做好的,你瞧瞧有没有需要更改的?”
武承嗣笑道:“这种事情,你们商议好了就行。”
这一日夜晚,周王府和东宫同时摆喜宴,长安城格外的热闹。
只有少部分人能察觉到,在这场热闹之后不久,朝堂即将迎来一场大的变局。
第385章 李治驾崩
天牢中,程伯献换下囚服,换上入狱时脱下的衣服,伸了伸胳膊、扭了扭脑袋。
再获自由的感觉当真说不出的舒畅!
“程将军,您赶紧出去吧,程县主还在外面等着您呢。”一名狱吏满脸赔笑。
程伯献冷哼一声,道:“我听说薛家的人都被关了进来,薛绍被关在哪?”
狱卒道:“薛家人和您一样,也被关在这一层。”
“带路!”
天牢第三层分为两个区间,一个区间关的皇室成员,薛家人和程伯献一样,关在另一个区间。
跟着狱卒,没一会,程伯献便来到薛绍牢门外。
只见薛绍盘腿坐在地上,听到声响后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程伯献后,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薛绍,本公与你有何怨仇,你竟要如此害我?”程伯献怒吼道。
薛绍手上拿着根稻草,用拇指和食指搓着,淡淡道:“要怪只怪你运气不好,当时离我最近,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程伯献更怒:“你这狗杂种!”双手用力握住牢栏,一副要扑进去咬他的模样。
薛绍叹了口气,道:“老天爷真是不公,像你这般愚笨之人,偏偏运气这样好。我们薛家费尽心血的一番谋划,却因一个小小失误,导致一败涂地。”
程伯献冷哼道:“说别人蠢笨,你若是聪明,怎会落此境地?”
薛绍摇头道:“我跟你这样的蠢货注定聊不到一块去,还请离去,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下。”
程伯献脸一黑,便要反唇斥骂,忽听脚步声响,远处走来一名女子。
“兄长,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女子正是程彩衣。
程伯献脸上立即堆出笑容,摸了摸后脑勺道:“这小子害我,我过来骂他两句出出气。”
程彩衣瞥了薛绍一眼,道:“和这种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周王殿下的婚宴就要开始。你还要回府洗澡换衣服,哪有时间耽搁!”
“是!是!”
程伯献一边赔笑,一边跟着妹妹离去了。
薛绍本来面色淡然,可听到程彩衣那句“将死之人”后,脸色终于变了。
他咬了咬牙,朝着对面牢房道:“二叔,他们……他们为何还不来?”
河东侯闭着双眼,没有答他。
薛绍将那根稻草扯断,脸上暴起了青筋,道:“他们是不是打算不管我们了?”
河东侯终于睁开双眼,沉声道:“你慌什么,就算韦玄贞不来,萧楷也一定会来。”
他话音一落,走道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老弟对萧某倒是知之甚深呐。”
黑暗中走来一人,正是宋国公萧楷。
薛绍已经顾不得周围有人偷听,急切道:“宋公爷,您有法子救我们出去吗?”
宋国公没有睬他,缓步来到河东侯面前,凝视着薛徽。
“薛老弟,老夫在这个时侯来天牢,又让天牢第三层暂时没有狱卒存在。你应该能明白老夫花了多大代价吧?”
“哼!”
“老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薛绍失声道:“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宋国公依然不看他,就仿佛眼前根本就没这个人,一双阴冷的目光只紧紧盯着薛徽。
河东侯冷冷道:“你想知道我们家那份契约的下落?”
宋国公眯着眼道:
“老夫知道你在河东还有一个私生子,只要你将契约下落告诉我,我会保住你们萧家这最后一点香火。”
左侧牢房,一名薛家族人大声道:“宋公爷,你这是落井下石!”
宋国公冷冷道:“你不妨问问你们族长,如果他与老夫异地而处,他会怎么做?”
河东侯仰首大笑一声,道:“不错,我若是站在牢门外,只会比你做得更狠!”
宋国公道:“薛侯爷既然能够明白,还请将契约下落告诉我吧。”
薛绍厉声道:“萧楷,你别忘了,我母亲还在外面,她若是公布那份契约,大家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