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瞧,倒不是这队伍里出了事情,而是那征募官边上来的一人,正与其附耳言话。
“也不知是什么交待。”
作为间谍,方金芝还是比较有觉悟的。
细心观察,心思敏锐,这是最基本的。
正所谓点滴之间见真相,方金芝那是对任何异动都很上心。
只是这来的人似乎来历很大,那征募官还没如何动作,排队的百姓却自发的纷纷高呼,而呼喝的东西,更叫这方金芝有些吃惊。
...
“范公!你快和这人说道说道,咋的五十就不可入伍,咱可还年轻能打着呢!”
“老头说的对!正所谓天下好汉不提年龄,我虽不足弱冠,却已然打遍十里八村没个敌手!昔日那冠军侯十八岁就立下大功,我虽只十六,也能杀的那辽人去!”
“好啊!你特娘的还说十九,搞了半晌,不过个黄口小儿。”
“还晓得什么冠军侯?也不知是哪里听书听来的。”
征召的队伍里头,一时因为那人的出现而变得有些乱七八糟,什么混言混语,那是此起彼伏。
却见得那被呼为“范公”之人却也没有半点反感,一一回应,未有丝毫不耐。
一副军民其乐融融之情。
...
“范公?”
“这人什么来头?”
眼瞧着百姓里头混乱但无疑透出的真挚心思,方金芝这一日受的冲击,可叫越来越大。
“名声如此之大,为何从来未听说过?”
方金芝心里疑惑重重。
真说起来,这梁山起势至今,有些名声的大将方腊那头岂能不知?
只是也从来没听过什么范公一说啊!
方金芝虽是疑惑却也不好主动去问,还好边上其那些心腹之人倒也机灵。瞧着圣女面色不好,当即就四下打探。
老百姓嘛,心机都没那么沉重的,见人来问,倒也应的大方。
于是很快,这消息倒是也打探来了。
“那人名唤范直隐,说是那范仲淹的嫡系三代孙。”
“自打入了梁山,便是常在民间,以其本身那声望,自然更是叫百姓爱戴。”
寥寥数语,也是把这范直隐的身份说的个明白了。
方金芝哪里能想的到这人有如此来历!
范仲淹嫡系子孙?
却和梁山联系在一起?
这听着怎么如此玄幻?
说起来,那方家也不是当真的平头百姓,莫不是有些见识,如何可用摩尼教蛊惑众人,唤众起义?
再说了,要是说的别人也就罢了,这范仲淹实在太过出名,想不认识都不容易。
只是...
梁山里头到底还藏了多少人来?
那范直隐都在此,却说不得还有更夸张的!
此实是大出方金芝所料,其也再难装的淡定模样。
“当先叫南面晓得!”
方金芝心中焦急,直唤左右同归,要往家里报信去了。
...
“大王你是没见着,那啥子圣女,见了范公就傻眼了。”
“那是火急火燎就归了去,肯定是去报信去了!”
张青面前,时迁与白胜两人说的绘声绘色,恨不得直把现场的场景搬来,说的个明明白白。
这头时迁说完,那边白胜也没忘了给自己邀功的事情。
当下连忙接着道:“俺看那些人也蠢的很,还没等我主动迎上去,他反倒是撞的我枪口上了!”
“那傻子还来问我那范公何人,我当时就与他一顿的说,把那厮都说的一愣一愣,这才回去找了那啥子圣女!”
邀功之意,直把张青也逗乐了。
当真考究起来,要不是你白胜一副懒汉模样装的实在太像,乃至有些本心暴露,这如何能叫别人主动来寻的你?
不过眼下白胜虽没多少太大长进,可因为当年做的一回“白大爷”,为救出林娘子也出生入死了一遭,得林冲夫妇敬重,地位不用张青来抬,自与众不同。
可惜虽说是地位是抬高了,可惜气质却没跟上。
而即能当大爷,又能当懒汉的白胜,在这方面的用途倒是不少的。
张青当也笑着道:“算你二人立下一功,不过却不可懈怠。”
“时迁,你接着盯着那方家的公主,有何风吹草动,当即来报!”
一听张青吩咐正事,时迁也忙收起嬉皮笑脸,正儿八经的拜服而应,不敢怠慢些许。
再听张青又与白胜道:“白胜既然已然在那群人面前露的面,倒是不好再参与其中,免得叫人警觉,这便回的军中吧。”
此话一出,那白胜当即就蔫了,不情不愿,却也只得应下。
第318章 反间那点事
自古有间计,就有反间计。
而要说反间,当然是东汉末年的周瑜最为出名。
反间反间,讲究的是假信息的传递,只是要说太假,难免被人识破。
当年周瑜亦是真真假假,这才叫那蒋干深信不疑,张青虽然自难比上周瑜,然细细谋划,当也差不得太多。
那征募的队伍里头,哪里能光光只有百姓?
张青也是早把时迁、白胜等人安排其中。
至于说那范直隐的出现,眼下梁山诸事堆积如山,这范直隐又哪里会出现在募兵之处?
要不是那金芝公主在,只怕百姓们当也见不着这范公。
如此虚虚实实,却让那方金芝当真以为梁山势大。
只是反间一回哪能足够,用计嘛,必然还得连环而使。
...
却说那方金芝,得知范直隐在梁山之后,忽然开始意识到这梁山与己方之不同。
对于这些“名士”,却开始尤其关注。
结果这一探查,却发现梁山里人都大有来头。
别说军中的林冲、鲁智深这般早在江湖上成名的人物,竟还有呼延灼、关胜如此的朝廷悍将。
尤其是范直隐、汪思温、赵明诚等人,知晓来历之后,更是叫人心有感触。
这梁山不过只在河北杀败了一回辽人,却叫民心所向,豪杰纷纷来投?
也叫是方金芝地处江南,有些体会不到北方人对辽人那刻苦铭心的仇恨。虽然也知道乃是民族世仇,却到底没有亲临的体会。
便是如此不断刷新对梁山认知的同时,方金芝也隐隐开始觉着梁山的真正能耐或许还在自家之上。
自家与之相比的优势,大概一来是将才还算不少,二来只有江南的富裕了。
是以方金芝在信件里头,怎也反对父亲当真借粮与这张青。
然这信件才出几日,却又有人报说张青来访。
...
虽不过是过了短短几日,然方金芝面对张青的态度却已犹然变化。
心中暗思这张青来的倒巧,更也有试探心思。
只虽心头思量颇多,这一见面,当然还得先假装寒暄一番。
却是张青开口先问道:“方姑娘来的几日,可还算习惯?若是下头人有什么怠慢,可尽管与我来说,”
方金芝稍行一礼,当即也不卑不亢应道:“倒是没甚需要的,何况传教一事,本就该行事质朴,不可铺张浪费。”
如此寒暄过的,接下来还得说的正事上。
只是张青虽是主动来的这个,却不着急开口。
端坐一边,不急不躁,有一茬没一差的还说着闲话。
当然了,其倒也不会无的放矢,字里行间,也说青州百姓之苦,尤其是这两年收成不好,百姓挨饿,叫其亦是心痛不已。
只方金芝听得张青如此抱怨,却只道其是装模作样。
忽的打断道:“只听大王所言,还以为咱们青州百姓都在水深火热之中。然眼下青州人人欲要参军杀敌,又哪能是吃不饱肚子?”
方金芝回敬一句,直把张青诉苦可戳破了。
张青倒是也不难堪,反是大方应道:“正是如此,眼下这粮食更缺,面对那朝廷军马步步紧逼,实在捉襟见肘。”
“知江南富裕,想来圣公那头粮草充沛。”
“如今我等同为义军,本是想着叫你那头求些粮草,可惜信件去了如此多,却石沉大海,也不见圣公来应。”
“叫人心急如焚啊!”
张青的直白话,显然有些出乎方金芝所料。
看了看张青神情,且见其神态自若,虽说的是军中大事,却好似也微不足道。
方金芝自觉被一步步的牵扯,再如此下去,只怕难以招架。
当下只得不顾表面功夫,硬生生的回应道:“那军中事,小女实在不知。只是想来同为义军,父亲也不会太过拒绝。”
方金芝的后面那半句话,基本可以不听的。既然军中事情不知,当然是说的也白说。
然张青却好似没听明白其中意味,只又道:“哎,实在不行,怕是还得另寻方向求粮。”
“好在如今兵马众多,倒是可孤注一掷,杀的那汴京城里!”
虽然知道这张青是与自己多半瞎扯,方金芝还是听得有些心惊胆战。
不得不说,倘若这梁山当真是到了山穷水尽,只有兵马没有粮草的境界,那张青有如此打算,却也不是没有不可能。
“当真会如此疯狂?”
“该是不会,眼下这梁山形势大好,这张青哪里舍得搏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