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势力四分,有如岑文本这般支持李恪的,有如长孙无忌那般支持李承乾的,也有如唐俭那般支持李泰的,当然也有如房杜那般朝中中立,三不相帮的。
但无论如何,以李恪眼下的权势,他要回扬之官,都该是冠盖如云,朱紫成片的场面,只是如今,却显得寒酸地很。
自长安中城中赶来相送李恪的,竟只有一个与李恪定了亲的武媚娘。
灞桥边,李恪的王府卫率在驿站旁远远地望着,而武媚娘正在岸边折了杨柳,递给李恪。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想不到时隔不过一载,本王再次南下,竟也有佳人折柳相赠了。”李恪自武媚娘手中接过抽着嫩芽的柳条,对武媚娘笑道。
武媚娘道:“幸得三郎早有安排,将本要送别的百官挡了回去,否则此处人山人海,媚娘哪得空子专为三郎送别。”
李恪笑着问道:“媚娘果然聪慧,也知本王早将人挡了回去?”
武媚娘道:“太子坠马,腿伤未愈,恐怕还得落得残疾,三郎若是在此事闹得太大声势,难免不妥,想来三郎是早有打算的。”
李恪拉过武媚娘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不错,媚娘果然知我。”
李恪将于今日南下的消息本也不是什么秘密,朝中知晓之人不少,但李恪也对内早有严令,眼下关头,凡与李恪交好的朝中大臣皆不可出城相送,以免落人话柄,故而今日李恪南下,此处送别的也只武媚娘一人。
武媚娘一双美目流转,抬头俏生生地看着李恪,对李恪道:“只盼三郎拿着媚娘折下的柳条,到了扬州莫要望了媚娘才是。”
李恪笑道:“媚娘放心,本王到了扬州后便命人将这柳条移栽在临江宫本王的卧房窗前,待年中你我成婚,你再随本王南下扬州时,也好叫你瞧见本王待你之心。”
武媚娘道:“如此便好,那媚娘便等着看三郎移栽的灞陵烟柳了。”
“好。”李恪应了一声,对武媚娘柔声道。
武媚娘被李恪拉着手,看着李恪眼中的少有的温柔,对李恪问道:“三郎此番南下,不知何时回京?”
李恪知道,武媚娘看着是问李恪回京之期,实则是问成婚之事,毕竟李恪已定于年中与武媚娘完婚,届时李恪自然是要还京的。
李恪想了想,回道:“你我婚期定于六月,父皇已有旨意,准本王端午后便可还京,筹备大婚之事,以本王的脚程,五月中怎么也抵京了。”
武媚娘道:“如此便好,阿爹已同媚娘交代过了,此番阿爹回荆,媚娘便不跟着回去了,今岁媚娘便跟着阿娘留在长安,专等三郎来娶我。”
李恪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来回折腾,女儿家身子骨弱,难免不妥,你既不南下本王便宽心了。本王不在京时你凡事需多仔细,若遇要事可入宫同阿娘商议。你将是我李家儿媳,宫中禁军不会拦你。”
“媚娘明白了。”武媚娘屈膝微微行了一礼,对李恪应道。
……
相送终需别,盏茶过后,李恪同武媚娘又说了些话,便启程南下了。
“佳人相送,依依惜别,着实是在叫臣好生艳羡啊。”李恪自灞桥驿启程南下,王玄策策马跟在李恪的身旁,看着李恪,对李恪打笑道。
李恪看了眼一旁面带笑意,玩笑着的王玄策,也笑着回道:“本王大婚在即,哪能如先生这般洒脱,年近不惑,无牵无挂,本王羡慕先生才是真的。”
王玄策与李恪关系亲近,日常开些玩笑也无大碍,可这次李恪的话一入口,王玄策却顿时被噎住了,王玄策都不经有些后悔自己先去招惹了李恪。
原因无他,只是王玄策已是二十有九,将近三旬,可至今尚未婚配,在时人看来,弱冠成婚已是晚了,以王玄策眼下的年纪,着实是大了些。
在楚王府时,便常有人借此来同王玄策玩笑,此番又被李恪说了出来,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玄策面色一红,对李恪道:“所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臣修身养性之道未成,还未顾及成家之事。”
李恪闻言,笑道:“先生,你齐家之事虽是未顾及,但在京时老夫人却早与本王提及过,托本王替你相看着,你若再不成家,恐怕老夫人便该怪罪到本王的身上的。”
王玄策虽尚未成婚,但他身为李恪心腹,李恪也在京中为他在延康坊也置办了一处宅院,距楚王府不过盏茶的功夫,王玄策的娘亲便在这宅中住着,老夫人也曾往王府拜见过李恪,其间同李恪也提过王玄策成家之事,央着李恪为王玄策看着些。
不过这一次倒不等王玄策说话,反倒是一旁的丹儿先开了口。
丹儿道:“殿下近来忙于婚事,有些事情恐怕还不知。”
“何事?”李恪闻言,好奇地问道。
丹儿回道:“在京时,治书侍御史刘洎曾欲将小妹许配于先生,但先生却以门户不当,回绝了刘洎。”
李恪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王玄策问道:“哦?先生可有此事?”
王玄策如实回道:“确有此事,刘洎与文本兄同为南阳人,又同曾效力于南梁萧铣,故而相识,因着文本的缘故,臣也与刘洎有几分交情。此番臣回京,刘洎曾专程在平康坊宴请过臣,席间提及欲将其妹许配于臣为妻,被臣婉拒了。”
李恪不解地问道:“却不知是何故?”
李恪清楚,王玄策虽是寒门,但却一向心高,从不以门第之念为意,所谓门户不对,不过是王玄策的托词,必然另有缘故。
王玄策回道:“刘洎虽与臣和文本相识,却是魏王心腹,臣在殿下门下,与他自当回避。”
王玄策所言,也是实情,刘洎与王玄策算是故交,但如今两人各为其主,王玄策为李恪门下,而刘洎则拜入了李泰门下,王玄策对李恪忠心耿耿,从无二心,自然对刘洎敬而远之。
王玄策是李恪心腹,刘洎欲将亲妹许配于王玄策,说不得正是有拉拢之意,亦或是挑拨李恪与王玄策之间的关系。
此事王玄策本该告知于李恪,可此事一来属实私事,不便上禀,二来若是上禀,也难免有邀功之嫌,故而王玄策便未告知李恪,而是玩笑似地告知了丹儿,丹儿是李恪贴身侍女,告诉了她,早晚李恪也就知道了。
李恪知道王玄策用心良苦,也无丝毫见怪,不过对刘洎此人,李恪倒是来了兴致。
李恪喃喃道:“四郎,本王倒是小看了他,想不到他的动作竟这般快。”
第364章 魏王李泰
说实在的,在李恪的眼中,他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魏王李泰,也不曾将李泰看得太重,但今日得知的刘洎之事倒是给李恪提了个醒。
李承乾太子之位已然不稳,李世民诸子,抛开那个年才六岁,乳臭未干的晋王李治,李恪俨然已经成为了李泰的最大敌手,李恪没把李泰视为大敌,但李泰却已经在暗中布局对付李恪了。
刘洎其人,李恪也很清楚,他虽有宰相之才,十数年后也可登拜相位,然其性情刚疏,又常口无遮拦,李恪以为此人纵然才高,也不可大用,故而未予看重,以致他投入了李泰麾下。
李恪对王玄策问道:“先生既与刘洎相熟,又可知其人如何?”
王玄策想了想,如实回道:“若论才略,思道(刘洎字)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许不在文本之下,论性情,更是坚贞如玉,为人刚正,有魏侍中之像,可谓国士。”
王玄策虽与刘洎份属两方,各位其主,但提及刘洎,也多溢美之词,可见王玄策坦荡,也可见刘洎之能。
李恪闻言,淡淡:“刚极易折,强极则辱。侍君以诚,性情刚直虽然不差,但总也不是好事。”
王玄策点了点头,赞同道:“殿下所言极是,正是枢机之发,驷不及舌。以思道刚直的性子,诸皇子中,能用思道的也唯殿下一人而已,以魏王的性子,日子久了,未必能容得他。”
王玄策擅纵横之道,相人也确有其能,不过短短数语,便将刘洎的长短说了个干净。
李恪喟叹道:“刘洎之能可谓国士,然其性如此,恐终难得善果。”
王玄策闻言,只当李恪是怜刘洎之才,惜未能将他纳入麾下,于是道:“这也是无奈之举,思道心高,断无投于殿下麾下的可能。”
其实对于刘洎,李恪也不甚在意,但听了王玄策的话,李恪也来了兴致,李恪问道:“哦?这是为何?”
王玄策笑着回道:“文本出自南阳岑氏,思道出自南阳刘氏,两人同为山南世家子弟,而昔年南梁萧铣于江陵称帝时,文本和思道又同在萧铣朝中效力,文本在中书,思道在门下,两人并为萧铣智囊。
可随着萧铣败亡,两人相继降唐后,时隔十三载,文本已再入中书,拜为宰辅,而思道却于去岁末才新任治书侍御史,两者可谓天壤之别,以思道的性子,如何肯入殿下门下。”
李恪闻言,顿时明白了过来。
刘洎与岑文本同为南阳世家子,入仕后又同在萧铣朝中效力,分任中书侍郎和黄门侍郎,向来都是平起平坐,而自唐灭南梁后,岑文本拜入李孝恭麾下,官任荆州别驾、行台考功郎中,而刘洎则为南康州都督府长史,到了这时,他们两仍旧是旗鼓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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