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史侯府走的时候,不能走门,得爬梯子、翻墙头,而且在墙头上的时候,还得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丢进火盆里烧掉。大概意思就是说,从前那个衰娃木有啦,小鬼小妖们都找不着,找不着。然后扎上一根红腰带,翻到墙外,拔腿就往皇宫里蹿,半路不许停,也不许回头看,就跟后边有狗撵似的。
刘汉少脑袋上绑着俩小揪揪,一身白色中衣,戴着红色抱腹,还扎着一根红腰带……就这么在洛阳城中,仓皇而过,没狗撵,他也不回头啊。幸亏一路上都有卫士把守,早已将街道戒严,即使如此,刘汉少也觉得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还别说,他姥姥“舞阳君”也住在皇宫里,就是因为何皇后手段好。
刚一蹿进皇宫,刘汉少便受到皇宫各界的热烈欢迎,仿佛他刚刚跑完的是马拉松一样,虽然从史侯府到皇宫的直线距离,也就横穿两条街。刘汉少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先去拜见刘宏与何皇后,这就算是把儿子认回来了。
等回到自己的寝宫,刘汉少的脸忽然“安静”下来,往后自己就要在这里过日子了……还来不及感慨,一个尖声细嗓的声音就说道:“殿下还是尽快更衣为善,为贺殿下还宫,陛下宴请群臣,莫要迟误,有失礼数。”
我礼你奶奶个腿!
不行!
还是得想办法把燕大娃他们弄进来,不然的话,往后整天让这些“木有小丁丁”的跟着,膈应也膈应死了。
于是,刘汉少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
公元187年,中平四年。
边章已经病入膏肓,所剩下的日子是不多了。自从被北宫伯玉和李文侯裹挟反叛,这三年来,虽然名为叛军首领,却处处受到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的防备、掣肘。平时打打杀杀的时候,没功夫多想,偶尔沉静下来便会想起自己是一个汉人,与他们一起起兵造反,虽说有诸多因由,终究是从了贼了,只怕将来史册见载,也脱不了一身贼皮。
“文约,我们都是汉人。”
以韩遂之智,何尝不知边章之意?两个人都是被裹挟反叛,事出无奈。当初韩遂入京,还向何进进言,劝其早日诛杀宦官,是何进不肯听,韩遂才又请返凉州的。后来与汉军交战,围攻冀县,被盖勋怒斥不忠不义,二人既愧且哀,掩面痛哭而去。
“我等起兵,实属无奈,然,即使窃取凉州,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文约以为,我等可有雄图天下之力?”
韩遂摇了摇头。
边章点了点头,又道:“且划地称王,偏安一隅,恐,亦不可得。”
韩遂辩道:“汉室衰弱,朝廷昏聩,我等如何不可得一地?”
边章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昏则昏矣,岂可言弱?汉室四百年基业,能臣名将辈出,又有民心早归。此一时动荡,皆因阉宦奸佞所累,待有明主出,必一清宇内,重现荣光。那时,岂容你我分得一地?”
韩遂阴沉着脸不说话,暗想:明主。明主是那么好出的吗?大汉说起来四百年的基本,又有几个明主?
边章似乎也看出了韩遂的心思,叹息道:“文约啊,不如我们定下一议,若天下动荡,你我便安稳凉州,若明主出世,你,便率我等子弟,回归汉家。否则……只怕我等子子孙孙,都要担着逆贼恶名。”
韩遂猛然抬起头,望着边章,又慢慢地点了点。
…………
不几日,边章病重,急邀韩遂、北宫伯玉、李文侯前来相托军务。三人各带心腹护卫而来,见到驻地守卫松散,而边章确已垂危,随放松了警惕,心思都放在边章身后,军权之上。其间,韩遂突然发难,将北宫伯玉、李文侯及其心腹全部斩杀,与此同时,边章心腹则奉命进入北宫伯玉、李文侯两军驻地,斩杀二人所余心腹部将。接着又是连续多日的清洗,杀到后来,竟然连边章的心腹部将也有一些被斩杀,然而边章已死,再也没办法管这许多。至此,韩遂整合凉州叛军,成为唯一的首领,人马十余万众。
随后,韩遂点齐兵马,围攻陇西。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相继反叛,与韩遂连和,声势更盛。新任凉州刺史耿鄙急征凉州六郡兵马,欲前往平叛。当时已任汉阳太守的傅燮亲往耿鄙处,进言劝诫。
“使君统政日浅,民未知教。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一心,边兵多勇,其锋难当;而新合之众,上下未和,万一内变,虽悔无及。不若息军养德,明赏必罚,贼得宽挺,必谓我怯,群恶争势,其离可必。然后率已教之民,讨成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
可惜耿鄙不听,他更愿意相信治中从事程球的话。
程球说:“使君乃朝廷新任刺史,若不即刻率军平叛,如何彰显朝廷威严?拖延日久,空耗粮草,若朝中有人参奏,使君如何自辩?且,傅府君也言,边兵多勇,其锋难当。使君所领,正是我陇右精勇,讨贼伐逆,不日克之,何须坐而待也?”
千万别以为这个程球是急着打仗立功,为国除贼,其实这货奸诈贪婪,在当地都算是臭大街的人物了,从士人到百姓,上下没有不怨恨的。早点打仗,早点死人,自己贪墨粮草、克扣军饷的事就不会被察觉,这就是程球的想法。
但是耿鄙宠信程球,偏听则暗,另外就是此次征调兵马之中,他的手下出现了一员猛将,能征善战,因功由军从事升至军司马,迁偏将军。此人八尺有余,身体洪大,面鼻雄异,性情宽厚,兵士敬佩,名为“马腾”。
马腾,马伏波之后,小马超他爹。
其父马平,曾任兰干县尉,后来丢了官职,便留居陇西,娶羌女为妻,所生马腾。年青的时候,家道贫穷,马腾经常进山伐木,背到城里去卖,供以度日。直到此次,耿鄙招募精勇,马腾应征而崭露头角。
由此可见,有点身份背景是多么重要。说马腾高大威猛,高大威猛的多了去了;说马腾性情宽厚,性情宽厚的也多了去了;说马腾征战有功,兵士敬佩,这样的人少吗?但是,马腾能从一个砍柴度日的樵夫,“噌、噌、噌”地升迁至军中司马,究竟是“火线提拔”,还是“火箭提拔”?恐怕还是沾了“伏波将军,马援之后”这个名头的光。
难怪刘备备哭着喊着也要当汉室宗亲,若是没个唬人的名头,还能忽闪着自己那对大耳朵到处忽悠人不成?
别说汉朝那会儿,就是一千八百年后的后世,不是照样有人顶着“某某女将军之后”的名头骗吃骗喝,自己搞开发,搞旅游,把女将军的名头都糟践完了,偏偏还不许别人演女将军啃鸡腿的戏,尽管史书中并无女将军姓氏、籍贯的确切记载。当然了,还有人争夺孙悟空的故乡呢,并且是一边嘲笑着高丽棒子乱认亲戚,一边吆喝着孙悟空是他们老乡。
别说这些人,就算和刘备备比起来,马腾也靠谱多了,所以,重振“马伏波”声威,便成了马腾的理想。当然,这个理想也是能够实实在在的为马腾带来好处的。
第060章 大汉的一块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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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汉少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小麻雀,每天叽叽喳喳地向刘宏与何皇后请安,成了最正经的事。起初也要向董太后请安的,但是董太后始终没有个好脸色,后来在刘宏的许可下,便自免除了。倒是刘协那娃,已经七岁了,每次见到刘汉少都特别激动,但是碍于董太后的严厉,又不敢显示出亲近之色,看样子,这是一只金丝雀。
好在卢植可以进宫授课,临时充当起了联络员的角色,使刘汉少不至于眼瞎耳聋。这天,卢植到来之后,神神秘秘地说:“汉少,志才说要挖一条地道进宫,请汉少配合。”
地道?
刘汉少纳闷地问:“他要挖地道干吗?”
卢植一听就傻眼了。戏志才要他传话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事不靠谱。往皇宫里挖地道,是要“私通皇匪”的节奏么?但是戏志才信心满满地说,无需多虑,汉少一听自明。无奈,谁让人家有汉少佩刀呢,卢植只得跑进来传话。但是现在看来,汉少显然没能“自明”,于是立刻担忧起来。
“汉少竟也不知,志才意欲何为?哎呀,志才终究年轻,虽有才智,恐亦有虑事不周之时。兹事体大,若张扬出去,只怕比蓄养私兵,罪名更甚,汉少岂不是无可自辩……”
卢植倒不是有意在刘汉少面前卖戏志才的赖,只是他不明内情,觉得这事有点匪夷所思,好好的干吗要往皇宫里挖地道?还让皇子配合臣下。
刘汉少抬手,阻止卢植继续说下去,独自发呆三秒。自己和戏志才之间的秘密,只有“晓予天机,将来的事”,既然戏志才没办法明说,一定与此有关。董卓进洛阳,自己是鱼饵……这是戏志才在给自己拴保险绳,开通一条地遁之路呀!看样子,为了确保自己万无一失,这娃也挺费心思的。
刘汉少失声笑道:“哥明白了。卢师,志才说没说,要哥如何配合他?”
啊?
这就明白了?
我还糊涂着呢。有没有人来给老头解释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