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彤儿坐卧不宁,焦急地等待姐姐安娘回来。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门外总算响起了脚步声,彤儿赶紧迎了出去。姐姐两眼呆滞,有如行尸走肉,把彤儿吓坏了。
上前扶住姐姐,彤儿带着哭腔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吓我。”
听到彤儿的哭喊,安娘的眼睛恢复了些生气,“哇”的一声,伏在彤儿肩头痛哭起来。
安慰了老半天,彤儿才从姐姐嘴中断断续续地得知,爷爷要让姐姐毒死姐夫,以绝后患。
“那怎么行,我找爷爷说理去。”彤儿起身往外走。安娘一把拉住妹子,哽咽地道:“没用的,大伯与爷爷争了半天,爷爷主意已定,不可变更。”
彤儿心如乱麻,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西跨院,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我害死了姐夫。找爷爷和大伯都没有用,整个李庄没有一个人能帮自己,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娇小姐感到如此无助。
“小姐,您这么晚还骑马啊。”
被招呼声唤醒,彤儿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马厩。猛然生出一个主意,找江安义去,只有江安义能救姐夫。当初为救江安义害了姐夫,现在为了救姐夫自己豁出去了。
快马如飞,在天擦黑的时候进了安齐县城。冷风吹在脸上,彤儿发热的脑袋冷静了些,自己该怎么跟江安义说,江安义会放过姐夫吗?来到清仗使衙门前,看着门前站立的四个兵丁,彤儿犯了愁,自己怎么才能见到江安义?
在门前徘徊了一阵,眼见得衙门口亮起了灯笼,彤儿知道不能再拖了,咬着牙走上前。
守门的兵丁不认识彤儿,奇怪地看着走近的白裘美少女。
“我找石头,我是他姐姐。”彤儿强自镇定地道。
兵丁甲犹豫了一下,他知道石头是江大人身边的随从,怎么可能有如此富贵的姐姐。看着彤儿羞红的脸,兵丁甲恍然大悟,八成是来找状元郎的。冲着彤儿诡异地一笑,兵丁甲道:“姑娘稍待,我给你去找人去。”
石头跟着兵丁甲出来,看到彤儿诧异地道:“彤儿姐姐,你找我?”
兵丁甲接过彤儿抛过来的缰绳,看着拉着石头匆匆往里走的背影,嘀咕道:“莫非我猜错了,还真是找石头的?”
“彤儿姐,你找我什么事?”石头一路被彤儿拽着前行,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我找江公子,你带我去。”彤儿的心跳得很狂乱,紧张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石头没有多想,带着彤儿来到住处,推开虚掩着房门,探头往里面张望,见江安义正坐在桌边看书,回转头道:“彤儿姐,公子在看书呢,你进去吧。”
虽然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进门时的脚步依旧重如千金,彤儿又羞又急又无奈,窘迫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到彤儿进门,江安义愕然地站起身,随即明白,彤儿是为许昌化求情来了,江安义又缓缓地坐下。
江安义居然如此冷谈,彤儿强抑羞恼,近前行礼,也不知道寒喧,直来直去地道:“江公子,李彤想请公子高抬贵手,饶我姐夫一命。”
“许昌化的事我帮不上忙,自有国法处置。”自己以许昌化为友,而许昌化反过来暗自自己,江安义最恨被出卖,任国强还押在州府的大牢里吃牢饭呢,正好凑成双。
彤儿霍然站起身,指着江安义的鼻子骂道:“姓江的,没想到你如此绝情,当日不是我喊了声,我姐夫早一箭将你穿心,哪容你今日横眉立目。”
当时江安义受了伤,一心只想脱逃,还真没听到彤儿喊的那句“别杀他”,不过头顶飞过一只箭江安义倒是记得,原来是许昌化所射。江安义跟随许昌化学习箭术,自然对许昌化的箭术了解,以许昌化的神射,自己当时的那种情况,确实没有活命的机会。
满怀希望而来,却轻易地破灭,彤儿倚在椅子上无助地抽泣起来,瘦削的肩膀抖动着,让人怜惜。
江安义默然无语,脑海中激烈地争斗着。
屋内低低地饮泣声,石头站在门口,一会儿看看江安义,一会儿瞅瞅彤儿姐,满是担忧。
彤儿站起身,伸手将裘衣的系带解开,白狐皮裘滑落在地,露出里面淡黄的锦装,肤如白雪,眼如墨石,面飞红霞,娇艳动人。止不住的眼泪从俏脸上滑落,好一朵带露的鲜花。
“江安义,如果你能放过姐夫,我愿随你处置。”彤儿将话说完,勇气全消,软在椅子上羞怯地痛哭起来。
带露鲜花,任君采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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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生离死别
欣菲,多情含蓄、成熟稳重;彤儿,青春倩丽、活泼开朗。在江安义萌动的青春期里,这两个女子都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看着身着黄衫的彤儿,想起许昌化花园中的那树腊梅来,“零落黄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江安义在脑中将此句词补全。
暗叹一声,江安义招呼石头去打洗脸水,倒上一杯茶,道:“彤儿姑娘,不要伤心了,我答应你,尽力劝说余师不伤害许昌化。”
彤儿抬起头,泪眼朦胧地道:“你可说话算数?”
紧接着下意识地往椅子内缩了缩,担心地看着江安义,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在禽兽的边缘走了回来,江安义将手中的茶递给彤儿,苦笑道:“彤儿你多心了,江某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刚才你也说了,许兄只是被逼无奈,无意害我,我会向余师禀明,应该罪不至死吧,小小地惩戒一番即可。”
彤儿有点不好意思地接过茶喝了几口,哭了半天早就渴了。
喝着茶,彤儿不时地把钦慕的眼光投向江安义,真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不仅文采出众,人品也极佳,只是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遇上他呢?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幽怨。
青春美少女的杀伤力可不小,江安义的目光虽然放到书上,心里却在念着夫子云圣人言,顺带着把满天神佛都请了个遍,全力告诫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动,要做正人君子。
洗过脸,江安义让石头送彤儿出门,自己在院中胡乱地逛着,安抚着躁动的心。这些年来许多事都乱糟糟地涌上心来,理不清楚,心不平静。无意中看到余师的房间还亮着灯,江安义便走了进去。
“安义,这么晚还没睡啊,你大伤初愈,要注意休息。”余知节放下的书,温和地道。
师者,解惑也。江安义对如何处置许昌化拿不定主意,索性把问题抛给了余师。
余知节默默地听江安义把前因后果讲完,思索良久,开口道:“安义,为师听你讲过以前欠债的事,你娘说过那句‘做人不能光记仇不记恩’的话很有道理。许昌化是李家的走狗,不过此人还算侠义,在安齐县口碑很好,至于如何处置许昌化,你拿主意,为师按你的意思办。”
系铃还须解铃人,从余师的房中出来,江安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彤儿从清府仗衙门出来,城门已经关闭,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已经得到江安义的答复,又困又累的彤儿放下心思,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顾不上洗漱,彤儿打马如飞,往家里赶。冲进屋内,丫环说一个时辰前安娘就出发去看许昌化了。
唉呀,贪睡误事,心急如焚的彤儿又拼命地往县城赶,懊悔怎么没有先到衙门看看。
安齐县监牢,许昌化被单独关在一间大牢房内,朝阳透过墙上的窗户射进来,铺在床板上的稻草焕发着金黄的色彩。
许昌化在牢中并没有受罪,狱卒们“许爷长许爷短”地巴结着,让其他监牢里的犯人们羡慕着。一日三餐有人送来,有酒有肉,可是许昌化面壁而坐,几乎不言不语不吃不喝,酒肉便宜了那些狱卒们。
死志已萌,三天时间,许昌化两眼深陷,颧骨高耸,多年习武打下的好底子,依旧坐的笔直。脚步声在牢门前停住,许昌化没有转身。
“许郎,”哽咽的声音传来,是安娘。
许昌化缓缓地转过身,见妻子满面凄容,一身白裳站在牢门前,要不是身旁的丫环掺扶着,此刻怕已站立不住。
狱卒打开牢门,摆进张小几,另一个丫环从食盒中拿出炒蹄筋、炝虾仁、坛子肉、熘鱼肚,最后是一钵满满的香肉,都是许昌化平时最喜欢的菜。
有菜无酒,许昌化见妻子手中死死地攥着壶酒,立时明白了。
许昌化放声大笑道:“原来娘子是来送许某上路的。”
伸手抓起一块香肉,汁水淋漓地往嘴中塞去。左右开弓,片刻之间碗碟狼籍。
狱卒将牢门重新锁上,安娘泪流满面地站在牢门外看着丈夫胡吃海塞,十余年来的恩爱种种涌上心来,早已站不住脚,哭倒在地。
吃饱后,许昌化将双手在衣袍上擦拭干净,笑道:“娘子,许某已经吃饱了,把酒给我吧。”
“许……郎”,安娘泣不成声,只知道哭,哪里说得出话来。
许昌化叹息了一声,道:“娘子,不必悲伤,我知你心意,必不舍得我。说起来娘子嫁于许某,时常为我担惊受怕,是许某对不住你,不能陪你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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