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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辇澈、公孙夜支和耶律雪支被分配到同一个部落,三名孩子与一名中年妇人、一名老人组建了新的家庭。
帐篷和生活用具都由唐人分发,而且每一家还分了食物,虽然不多,却也够他们挨过这个冬天。
这一日,营帐外,遥辇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天空怔怔发呆。
自从得知父亲死亡后,他便像七魂丢了三魂一样,每天浑浑噩噩,不知日月。
相比之下,耶律雪支和公孙夜支两个小女孩比他适应的更快一些,已经开始帮忙干活了。
坐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遥辇澈拍了拍屁股,正准备回毡帐。
刚一转身,忽然发现远处小山的山坡上,一道小小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公孙夜支!
她不是放羊去了吗?在那里做什么?
遥辇澈好奇之下,奔行到半山腰,只见公孙夜支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伸出小脑袋,探头看着远处。
他悄悄来到公孙夜支身后,向她看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棵大槐树下,盘腿坐着一名青衣人。
公孙夜支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他后,便又转头继续望着那青衣人。
“喂,你在看什么,不就是个人吗?有什么好看的?”遥辇澈问道。
公孙夜支道:“他会跳很好看的舞,非常非常好看!”
“跳舞?”遥辇澈奇道。
就在这时,远处那名青衣人忽然站起身,一掌拍在树干之上,树叶顿时嗖嗖落下。
遥辇澈终于明白公孙夜支话中的意思了,只见那青衣人拔出腰间长剑,在飘荡的树叶之间,挥舞着一套剑法。
他的身姿潇洒俊逸,动作时而缓慢、如行云流水,时而快快捷、如电光火石,旁人目光不禁随着他身姿起舞。
好半晌,青衣人一套剑法舞完,又回到原地坐下,似乎还向这边看了一眼。
遥辇澈被这剑法深深震撼,顿时感受到天下之大,还有许多东西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心中的愁绪顿时烟消云散。
回到毡帐后,遥辇澈将消息告诉耶律雪支,第二日,雪支也跟着两人一起偷看剑舞,看完后,沉迷剑舞中的人又多了一个。
接下几日,遥辇澈、夜支和雪支会一起放羊,三人每次放完羊后,都会来这座小山看那名青衣人舞剑。
大多数时侯,都能在这里找到青衣人,偶尔他也会消失一两天,不过几天后又会出现。
观察多日后,遥辇澈注意到青衣人肩膀上受了伤,有时会在树下换绷带,心想他估计是在这里养伤。
遥辇澈和雪支毕竟年岁都大一些,也见过不少族中高手,然而却没有人能与青衣人相提并论。
两名孩子都意识到那青衣人是个了不起的高手,若能拜其为师,必能学到一身好本领。
虽然二人都有心拜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这一日,青衣人一套剑法舞完,向这边走了过来。
遥辇澈早猜到对方已注意到自己三人,拉着夜支和雪支出去了,用唐语向那青衣人拱手道:“先生,您好。”
青衣人听他说唐语,微微一诧,道:“你是唐人?”
遥辇澈忙道:“不,我是契丹人,不过我从小学过唐语。”
青衣人点头道:“我的伤势已经养好,明日不会再来这里了。”
遥辇澈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急忙拱手道:“我叫遥辇澈,想拜先生为师,求先生收留!”
他们部落的军政官最喜欢别人叫他先生,因此遥辇澈以为唐人都喜欢这个称呼。
耶律雪支也大声道:“我也要拜你为师,长大后替父亲报仇!”
青衣人冷漠道:“我不收契丹人为徒。”
遥辇澈大为失望,低着头不语,耶律雪支银牙紧咬,瞪着青衣人。
一旁的公孙夜支走到青衣人身前,双手握在胸前,一脸兴奋道:“唐!唐!唐!”
青衣人皱眉道:“你说什么?”
公孙夜支忽然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原地挥舞,身子还转来转去。
遥辇澈和耶律雪支皆是一惊,公孙夜支的动作竟和那青衣人的一模一样,也在舞剑!
尽管她的动作不如青衣人快捷、柔美,但又多了一份自然和随意,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青衣人也微微动容,目光不住闪动。
待公孙夜支舞完后,他冷冷道:“你一直在偷偷练习这套剑法?”
公孙夜支笑容满面的说了句什么,青衣人轩眉一皱,听不太懂。
遥辇澈自然能听懂公孙夜支是在问:“我舞的好看吗?”
忽然,他心中一动,向公孙夜支转达了青衣人的话,公孙夜支歪着头道:“剑法?”
“就是这舞蹈!”耶律雪支不耐烦道。
夜支笑道:“我这是第一次跳舞,澈,雪支,你们说我跳的好不好看?”
遥辇澈没有回答她,急忙将她是第一次舞剑的事,告诉了青衣人。
青衣人目光在公孙夜支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叹道:“虽是个练武奇才,只可惜是个契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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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武则天的密信
遥辇澈忙道:“夜支身上有一半唐人血统。”三言两语,将公孙夜支的身份说了。
青衣人眸光一亮,点头道:“很好,你告诉她,让她继续练习这套剑法。半年后我再来检查,若是她能通过我的考验,我就收她为徒。”
“那如果我在半年内也练的好了,你也能收我为徒吗?”遥辇澈急忙道。
“还有我!”雪支急切道。
青衣人冷冷道:“我的武功不能传给外族。”
耶律雪支大叫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才不稀罕!”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遥辇澈咬了咬牙,嘶声道:“先生,我们契丹人已经被你们唐人消灭了,军政官说我们已经是唐人了,难道他是骗我们的吗?”
青衣人愣了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好罢,半年后你若是也能通过我的考核,我也收你为徒。”
遥辇澈大喜道:“多谢先生。”
青衣人淡淡道:“不要叫我先生,我叫高君会,是一名游侠。”瞥了公孙夜支一眼,道:“半年之内,教会她唐语。”
遥辇澈连声应是。
……
转眼到了十二月,几日前,北风一刮,忽然下起雪来。接连几日大雪,将北面大营附近的浑河都冻结了。
南苏城南北方向各有两座大营,分别是左武军的北营,和营州府兵的南营。
武承嗣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北营,因为这几日天寒地冻、寒风夹雪,大军无法进行日常训练。
在他的命令下,军队每日都要在雪地中跑步。
被大雪铺就的雪白大地上,左武军士兵们踏出一条长长的脚印,从高空俯瞰的话,就像一条长蛇。
队伍旁边,武承嗣骑在青骢马上,穿着件宝蓝色的锦缎皮袄,背后披着白色大氅,一边驱马缓行,一边看着封信。
他此刻的表情十分凝重。这封信是武媚写给他的密信,由武媚一名贴身女官带着一队千牛卫亲自护送而来。
上面提到的内容,已经达到“普通人知道后,就要被武媚灭口”的程度。女官还说,武媚要求他看完后立刻烧毁。
信的开头还算正常,武皇后询问他关于辽东战争形势。
经历之前几战,她已经非常重视武承嗣在军事上的意见了,还向他询问最快何时能结束战争。
武承嗣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顺利的话,大军明年就能结束战争。
不过武承嗣的目标不仅是高丽。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还希望能削弱新罗和靺褐人的实力。
接着,信中又将皇家夜宴中武氏一族的人选、座次等列了出来,武媚问他对座次有没有意见。
往年武承嗣在武氏一族中,都是坐在第三位,今年却跑到第一位,自然不会有意见。
在他之后,武懿宗也超过了武怀道,坐到第二位,武怀道掉到第三位。
武攸暨、宗楚客、武三思分坐四、五、六位。
瞧见宗楚客的名字后,武承嗣微微皱眉,此人也是武媚外甥,不过不是亲外甥,他母亲只是武媚一个堂姐。
往年宗楚客是排在很靠后的,今年竟跑到武三思前头,也不知是何缘故。
这些还都算小事,信中最关键的内容在最后。
关于沛王李贤中毒的事。
李贤的身体在李芷盈和德善堂的联合治疗下,已经完全康复。治疗过程是采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极为凶险。
信中,武媚的一句话让武承嗣不得不在意:“贤儿变了,对他兄长没那么尊敬了,本宫实为忧心。”
若是在普通人家中,这句话再正常不过,孩子迟早会长大,父母觉得孩子变了,再正常也没有,和兄弟姐妹打打闹闹也不过是平常事。
但这是在帝王家。
话又是从武则天这个政治敏感度极高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如果只是一点家中小事,武媚绝不可能写在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