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罗世明带着十几个男人走过来。
“东家,他们来了!”
全旭望着这群灾民,微微皱起眉头,这些人长得五大三粗,肌肉发达,让全旭都有点自卑,怎么看也不像是读书人的样子。
全旭望着众人道:“你们一个一个说,都有什么手艺?”
“俺叫牛结实,俺会打铁!”
全旭返回屋里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再次来到众人面前,一边记录着,一边说道:“下一个!”
“俺叫郭富贵,俺是木匠!”
他突然指着房间的门和窗户道:“这就是俺打的,东家还满意吗?”
全旭回头,昨天夜里他还真没有仔细看,现在望着过去,这才发现,门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关键是窗户,窗户分为两层,外面就是一屋薄木板,既可以挡阳光,也可以挡风寒。
里面的窗棂,则是用镂空雕刻着花鸟鱼虫,手艺非常了得。
关键是速度还不慢,从全旭离开到回来,也就是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满意!”
全旭又问道:“下一个!”
“俺叫杜亮,俺是石匠!”
“俺叫袁世卿,这是小儿袁宗第,识几个字!”
听到这话,全旭的头瞬间抬起来,直视着袁世卿身后的袁宗第。
袁宗第此时堪堪九岁,黝黑的小脸,满眼惶恐和迷茫,他似乎非常害怕全旭,躲在他爹袁世卿的身后。
全旭的脑袋中马上浮现关于袁宗第的资料。
袁宗第,李自成部将,南原突围十八骑之一,商洛养兵的主力,会师西安,大顺建国,受封绵侯,右营制将军。李自成死后,坚持抗清,夔东十三家军的一支,永历五年,永历帝下诏敕封袁宗第为靖国公。
永历十八年(1663年,清康熙二年)兵败被俘。永历十八年(1664年,清康熙三年)十月十二日于巫山县遇害。
袁世卿非常不解,全旭一直盯着他的儿子袁宗第看。
袁宗第有什么好看的?
袁世卿作为父亲,不得不承认,袁宗第并不算好看,只能算端正,毫不特点,虎头虎脑,仅此而已。
可是,全旭的目光自从他报出家门以后,一直没有移开。
全旭的脸上一会儿纠结,一会儿赞叹,一会儿惋惜,他的目光让袁世卿感觉有些发毛。
突然,袁世卿脑袋中闪过一个可能。
自明武宗以后,明朝同性之风大盛,盛于江南而渐染至中原。是以明人多称男风为“南风”,有时亦称男妓卖淫场所为“南院”。
就如同张岱诗中所写:“亦船亦楼,名娃闺秀,携及童娈,笑啼杂之,环坐露台,左右盼望……”
袁世卿的脸色大变,他牵着袁宗第的手,渐渐往后退。
全旭看着袁世卿和袁宗第要跑,终于醒悟过来:“站住!”
全旭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袁世卿更加害怕,他急忙朝着门外跑去。
全旭顿时大急:“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罗世明站在门口,扬起手中的扁担就是一下子。
袁世卿与袁宗第倒在地上。
罗世明直接扑上去,一把抓住袁世卿的衣领:“好小子,还想跑!”
袁世卿一看跑不掉,就朝着袁宗第大吼道:“黑娃,快跑!”
袁宗第还没有弄明白过来什么事,这时三娘与几名妇女过来,袁宗第再想跑的时候,已经晚了,三娘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如同铁钳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啊……”
袁世卿想到即将面临的下场,不尽悲从心中来,他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全旭感觉莫名奇妙。
袁世卿简直是后悔死了,他其实并不是灾民,而是陕西商南的商贾,秋天的时候,带着儿子前来南阳见见世面,结果在南阳伏牛山的时候,遇到了山匪,不仅仅财货被抢,就连身边的伙计,护院都被杀光,若是家仆拼死掩护,他们爷俩根本就跑不出来。
后来,人虽然逃出来了,可是身无文分,只能跟着灾民一路北上。
袁世卿准备找一个轻便的工作,赚点盘缠,谁知道遇到了全旭这么一个老玻璃……
全旭望着袁世卿道:“你跑什么?”
“为什么不能跑,不跑岂不是让人得逞了?”
“我得逞什么?”
全旭感觉这个袁世卿脑袋有病。
袁世卿看了看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全旭面前,声泪俱下:“公子,你就行行好吧,放过小儿,若是你要,你就要老朽吧!”
三娘听着这话,仿佛明白过来了。
她看着全旭的目光有些幽怨。
怪不得她与全旭睡了两个晚上,全旭对她一点动作都没有。原来全旭好这一口啊!
第九章 两听罐头换个小袁营首领
人在现实面前,最终都会向现实低头,向现实妥协。
全旭费劲唇舌,却没有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
袁世卿一再表示,是他误会全旭了,他该死,甘愿受罚。
不过看着袁世卿有意无意将他的儿子袁宗第护在身后,仿佛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那戒备的意思是非常的明显。
全旭非常无奈,他更加难受,自己的名气就这么毁了。
真正让袁世卿改变主意的,其实就是两听红烧肉罐头。
当袁宗第看着全旭非常随意的将红烧肉罐头扔给了罗世明,罗世明接过罐头,在全旭的指导下,打开罐头,罗世明将红烧肉分成儿子一大半,他们父子二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着红烧肉。
于是,袁宗第看着罗世明大口吃肉,非常羡慕,不时的流着口水。
作为一个父亲,袁世卿看到这一幕,心态当时就崩了,他不再抱着读书人的矜持,直接提出每天两个红烧肉罐头,他就向全旭效力。
两个红烧肉罐头,充其量三十块钱,就能让一个读书力充当管事,这个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全旭正式宣布,袁世卿为外院管事,负责管理外面的灾民,临时负责指挥修建房屋的工作。
工资肯定是没有的,包一日三餐,以及全氏家丁服。
此时的全氏家丁服,包括解放式高帮劳保棉鞋一双,劳动布劳保服一套,黑色粗棉布棉袄衣一套,军绿色大衣一件,还有火车头帽子一顶。
另外,属于全氏家丁的福利,那就是军绿色被褥一床。
别看这些东西在后世全部买下来不到四百块,然而,全氏家丁的福利待遇却让所有人羡慕不已,也就是全旭打断了三娘疯狂买人的举动,否则这外面的灾民,马上都会变成全旭的家丁或家仆。
此时,这座宅子上面挂上了一个匾额,崭新的匾额,全宅。
在明代,门楣与匾额,可不是随便可以挂的,要有相匹配的身份,府、邸、宅、宇,这四个字虽然都是房屋的意思,却代表着不同的身份。府,代表官宦和贵族,邸代表着高官,宅则是普通老百姓的家宅。
就像后世的王林,他建了一座豪宅,光明正大的挂上了王府二字的匾额,放在明代,这就是上赶着找着被抄家灭族。
随着袁世卿的投靠,全旭在明末这边的发展开始走向正轨。三娘虽然是有领导人的天赋,领导能力不错,却不是一个合格管理人员。
三娘太过善良,太过仗义,这座宅子下上下,总归就他们四个人,九间房屋,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佣人,有了罗世明一家,包括辛方氏母女和何刘氏母子,七名用人,已经严重超编了。
然而,三娘丝毫不考虑实际情况,直接把二十多个可怜的妇女和孩子,同时接进院子。
接进来容易,买下来也不难,然而问题是,这些人让他们做什么,住在哪儿?
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明末可怜的人太多了,在这场浩劫中,受灾的难民超过一个亿,别说他全旭,就算他有马云的身家,也挽救不了明末所有人。
转眼之间,全旭扔出去了一万多块的衣物,当然,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养活三十多张嘴了。
三娘是一个聪明的人,别看年纪不大,却非常懂通察言观色,在看到全旭情绪有些低落的时候,她拉着全旭走进主屋。
“相公在生三娘的气?”
“没有!”
“相公认为,我不该收留她们?”
“没有!”
全旭有些言不由衷。
三娘苦笑道:“其实,我也是在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以前,她们这些女人无依无靠,颠沛流离,任人欺负,活着是她们最大的愿望,甚至有的人坚持不下去了,选择结束痛苦……”
全旭不置可否。善良、同情,在明末这个乱世上,其实是最奢侈的东西。在全旭看来,三娘就是同情心泛滥了。
三娘仿佛像自言自语:“相公需要经常出去办大事,所以,三娘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光靠三娘一个人,可打不过外面的那些人,所以,我再把那些大姐买下来。”
“她们那些女人,有什么用?”
“呵呵!”
三娘笑了:“相公不了解我们女人!”
“打住!”
“你还不是女人,只是女孩,你与那些妇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