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摇了摇头,心中清楚的很,朱由检的话水分太大。几乎每一天,信王府的消息都会传到耳朵里,信王和王妃婚后从未同床,哪来的枕边风?
“若是它处,咱家或许能帮忙,只是这苏州……”
苏州怎么了?
“江南为天下粮仓,自太祖开始,南北直隶、浙江等地不可为藩王封地。更何况,苏州非同小可,恐怕信王爷难以如愿了。”
“苏州怎么了?请九千岁明示!”
“殿下从未听到坊间传言?大明有五等人。一等王室,二等官吏,三等汉人,四等南人,这五等嘛……恰是苏州府、松江府的人。”
朱由检没听说过,不经意间看了眼徐应元。
魏忠贤解释道:“当年太祖争霸天下,那盐商张士诚占据江南负隅顽抗,百姓被其蒙蔽。尤其是苏州、松江二府,在太祖得天下多年后仍旧祭拜张士诚。
因此,太祖传下祖训,苏州、松江赋税最重,两府人氏不得为户部尚书,凡此种种作为惩戒。”
朱由检听明白了,原来还有这等事。
好在,他并非真心求取封地。之所以提起“之籓”,主要是寻一个由头,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魏忠贤也在想,信王来府上到底为了什么,肯定不是讨一块封地那么简单。
朱由检决定说出来,那是一个故事,他讲给魏忠贤听。
“顺天府的顺义县两年前有个案子,两名犯人偷窃被抓,并没什么证据与证人,如果他俩死咬着不承认,按大明律两人都会被释放,顶多挨顿板子,在牢房里吃点苦。
但如果一个招了,另一个没招,主审官承诺过,那个招供的人将功补过,将很快得到释放,另一个倒霉了,估计要流放边地。九千岁请猜,他们招了没有。”
魏忠贤年近六旬,人情世故岂会不懂,直言道:“不但招了,而且两人都会招供。”
“九千岁说的没错,两人熬不过审讯,双双招供,然后一同被流放关外。”
如果不招,都没事。如果招了一个,只有一个人遭殃。结果是最坏的一种,他们做出看似正确,其实害人害己、两败俱伤的选择。
故事完了,朱由检起身告辞,在昆曲声中悠然离去。
魏忠贤身体坐直,思索半天没有结果,抬头问送客归来的侄子:“良卿,信王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魏良卿一个庄稼汉,从未读过书,闻言摇了摇头,疑惑道:“顺天府真有这么个案子?叔父若有兴致,侄儿愿意亲往查问。”
魏忠贤很无语,这个贼子,酒囊饭袋一个。
这时候,孝子贤孙们从帘后走出,为首的是个老头,看起来比魏忠贤年纪都大,却喊魏忠贤“义父”,一个老不要脸的。
此人是兵部尚书崔呈秀,他知晓答案,趴伏在魏忠贤耳边说了几句。
魏忠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在故事里,朱由检打了个比方,他和魏忠贤是那两个嫌犯,在如今的朝局下,一旦皇帝驾崩,他们通力合作一定会共赢,谁都不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但两人缺乏信任,都觉得对方会对自己动手,那么就会像故事里说的那样,因为害怕自己死扛、对方招供的恶果,做出对自己最优的选择:与对方为敌。
这种选择的后果很严重,两败俱伤!
昆曲声里,魏忠贤陷入思考。好一个信王,他用故事告诉自己,彼此协作方能共创辉煌,选择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你魏忠贤权势大,或许能搞垮信王,但结局很悲惨,你一样得不到善终。
东厂胡同外,朱由检跨上枣红色烈马。很奇怪,似乎是这具躯体肌肉记忆的原因,他会骑马,会射箭,而且还挺厉害。
徐应元跟在身侧,一脸疑惑的看着朱由检,刚才的故事什么意思?
朱由检笑着回答:“《博弈论》里有个囚徒困境的典型理论,主要讲述一种常见的现象,哪怕双方合作共赢,仍然很难保持稳定合作。因为趋利避害的思想在脑中作祟,他们多半会背叛彼此,双双陷入困局。”
徐应元听不懂,估计又是信王说的什么经济学。
他曾经问过,什么是“经济”?
信王回答:“经世济民!”
这是大贤之士的立世准则,让社会繁荣,让百姓安居。
街道上人多,并不能驰骋,烈马慢悠悠走着,朱由检安坐马背,转头问徐应元,“听闻徐公公与魏忠贤有旧,他为何安插李永贞在王府,而不是用徐公公你呢?”
徐应元惊道:“殿下是怀疑老奴的忠心?”
朱由检摇头,非也!
“不瞒殿下,无论是赌场还是饮酒作乐,老奴与魏忠贤曾多年相交。不过呢,只是酒肉朋友,并无深厚情谊。
更何况,老奴与他年纪相仿,彼此知根知底。当年先皇还是东宫太子之时,安排差事时让魏忠贤跟了当今皇帝,让老奴照顾殿下起居,从此我二人并无太多交集。”
朱由检叹道:“父皇只是简单的分工,不料结果天差地别。跟了皇兄的魏忠贤权势熏天。徐公公跟了本王,真是委屈你了,只能做王府里的左长史,与魏忠贤如今的权势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徐应元连称“不敢”,伺候主子天经地义,怎能妄论将来的富贵?
朱由检不信邪,决定许他一场荣华富贵,“徐公公莫要妄自菲薄,今日一见,魏忠贤比你未必强到哪去。若有机缘,你将在他之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应元翻身下马,郑重其事的跪谢恩德,立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承诺。
朱由检看着马下的徐应元,心中得到一丝宽慰。
以前看穿越小说时,别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身后小弟成群结队,既有才又忠心,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如今换成他,才发现做成一件事情是多么的艰难。
他的起点是个王爷,如果历史轨迹没有太大改变,他将很快升级为皇帝。
东北方的女真人刚刚被大炮轰走,西北边的陕西只有零星的叛乱,江南一带富庶繁华,整个朝局还算稳固,按理说是一个比较容易的开局。
但朱由检的体会并非如此,仅仅是王府内一个恶仆、一个悍妻,他已经被搞得焦头烂额,努力至今还不能让李永贞跪地求饶,让周婉言脱光上床。
好在他的努力有些进展,今日终于见到魏忠贤,把自己的意思很委婉的告诉他。
明日预约去慈宁宫见刘太妃,不知是祖孙俩重逢后的喜悦,还是两人间另有玄机。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信王府很快到了,朱由检将缰绳交给仆人,自己迈入信王府的大门,正看到周婉言杏目圆睁。
大庭广众之下,她在训斥两位刚被请回的夫人,那副样子好似要吃人一般,凶残极了!
第4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初见周婉言的外貌,你很难和泼辣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她是小家碧玉的江南女子,此刻却有着河东狮吼的不凡功力。
被训斥的两人是信王府的夫人,一个是田秀英,身材高挑,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另一个叫袁梦荷,长得不高,微微发胖,其样貌距离王的女人似乎差了点意思。
周婉言几乎是跳着脚,用手指着训斥:“尔等贱婢,魅惑王爷,不知羞耻的东西!”
田秀英翻了翻眼皮,很想动手的样子,顶撞道:“既然王妃当众提起,妹妹也不怕丢人。自打春天嫁到王府,王妃阻止我等与王爷同房,哪来的魅惑,又何谈羞耻?如果真有羞耻,到底是我等两姐妹,还是王妃你?”
旁边的太监和宫娥听到,领头的连忙劝止,吵架归吵架,别把王爷扯在里面。
可情绪到了,周婉言毫无顾忌。作为对手,田秀英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袁梦荷拉住田秀英的衣袖,“田姐姐,算了!”
算了?
即便田秀英收手,周婉言不同意啊,“没有本王妃许可,尔等何敢擅自归来?”
手都指到额头了,田秀英一把扯开,小嘴叭叭的要反击。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本王请她们回来,王妃有意见吗?”
朱由检外出归来,身侧跟着徐应元,还有王德化等一众太监。
周婉言抬头看到朱由检,却并没有改变什么,仍旧一副不吃人会饿到的样子。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信王府说大不大,却也是几十亩的地方,哪里不能吵架,偏要跑到府门入口处?”
周婉言并不回答,反而问道:“听说殿下去见魏公公了?”
朱由检心中恼怒,表面上依旧平和,应道:“没错!王妃不是说过,想让朝廷将苏州作为本王的封地。此事没有九千岁的许可,恐怕不妥!”
说到“九千岁”三个字,朱由检做出礼敬的动作,语气颇为恭顺。
周婉言不喜,不愿看朱由检倒向魏忠贤。
朱由检偏偏如此,表面上态度良善,暗地里却在周婉言身上扎刺,最好让她如芒在背。
“殿下为何让这两名贱婢回来?”
朱由检冷笑一声,学对方的样子直接不应答,反问道:“谁又胆敢让她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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