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陈伯应对完最后几个客人,雇工们上了门板,关了店门,几个人开始吃晚饭。
自从有了作坊,陈家的一日两餐,改成了一日三餐。
雇工们也是一样,虽然每天起早贪黑很辛苦,但最起码睡觉前,肚子的满足感前所未有地加强了。
那时,可不讲什么八小时工作制,不实行什么劳动保护,也没有签劳动合同之说,能像这样在作坊里劳动,按月或半年结算一次工钱,还管吃管住,这样的工作,简直比那田里劳作的庄稼人幸福百倍,更遑论那些没有自由,寄身于官宦大户人家的奴隶或半奴隶了。
此时的时代,属于从奴隶社会刚刚过渡到封建社会,各诸侯国的一些社会结构,还处于奴隶和自由民的混杂时期,在一些世袭的官宦家族和大地主庄园里,努力摆脱奴隶身份,使自己有个自由身,是很多底层奴隶几代人的追求。
能在作坊里有份旱涝保收的收入,简直比后世的那些在国营体制里混日子的“铁饭碗”们更滋润。
加上陈氏兄弟,对待雇工一视同仁,生活上像家人一样,田由、雷被和雍瓜,这三个雇工,觉得自己就像在天堂里一般,每天干起活来,也是格外起劲。
其实,后世的陈平,在自己家族的公司里,对待技术专家和职员比这三个雇工要人性化千百倍,但依然挡不住跳槽和背叛的事情发生。
对此,他的人力资源总管,不止一次吐槽现代人职业性差,人心不古,对此,当时的陈平往往报以会心的一笑,现在的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人心“古”了。
尤其是田由和雷被,朴素勤奋、吃苦肯干以及“主人翁”的品质,令陈家两兄弟打心眼里满意。
当然,对于田、雷二人未来的归宿,只有陈平知道他们最后得道升天的结局,但也由此证明,人和仙之间的转换,的确是可以通过修行来实现的。此是后话。
吃过晚饭,雇工们收拾下碗筷,陈伯和陈平坐在座位上聊着。
“平弟,你说这都几天了,对方怎么不见什么动静?”
陈平点头,“这正是我不安的原因。按理说,咱们虽然没有直接对抗他们,但毕竟对他们的骚扰直接无视,本身就是一种不屑,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对他们来说,是不能容忍的。”
“他们希望的是咱们屈服,对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可能善罢甘休,所以,这几天,还是要打起精神来,随时可能会有新的麻烦出来。”
听弟弟这么说,陈伯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平弟,张姜那边可好吧,要不把她也接过来,这样你也可以放心地住在这。”
“兄长,我今天晌午过后,回家里看了看她,一切都很好。暂时不用接过来,她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想让她担惊受怕。”
陈伯恍然醒悟道:“对、对、对,你看我多糊涂,现在是孩子要紧,这事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让她在家好好养身子。”
陈平点头,“嗯,我和大父商量,给她找了个丫鬟,这几天就能定下来。”
陈伯赞成道:“这是个好办法。她原来在家里本来就有人伺候,嫁到咱家,考虑到咱家的条件,不得已辞了,也真难为她了。”
陈平道:“家里的事,我会安排好,兄长就不用操心了,这作坊内外活计的事,你就多上心,外面的那些事,我来处理。”
“嗯,只能这样了,拿主意什么的,兄长不如你。”
当夜无话。
第50章 诬告
转过天来,天色渐阴。
临近晌午,空气中雨意渐浓。
作坊外,排队的人依旧很多。各种粗布、补丁或绸缎的衣衫,夹杂着发髻、头巾和冠带,高低贵贱的主顾们,在门前队伍里难得的平等了。
与前几日不同的是,今天,那些混混们好像都不见了。
王好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心内稍喜,悄悄过来,告诉了后院的陈平。
陈平闻听,倒没有多少欣喜,心里狐疑着,踱到街上,四下看了看。
天空,飘起了雨丝,作坊门前的人,担心落雨,散去了一些,平日里的那些混混,确实不见了踪影。
陈平回到铺面,依旧坐在角落里喝茶。
巳时刚过,门口的队伍一阵骚动,自动让出一条通路,直到作坊门口。
两名皂吏当头闯了进来。
一进门,冲着柜台前的王好就嚷:
“哪一个是作坊掌柜?”
王好见那吏气势汹汹,慌忙起身。
一边用目光寻找陈伯和陈平,一边打着招呼:“官老爷来了,快坐快坐。”
见两个皂吏这样闯进来,陈平预感到有事要发生,连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二位官老爷找掌柜的?”
两名皂吏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平,问:“你是这间作坊的掌柜?”
陈平一插手,“请问大人有何事。”
话音刚落,门口有人喊:“县丞大人到。”
店内外的人不由得齐刷刷望着门口。
蒙蒙细雨中,又走进五个人来。
当先,是一名头戴布巾、身着皂袍的丞史,丞史是县丞的属下,相当于后世的副县长助理,或者下边的科股长。身后,正是当今阳武县县丞石辛。
那石辛四十几岁年纪,肥头大耳,阔嘴牛眼,头戴切云冠,腰佩绶带,一身官服打扮。
那石县丞,在丞史的引领下,挺胸叠肚,到了作坊门口,停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端好了架子,方才迈步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两名皂吏中间夹着一个人,一同进到作坊里。
先进来的一名皂吏,赶紧搬了一把椅子,迎着门口摆好。
石县丞当先坐定,顺手整了整系在颌下的头冠长缨。
只见那丞史跨前一步,对着作坊内外大声喊道:
“县丞大人现场办案,无关人等不得大声喧哗,保持肃静。”
办案,还现场?陈平满脑子问号。
陈平做了个深呼吸,尽力使自己不受这县丞和皂吏们营造的气势干扰,努力保持着镇静。
作坊门前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全然不顾外边的雨丝。
王好一见这架势,只好暂停了售卖,陈伯和雇工也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凑了过来。
石县丞使劲咳嗽了一声,貌似清了清堵在喉咙里的东西。
“本县丞,接乡民牛二诉状,状告陈氏乳脂作坊一案,现在升堂。”
石县丞:“原告、被告可都到齐?”
“原告在。”
那个夹在两个皂吏之间的牛二,向前一步,跪在了县丞脚下。
陈伯定睛一看,认得牛二是那天与“麻坑”脸一同来作坊里收例钱其中的一个,连忙对着陈平耳语了几句。
陈平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被告,陈氏乳脂作坊掌柜何在?”石县丞问道。
陈平刚要上前,陈伯一伸手拦住了陈平,大声回道:
“在这呢。”
说着,扑通一声,也跪在了石县丞的脚下。
陈平本来担心陈伯见到这个场面会失措,想认下掌柜这个身份,以便直接面对这个局面,现在,眼看着哥哥陈伯,抢先跪在了县丞脚下,心里不由得再次暖流横生。
在前世,即使在父母面前都没屈膝跪过的陈平,刚才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遵循这古代的朝堂规矩。
从感情上讲,陈平心里特别排斥这一古代通常使用的上下之礼。
俗语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与双亲。男儿一跪,重如泰山。
在陈平的印象里,自己只有在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和父亲一起跪过。再往前,就是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过年给红包,跪下来磕头。
除此之外,后世的他,再没有行过此礼。
虽然,作为穿越者来到此世,自当遵循此世的规矩,只是感情上,很难过这关,尤其是面对眼前这样一个贪官污吏。
所以,正在陈平犹豫之际,陈伯仿佛理解弟弟的苦衷一般,率先勇敢地跪了上去。
陈伯当然不知道陈平犹豫的原因,他只是看到弟弟的迟疑,出于与生俱来想保护弟弟的本能,只要是弟弟不愿意干的事,作为兄长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这一点,也正是让陈平心中暖流横生的原因。
那两个先前进来的皂吏,见陈伯跪了下去,看了看陈平,又互相看了看,没做声。
石县丞见原告、被告都已就位,直了直他那臃肿的腰,看着丞史道:“开始吧。”
丞史见县丞发话了,端正了一下身子,冲着跪在地下的两人,同时也面对着屋里屋外所有的人,大声宣布:
“阳武县县丞大人,审理牛二状告陈氏乳脂作坊一案,现在升堂。”
石县丞:“原告,报上你的姓名,籍贯,年龄。”
牛二:“小人牛二,阳武县沙渡里人士,年十九。”
石县丞:“被告,报上你的姓名,籍贯,年龄。”
陈伯:“小民陈伯,阳武县户牖乡人士,年二十一。”
石县丞:“原告,你所告何人、何事,从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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