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在他原本的想象里,京营不同于戍守各方的边军,它是大明征讨的主力。
这些年存在兵饷不足、训练不力等问题,难以想象腐败如此普遍,军卒们不是盖房子就是帮人搬家,兵器、盔甲都卖了,战马租给别人赚小费,就连他认为正直的黄得功和周遇吉也是如此,京营简直是从上到下烂到根里了。
朱由检望着两位武人,问道:“有人以此要挟,让你们调任它处?”
黄得功道:“殿下英明,否则的话,便会因此参奏我等。”
“于是,阎鸣泰、霍维华等人便可治你们得的罪?”
“殿下所言极是,那些人该是这么想的。”
周遇吉始终没说话,他怕朱由检误会,补充道:“殿下放心,末将与黄将军不会离开!”
黄得功接茬说道:“没错!我等二人好比污泥里的白莲,不敢说一尘不染,其实并无明显过错。他们即便非要寻晦气,也没那么容易!”
“很好!”
朱由检站起身,拍了拍他们雄壮的肩头,说道:“我等兄弟齐心,还怕有过不去的难关?阎鸣泰与霍维华那边,本王自有应对之策,你等二人无须担心”。
两人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信王称他们兄弟,这是何等的荣耀。
他们都是军中的实干派,算是一滩污水里的清流。再说了,作为底层军官,跟着朱由检有可能鲤鱼跃龙门,就此实现人生的大转折。
即便今天栽了,甚至去牢房里待一段,待他日朱由检登基,他们的功劳更大。
“孙应元也是因此离去?”
黄得功摇头,“听说有人拿他的妻儿性命威胁,孙参将有难言之隐。”
朱由检很庆幸,刚才不问他原因是对的。
“难道两位不怕有人故技重施?你们要不要把家眷送到岛上来?”
还是黄得功答话,“回殿下,我等二人尚未婚配,并无什么家眷。”
朱由检汗颜,算你们狠,看相貌二十多了,居然还是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天不怕地不怕啊!
朱由检做了一番吩咐,他会向阎鸣泰、霍维华提要求,让这两人统领所部负责自己的安全,看谁还敢打坏主意。
至于整顿京营,除了那日杀人立威,打了一帮人的屁股,算是强调劳动纪律,其余暂时无法推进。
京营好比浑身上下遍布伤病的患者,你即便是天下闻名的医生,还是要等待一个契机,现在的京营让朱由检根本无从下手。
待两人离开,朱由检看了眼身边的田秀英,感叹道:“举步维艰呢!做事何其难矣!”
田秀英聪慧,一切都看得明了,“所以殿下才需要有能人相助,所以此次顺义之行除了整顿京营、建造行宫,殿下偏要加上一条招揽人才。”
朱由检苦笑,“夫人不知,本王的三十六道求贤令,已经回来三十五,另外一道是王德化拿着的,不知结果如何?”
田秀英听后跟着叹气,“待殿下登基,还不是一呼百应。那些人畏惧魏忠贤加害,因此不敢妄动。妾身觉得,这些人既然现在不肯,待殿下登基,也不要用他们。”
朱由检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笑着斥责道:“胡说!治国哪能儿戏?任人唯贤,怎么还带生气的?”
田秀英不笑了,很正式的说:“妾身可以给殿下推荐一人,绝对比那些人有骨气。”
“哦?夫人请直言!”
“锦衣卫骆养性!”
此话一出,让朱由检很是意外,问道:“你如何知晓骆养性出现过,谁人告诉你的?”
在朱由检看来,那日在客栈遇到骆养性,在场的有徐应元、黄宗羲几人,发生的事情很敏感,涉及自己发出的“求贤令”,涉及东厂番子杀人,也涉及骆养性杀死东厂番子。
事后,骆养性没有杀人灭口,只是反复告诫客栈掌柜一家,不要走漏一丝消息,否则定是灭门惨案。
朱由检这边也是,他要求徐应元等人守口如瓶,对谁都不可提起。
那么,当日不在场的田秀英是怎么知道的?
田秀英露出无辜的表情,“骆大人来过?妾身不曾见过他。”
朱由检更加好奇,“听夫人的意思,你认识骆养性?”
虽然只接触一次,朱由检已经看到此人身上的正直、果决,做事有自己的准则,完全不同于其他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
话说到这里,田秀英没准备隐瞒,坦白道:“骆养性是妾身的姨家表兄。”
原来是亲戚关系,一个姥姥的,怪不得!
“怪不得他要帮本王,还要提醒本王!”
他暗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田秀英听朱由检大概一说,频频点头,“表兄定会为殿下鞠躬尽瘁,勿需怀疑他的忠心!”
朱由检清楚这是件天大的好事,锦衣卫被魏忠贤一党把持,如今出了个骆养性支持自己,也算是埋下一颗种子,说不定哪天会生根发芽。
田秀英不能再隐藏,她选择实话实说,“殿下年初大婚之时,信王妃的位置本是妾身的,是刘太妃出面,才换成周婉言。”
“难怪王妃以你为敌,那般恨你!”
“妾身无需隐瞒什么,妾身背后是表兄一家,他们是大明两百年来的勋臣家族。周婉言看似良家女,其实也绝非普通女子,只看刘太妃出面帮她,便可猜个八九不离十。”
朱由检来兴趣了,他的三位夫人各有来头,田秀英承认是骆家在背后支持,代表着勋臣故旧的利益。那么,周婉言呢?
“殿下可知刘太妃祖籍何处?”
“松江府啊!王妃不是松江,她是……”
“苏州!殿下请想,一个松江,一个苏州。”
朱由检想起那日魏忠贤所说,大明有五种人,最末一等是松江和苏州的百姓,原因是在太祖争雄天下时支持他的敌人张士诚。
“两人都是江南女子,和妾身一样,背后有人支持。”
朱由检点头,说的很好!
皇帝是去年落水,自此身体一直不好,长时间卧病在床。作为名正言顺的接班人,朱由检年初大婚,各方势力肯定会千方百计的争夺王妃位置。
田秀英得到勋臣们支持,却最终棋差一招,只得了夫人的称号。
“周婉言身后的支持者是江南士大夫,是那个东林党。否则的话,殿下以为,谁人能斗过勋臣,谁人又能请动刘太妃出手?”
这背后,竟然是南北之争,北方的勋臣故旧,对阵南方的士大夫。
朱由检恍然大悟,你是说周婉言是东林党的代言人?那么刘太妃呢?皇后张嫣呢?
“刘太妃年过七旬,绝非东林党,却念及家乡故里,难免与江南人走得过近。皇后娘娘倒是未必,她在宫中独木难支,只能选择与刘太妃共进退。”
朱由检用力拍了下大腿,一点都不疼。
田秀英疼,拍的是她的。
朱由检像得了宝一样亲了她几口,以后宫里宫外的八卦,多给本王说说,爱听!
田秀英很委屈,什么八卦?这都是真的!
第20章 行动开始
阎鸣泰与霍维华登岛后面面相觑,彼此之间露出不解的眼神,偏偏还不敢说。
待周围没人,霍维华方才小声言道:“信王不但远离京城,还跑到这万顷湖面的中心,栖居在一座小岛,果真是安全得很。”
阎鸣泰对此多有了解,同样小声说话,回应道:“霍大人有所不知,映月湖中有王府侍卫巡逻,信王殿下要去两名游击将军,据说是负责巡视湖水四周,避免有贼人偷入。”
霍维华不无嘲讽的说:“好比乌龟缩回壳里,信王好手段!”
停了一下,他好似想起什么,说道:“阎大人,那两名游击将军犯了军法,按律理应严办。一会见了信王,你莫要姑息迁就,还望以大局为重。”
阎鸣泰大义凛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阎某既为朝廷命官,自当以国事为重,怎能姑息一些人作奸犯科?”
“这样便好!”
两人边说边走进院门,好家伙!这么宽敞的院落!
在他俩看来,信王的新住处丝毫不见豪奢,唯有面积够大,几乎占据北岛的多半土地。
院子里有人干活,还有人在练剑。
他俩没在意,径直向厅堂走去,却听到旁边有人喊:“两位大人来了?有失远迎,恕罪则个!”
两人一看,大热天挥汗如雨练剑的,竟然是信王。
双方见礼,朱由检光着膀子,手里提溜一把剑,带他们向院落边上的凉棚走去。
两人有些吃惊,他们想不到信王身体如此强壮。
以前没觉得什么,信王和京城里那些小白脸没多大区别。来顺义时间久了,听说信王每日习练,不是骑马便是射箭,经常去附近的翠微山和剑山打猎,有时大中午的还要练剑。许是太阳晒久了,他的脸庞黑黑的。
朱由检不敢不如此,他的使命过于沉重,必须有一个好身体方能承担。
更何况,近来感受到来自京城那边的压力,他不能总是闷闷不乐,需要时不时的发泄情绪,习练武艺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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