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跪着也累,但对外面这些人来说,却无异于是休息。
“都说雍军战无不胜,这两日我见了,果真是名不虚传!”
“谁说不是呢,赵永慎想学人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是藩王们在低声议论,只要不弄出大动静,礼官不会来找他们麻烦。
“宁王一系,本就和咱们关系疏远,当年太宗皇帝仁慈才留得他们,却没想到这些人如此不安分!”
大晋的这些藩王,除了太祖所封的几个,其他全都是赵洪章的后代,对宁王一系自然看不顺眼。
在这些人看来,只要秦王系藩王不死绝,便绝无赵永慎窥伺帝位的机会。
“如今天下已定,帝位空悬……你们是否上表劝进?”
“那需虞王叔提醒,我自藩地启程时就递了折子,到京之后又递了两道!”
“我比你多一道,昨日才送了第四道!”
听到这话,年老的虞王面露苦涩,这些后辈那需他来提醒,毕竟他只上了一道折子。
“先帝安葬之后,皇帝之位……想必就能定下来了!”
“但愿如此吧!”
早点儿定下来,他们这些人可以早些回封地,继续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
众人低声聊着,很快半个时辰过去,大殿内的仪式结束。
接下来,便是太安帝梓宫安葬之时。
主殿内,安放一夜的太安帝梓宫,再度被力士抬起,出了主殿徐徐抬往地宫。
而赵延洵等人,则留主殿内不动,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等待。
殿内所有人面带悲戚,维持这幅表情已经三天,但每个人的心情都不相同。
看着跪在前方的赵延洵,后面的兄弟们心中有羡慕也有嫉妒,偏偏他们还得不断上奏,请求赵延洵坐上那张龙椅。
另一头,梓宫被抬着靠近了地宫,顺着提前修好的斜坡,力士们将梓宫抬下了地宫,安安置完毕后陆续退出。
再接下来,便是太监们规整陪葬物品,确认是否摆放整齐。
待检查完毕后,太监们也都陆续退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封闭地宫。
当然了,这次封闭只是暂时的。
只因在太安帝的棺椁旁,还安放着一口空的棺椁,那是端妃提前给自己留的。
换句话说,太安帝众多妃嫔中,端妃只允许自己与皇帝合葬,即使她并非正式册立的皇后。
这样做很不合制度,但朝堂上对此集体失声。
持续三天的丧仪,对赵延洵这些人来说,总算画上了圆满的句话。
安葬完毕,所有人便要返程。
宗室高官,外加送葬仪仗,以及随行护送兵马,整个队伍超过了一万人。
马车内,赵延洵取下了头上冠帽,神色间再无哀愁。
“旧的时代落幕了!”赵延洵平静说道。
这句话也意味着,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第799章 劝进
十月十五,天气阴冷。
承天门外,大批皇亲、勋贵和官员,正列队往皇宫内走去,今日乃是半月一次的大朝会。
今日参与朝会的人,足足有五百多号人,行进间秩序井然默不作声。
在参与朝会之前,所有人都知晓朝会内容。
内阁六部以及在京各衙门,联合上奏请赵延洵继皇帝位,于是赵延洵定下今日公推嗣君。
严格来说,他这样完全是多此一举,但赵延洵却要做好最后的面子工程。
推翻了赵维隆和他的支持者,除逆贼这句口号实现了,将大晋各郡纳入实控状态,意味着靖国难他也完成了。
直到现在,至少表面上,赵延洵仍是出于公心做事,而未表现出对皇位有半点儿觊觎。
从七月到现在,赵延洵愣是把事办完了,才正式提起皇位归属,官员勋贵们也很佩服他的忍耐力。
进入大安门,前方便是皇极门此,门前广场就是举行御门听政的地方。
广场足够宽阔,容纳几百号人毫无问题。
在礼官引导下,藩王勋贵居而立,各部官员居右而立。
前方皇极门台基上,已经摆放好龙椅书案,另有侍卫仪仗和太监侍奉。
众人全都耐心等待,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儿该怎样表现。
当然了,对此事最热切的,自然是来自陇右的官员们,如今他们都身处各部衙关键位置。
“一会儿若殿下不应,我们绝不能轻易放过,不管用什么法子……今天这事儿必须得办妥!”
说这话的,乃是入内阁当差,本该在江西查案的成文光。
这厮为了参与今日朝会,特地接了送犯入京的差事,堪称小材大用的典范。
“什么法子都能用?太出格的话,会不会太……”
成文光当即打断:“你我这些人,乃是殿下简拔,若是我们不豁出一切,殿下还能指望谁?”
“正是……正是!”
成文光的话反过来理解,就是说如果赵延洵不当皇帝,他们这些人全都得玩完。
他们连退路都没有,又岂能不豁出去。
当然了,成文光会有此想法,是因为他从最不利的角度思考问题。
但实际上,皇极门们前大批官员,其实非常羡慕他们如今境遇。
毕竟,赵延洵还没做皇帝,这些从陇右出来的官员们,就已经走上了朝廷和地方的枢要位置。
未来,“陇右系”官员必定前途无量,而其他才是真的要豁出一切,才也可能走上高位。
换句话说,除开陇右系官员以外,其他官员今日也憋足了劲儿,想要在进入争点儿功劳。
所有人斗志昂扬,唯有副都御使的周承平,此刻相对来说平静一些。
他这人不善钻营,虽然也上奏请求赵延洵继位,但却没有旁人这般热切。
只因来到京城后,他查了许多关于赵维隆的事,以至于让他怀疑赵延洵起兵的正义性。
真的是奉旨靖难吗?
被灌输神武之力的士兵,可千里传音的器械,无端出现的粮食兵器,陇右的神龙异象……这些无不说明,赵延洵是身负天命之人。
也正因如此,即便周承平心有怀疑,但也把这份心思压在了心底。
靖难已成,他现在为副都御使,只需做好份内事,为百姓多参劾些贪官污吏也就够了。
当皇极门前众人心思各时,赵延洵从皇极门内走出,来到了龙椅上坐下。
“参见殿下!”
在场官员尽勋贵皆行大礼,而一众藩王们却只是拱手行礼,这是赵延洵特别特别要求所致,只因藩王和他是平级。
“免礼!”
待众人起身后,赵延洵当即说道:“如今奸贼国难已除,孤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
要不说赵延洵脸皮厚,说这话时他表现得极为真诚,就好像真的不留恋权位。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今日朝仪,便是要议定我大晋之新君!”
“孤以为……”
没等赵延洵把话说完,下方便有喧闹起来。
“殿下既承天命,亦为先帝所钟,且于朝廷社稷有功,臣奏请殿下继皇帝位!”
说这话的正是成文光,这厮直接打断了赵延洵说话,可让下场其他人看懵了。
赵延洵威严深重,别说打断他讲话,便是稍有失仪,其他人就得吓个半死。
成文光的举动,顿时让陇右系官员明白,所谓的豁出去是什么意思。
于是这些人也不管不顾,直接跪到地上,将成文光的话重复了一遍。
人具有从众性,何况此刻大家都有一样想法。
于是越来越多的官员跪下,直接大声呼喊起来,只为了劝赵延洵当皇帝。
这个时候不“表现”,再拖下去就可能被怀疑有异心了!
“肃静,肃静……”
赵延洵在喊,周围的礼官也在呼喊,在勉强将现场秩序控制下来。
目光扫向众人,赵延洵徐徐说道:“这几个月来本王摄政,你们递上来的许多奏折,都劝孤王继皇帝位!”
“但孤起兵,是为替父报仇,是为扫除奸贼,是为平靖国难……”
“唯独,不是为了做皇帝!”
赵延洵大声说着,御座一侧的史官,正奋笔疾书今日之情形。
“群臣及诸王劝进,王不听,言起兵非为天子……”
“群臣义愤,慷慨陈词,数王之功德,天下莫如也……”
发变得热烈。
“诸位,若论嗣君人选,孤以为非定王莫属!”
“定王为先帝长子,贤良方正,品格坚毅……”
为了演好这场戏,为了充分表达自己的推辞之意,赵延洵把火引向了定王赵延毅。
在赵延洵口中,赵延毅品行高尚,又有良谋,且合礼法……简直是皇为的不二人选。
但赵延洵说得欢,却把赵延毅吓得冷汗直冒。
看到周围一道道杀人般的目光,赵延毅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赶紧和这事儿撇清,自己必然是死路一条。
便见赵延毅走出班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后叩头道:“摄政王殿下所言,臣万万不敢苟同!”
“殿下为先帝所钟,且被先帝册为太子,此事朝野上下皆知,于情于理都该殿下既皇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