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阳球是坏官?他整死了中常侍王甫和淳于登。说阳球是好官?他又追着蔡邕不放,欲除之而后快。历史书上说阳球是酷吏,可他究竟是想整饬朝纲,肃清烟瘴,还是仅仅为了显摆自己,欺压同僚,谁能说得清呢。
原本朝廷里最不能看,也最不敢看的就是所谓真相,历史中的朝廷里,真相就更看不到了。历史书上还说蔡邕是个孝顺孩子,母亲生病,蔡邕伺候,三年不脱衣服,七十天没合眼。三年不脱衣服,顶多是臭点,可七十天不睡觉……可见历史也胡诌。好像比起这些庞然大忽悠,刘汉少还只是忽悠界的一个小学生罢了。
好歹蔡邕是活着到了朔方,过上了一段宁静而苦逼的流放生活。但是后来,大赦天下,蔡邕就想着,自己在洛阳得罪的人太多,也别回去啦,还是回陈留老家吧。就说打算启程呢,五原太守王智来送行,喝大了之后又蹦又跳地劝说蔡邕,以后改改脾气,别那么傻冒,可是蔡邕还是个犟种,不搭理人家的“好心好意”,害的人家被别人笑话。
话说王智这货喝大了,蹦蹦跳跳地拼尬舞,不劝蔡邕,别人就不笑话了?可是王智不管,反正就赖蔡邕,害自己失了面子。可以不知道王智是谁,但是人家哥哥是中常侍王甫,这不能不知道吧?你蔡伯喈从前再怎么牛掰、风光,现在也不过是个流放之徒,还有什么可拽的呀?所以,王智一边密告,说蔡邕心怀怨恨,诽谤朝廷,一边派人,一路追杀。
原本事不大,可是在乱世活的滋润的那些人眼里,他们的所谓面子,比人命大多了。
幸亏泰山羊氏和蔡邕关系不错,早早派人接应蔡邕南归,半道上蔡邕还想着,自己干脆也别回老家了,直接去泰山,再不行,继续往南逃,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刘汉少。
…………
刘汉少羡慕蔡邕啊!天气这么热,人家却可以头发短短的,要是刘汉少知道先前蔡邕脖子上还套着个铁圈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联想起绳索、蜡烛、小皮鞭什么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之,孝之始也。”
留长头发就是孝顺啦?为毛刘汉少前生想当“孝顺孩子”,结果被老师喊家长,老爹请竹笋炒肉,好不容易混到毕业,任性地当了几年“孝顺孩子”,结果还被她嫌弃,一激之下,剃了个光头,从此头发没超过一寸。
可是汉朝那会儿,剃头也是刑罚,叫作“髡刑”。只剃头,叫作“髡首”,剃头加套圈,叫作“髡钳”,都是属于侮辱人格的惩罚。所以,后来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开始流行,“光头欧巴”杀入中原,还被人们蔑称为“髡人”。蔡邕受到的就是髡钳之刑,大赦天下之后才取掉脖子里的圈圈,又开始蓄发的。
可怜的秃子们,天生的不孝之人哪!
一番梳洗过后,蔡邕看起来精神不少,只是这个发型仍嫌犀利。也不知道刘汉少抽的哪股风,竟然亲自操刀,修修剪剪,忙活了半天,硬是给蔡邕整出一个大背头。
也许是之前一直担惊受怕,有些精神恍惚,也许是初来乍到,又是史侯有命,反正蔡邕是老老实实地让刘汉少剪了头,可是剪完之后,拿着铜镜一照,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脖根儿,当时咧开大嘴可就哭嚎上了,那样子,真好像死了谁似的。
能不哭么?
好不容易盼到大赦天下,巴巴留了几个月的头发,都能扎起小揪揪了,转眼又被刘汉少给剪没了。
刘汉少还纳闷,难道是哥的手艺不行?好吧,就算手艺确实差点,也不至于到要死要活的份上吧?你个老憨娃肯定不知道,将来敢留这发型的,不是赌神就是伟人哪!
怎么哄都哄不好,后来蔡邕把刘汉少也给哭恼了,拿着剪刀就要把自己的头发也剪掉,说是要赔给蔡邕,甚至还扬言,要把学校里所有男娃的头发都给剪了。是大家拼命拦着,才没让刘汉少做出过激之举,也把蔡邕吓得不敢再哭闹了。
以为这是笑话?
可是历史上类似这样的笑话却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旁的不说,清兵入关那会儿,要剃半拉秃瓢,因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都被上升到了仁人志士的高度。后来八国联军进北京,剪人辫子玩,又死了一大波,也都成了仁人志士。
自己的脑袋的确不容别人乱动,但是尊严早就被统治者偷换了概念,成为他们能够利用的工具,百姓们只是接受一种习惯,或者还没接受另一种习惯而已。
刘汉少的确不能融入他们汉朝的幸福生活,否则,就是自我退化。他甚至开始疑惑,自己费劲巴拉地把蔡邕弄到山里来,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能教给那些娃娃们一些什么呢?
还好蔡邕没自杀,并且很快被简体字吸引,投入到新的研究中去,否则刘汉少一定会充满愧疚,良心不安。
当然了,养着这么个大神,也不可能让他吃白饭,就当是个认字先生呗,每天教娃娃们识字,也够他累一壶的。
蔡邕想给羊氏去个信,说一下自己的情况,毕竟人家为了接应他,还死了不少家将,但是却被刘汉少拒绝了。倒不是怕别人再来找蔡邕的麻烦,自己镇不住,而是刘汉少不想“惊动他们汉朝”,或者尽量少之又少地去改动它。毕竟他现在除了一个史侯的名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四岁的大人,能够做些什么呢?所以他希望历史能够按照原来的样子继续发展下去,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能够更好的迎接将来的风雨。
再所以,蔡邕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样,无论仇家还是亲友,都找不到一点线索。也许跟着汉少的人都会变成传说,哪怕只是一个梳着汉朝后现代发型的背头哥。
第010章 吾家有狐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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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办公室太敞亮了,要想干点什么阴暗的事,总是得拿到阴暗的地方说。这里是刘汉少在北邙学校的宿舍,一厅两卧的设置,中间是厅,刘汉少睡左边的卧房,任红昌睡右边。阴暗不阴暗,关键在于心理,但是能来到刘汉少这屋和他说话的人,无疑都是亲近之人,或者……即将变成亲近之人。
史阿是第一个称呼刘汉少为主君的人,在把蔡邕劫到山里之后,他就改了口。能把蔡憨娃整的欲仙欲死,神魂颠倒,史阿自认肯定做不到。括弧,其实“殿下”已是尊称,而“主君”是一家之主的意思,史阿如此相称,一来表示奉刘汉少为家主,二来表示咱们都是“史家人”,显得多亲近。
“史老大,能不能找一些可靠的人?也不见的非得是你那些徒弟,重要的是无牵无挂,又能够信得过。”
史阿想当官,很想当官,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是,汉少!”
刘汉少坐在椅子上,小手指头不停地敲着桌子,一边思忖一边说:“这些人最好身手不错,不过没武艺也没关系,但是不能太扎眼,要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一种。把他们分成一个个小组,相互之间不准联系,除非是接着命令,有了需要。”
不曾想,刘汉少还没把话说清楚,史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汉少,您是需要侦候?”
刘汉少听的一愣神。
“察战?”
“间使?”
古代对间谍就有这么多称呼了?刘汉少可不知道,但是看字面也能大概理解意思。刘汉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需要你们执行特别任务,这个你们,可不是三五个英雄,十来个游侠能够担当的。我要让你们形成网络……”
“网络?”
史阿有点懵。
“像通往各个州郡的道路,像吴地水乡的大小江河,像蜘蛛结出的网,我要你们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随着刘汉少的话,史阿倒抽一口冷气,他不敢想象这个所谓的“网络”究竟有大多,更不敢想象刘汉少的心究竟有多大。要知道,现在汉灵帝刘宏可是还活蹦乱跳呢,而一个四岁的皇子,就已经开始着手搞这样的事情,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恐怕……
也不管史阿是惊呆了,还是有些犹豫,刘汉少忽然冷冷地问:“史阿,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一时之间,史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幸好刘汉少也不需要他回答。
“是为了当官;是为了搏个出身;为了光耀门楣,荣华富贵。”
史阿很想反驳,好歹给自己找点听上去大义凛然的借口,但是他又不敢,因为刘汉少直接切中了他的心思,不容他周旋躲闪。
刘汉少也很想史阿能够说出点什么,比如信仰啊,追求啊之类的玩意,伟大而高尚的目的,但是,那不现实,说了,反而是假话。一个四岁的小屁孩,凭什么让人家巴巴地跑来给自己卖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皇子的身份,人家就是奔着利益来的。说起来,人家是长线投资,自己才是空手套白狼。
“也许……你活着的时候,我没办法让你人前显赫,但是,你死以后,我保证能让你万世流芳!”
这种话都说了,够掏心窝子了吧?刘汉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显得愈发真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