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如实报来,司马懿满意地点点头:“传令:令司马将军改道潼关,将这批货全部送往潼关!封存在洛阳的那批,一起送去潼关!”
“诺!”
内侍和司马懿口中的「司马将军」,自然是司马懿的侄子司马望,他是司马懿的亲弟司马孚之子。
司马孚,他与司马懿一样,先是被曹操辟为「文学掾」,而后历仕魏国曹丕、曹叡和曹芳这三个皇帝,累迁至太傅一职;
司马懿被曹爽架空为太傅之后,司马孚就一直协助司马懿控制京师,为诛杀曹爽一党出谋划策。
在司马懿的几个兄弟中,他最信任的就是司马孚;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原因,司马孚的长子司马邕(yōng)、次子司马望,顺理成章地成为司马懿的亲信特使。
此时的司马邕奉命驻于济北,他在监视刘貌的同时,也替司马懿管理着酒厂的一切经营,刘貌已经被完全架空。
若不是刘貌有特殊的门路买到蜀军的炸弹,或许刘貌早就被司马懿一脚踢开。
司马望也是司马懿最信任的特使,运输炸弹的商船一到济北,验货、转运、封存这些重要使命,全都交给司马望亲手负责,在司马懿看来,这样绝无差池。
“太傅,这批炸弹特别重要,就这么送去潼关,岂不是大材小用?”太仆王观不解地问道。
“正因为这批炸弹特别重要,这才送去潼关。”司马懿自信地笑道:“如今,我大魏的各处城池皆加强了城防,蜀军再难用炸弹破开城墙和城门;不过,若要击退蜀军的攻城兵马,或是野外的阵战,炸弹的作用仍然不可忽视,更能决定一场大战的胜负;我对满宠和邓艾特别放心,唯一担心的,只有西面的潼关。”
其实,汉军将兵马从渭南调往华阴,重兵威胁潼关的消息,直到十天后才传到洛阳,司马懿却能料敌先机,这让王观佩服不已。
在此时,汉军刚刚开始调兵遣将,先头部队才刚刚到达潼关,蒋济和羊祜已经感觉到重大的压力。
“诸葛瑾可谓是步步为营,他先兵进长安,再转至渭南,最后汇于华阴,潼关,恐难坚守啊!”
“蒋军师,何必杞人忧天?”羊祜心有担忧,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道:“现在的蜀军攻打城池,太过依赖于炸弹;然,潼关城池坚固,蜀军的炸弹难以发挥决定性作用,蜀军只能用云梯爬上城头。我据险而守,又有十万大军,何足惧哉?”
“诸葛瑾毁掉渭水的浮桥,他是铁了心要正面攻破潼关,我不可大意啊!”
“蒋军师,你何出此言?”羊祜不屑地说道:“若蜀军不毁浮桥,他们还可能从蒲津渡绕至黄河东岸,再顺水而下,东至芮城渡河绕到潼关之后,若是这样,我更加防不胜防;今,诸葛瑾主动断绝这条路,我正好集中兵力防守正面,岂不正合我意?”
“这不符合兵家的出奇制胜之法,也不符合诸葛瑾用兵的习惯,我才更加担心。”
“蒋军师,你的意思是……诸葛瑾故意毁掉浮桥,让我松懈对蒲津渡的防御,他再趁虚而入袭我之后?”羊祜不可置信地问道。
“羊将军,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蒋济如实说道:“我军从蒲津渡西渡黄河之后,只能有限地威胁关中,却因浮桥被毁难以渡过渭水,无法袭扰他后方的渭南,这……许是诸葛瑾的万全之计。”
“诸葛瑾毁掉浮桥,确实有些耐人寻味!”羊祜稍加思索后不解地说道:“从常理来说,我军骑兵不占优势,蜀军赶走徐质和戴陵之后,完全可以从蒲津渡渡河,我就必须分兵加强此处的防御。诸葛瑾却故意放弃这条路,主攻我潼关的正面,确实不合常理。”
“诸葛瑾放弃袭我潼关之后,也杜绝了我南渡渭水,袭他侧翼和后方的可能;若潼关有危险,我唯一的援兵就只有武关,这路兵马能快速偷袭诸葛瑾的后方;此时浮桥被毁,若这路援兵的归路被断,他们再难从浮桥迂回至潼关……”
蒋济说罢,羊祜恍然大悟:“蒋军师,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诸葛瑾明面上攻我潼关,实则给武关的援兵挖了个坑啊!他们若敢来袭渭南,恐将有来无回!”
“所以,我得跟几位将军送去书信,必须叮嘱他们,就算潼关万分危急,也不能出兵来援。”
“蒋军师,这……这样似乎不妥吧?”羊祜担忧地说道:“如今,诸葛瑾屯主力于华阴,若潼关真被攻克,洛阳必危,就算太傅在此,他也不敢轻言放弃潼关。若潼关危急,近在咫尺的武关坚守不援,守将必被诛九族,谁敢下达此令?”
羊祜这么一说,蒋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激进,略加思虑后说道:“既然诸葛瑾毁掉浮桥,我再架一座浮桥便是!这样一来,我既能保证援军的退路畅通,也能方便地威胁诸葛瑾后方的渭南,更能分散蜀军的兵力,减轻潼关的城防压力。”
“蒋军师,若要架浮桥,再保浮桥畅通,我就得分兵驻守黄河西岸,也要在渭水北岸屯下一军,这将面对蜀军骑兵的威胁,恐怕得不偿失吧?”
羊祜忧心忡忡地说道:“前日,徐质和戴陵被蜀军吓退,他们正在去往凉州,我再无骑兵可用,如何与蜀军阵战?”
“若我也有炸弹和燃烧弹,在黄河和渭水据寨而守,能阻蜀军骑兵否?”蒋济说罢,羊祜脸上多有喜色,蒋济正色说道:“实不相瞒,我已获得一批炸弹!我已向太傅送去书信,请求将这批炸弹送至潼关,估计一月内就能送到。”
“原来如此!”羊祜欣喜地说道:“蜀军就是拥有炸弹,这才在多战大战中反败为胜。若我也拥有炸弹,何需再惧蜀军?
若我炸弹的数量充足,收复关中,收复凉州也将轻而易举!既然如此,那就依军师之意而行!”
傍晚,凤翔县。
经过一天的追逐,身后的马岱和牛金渐渐放慢了脚步,徐质和戴陵咬牙跑出十里,这才晃晃悠悠地跳下马:“立刻扎营,警戒四周,口吐白沫的全部杀掉,但不得超过一百匹,速速生火煮食!”
终于得到可以杀马的军令,麾下的士卒虽有不舍,也只得忍痛杀掉一批体弱的战马。
正当各营各部在分肉煮食时,西边突然传来骑兵进攻的号角:王平,早已在城西列阵等候多时。
“报……二位将军:蜀将王平……”
“卧槽!”
信使还未说完,徐质、戴陵已经感觉到不妙,二人已经飞身上马,没来得及下达抵抗或撤离的命令,毫不犹豫地往南奔去;
刹那间,营地内乱成一团,麾下的部分士卒也翻身上马,往南、往北逃窜者多不胜数。
骑兵没了战马,其战斗力与普通的步卒并无不同,何况是饿了四天,头昏眼花,早已虚弱不堪的步卒。
或许是汉军不杀降卒的宣传早就深入人心,许多兵卒实在饿得受不了,索性扔掉兵器,静静地围坐在釜边;
少时,部分骑马逃走者纷纷返回,跳下马后跌跌撞撞地围在锅边,因为他们的战马体力已经耗尽,逃不了多远就会被追回,同样是做俘虏,不如先吃一顿饱饭。
“反抗者死!降卒不杀!”
“放下兵器,降卒不杀!”
一队队的骑兵绕着营地转圈,口中不停地劝降,眼看营中并未射来箭矢,他们渐渐地缩小包围圈;
与此同时,也有一些骑手三两人分成一组,四处追捕逃跑者。
天色渐渐暗下来,最先逃走的徐质、戴陵和十几名骑手逐渐放慢脚步。
眼看身后并无追兵,徐质也不犹豫,一剑刺入某匹战马的脖子,待其倒下后,麾下的士卒也不犹豫,七手八脚地分着马肉。
“大家忍忍吧,今夜不能生火!”徐质说罢,咬牙将温热的马肉塞入口中。
戴陵也狼吞虎咽地吞着马肉,伸伸脖子后问道:“徐将军,蜀军没找到咱俩,必会在方圆百里内四处搜寻,这该如何是好?”
“咱们暂且休息片刻,然后继续往南缓行;天亮后,咱把马拴在茂密的草丛中;我等白天睡觉,夜间赶路,只要到了渭水,蜀军再难抓到咱们。”
“徐将军,这……真能行?”一个小卒大胆地问道。
“当然能行!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年,本将跟随邓将军,从阴平撤往渭水之时,比今日还惨!今日至少还有几匹战马!”
徐质吞下一块马肉,眉飞色舞地说道:“当时,蜀军只抓走了文钦,却没有发现本将和戴将军!那时候啊,咱俩就在蜀军的十步之外!”
徐质说罢,戴陵又想起徐质生吃青蛙、蝗虫的情景,虽然此时的肚子饿得呱呱叫,却一下子就没了胃口:“徐将军,当年的那些丑事,咱还是别再提了!”
“什么丑事?为何不能提?”徐质不悦地说道:“咱们才一万骑,既无后援又无补给,与蜀军的四万骑周旋了半月之久,这可是大胜仗!”
戴陵摇了摇头,徐质又说道:“不过啊,咱也败得不冤,蜀国军中真有神人!”
说到这里,徐质更是来了精神,神秘地说道:“上次从阴平回来,我特意问过邓将军:在半年以前,邓将军只是小小的屯田校尉,没人知道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