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给了朕一张清单，上面有他所救下的所有人，包括每个将士，他都计算出了价钱，他让朕给他准备钱，然后再给他一条海船，他不想在大明待！”
虽然刚刚从朱祁镇口中得到证实，楚宁随时准备离开大明，但是此时从朱祁镇口中听到复述，他竟然有点身临其境，“不可！楚先生大才，怎能埋没于野！”
“是啊，当时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朕才会在宣府大营，当着数万将士拜师先生。这也是无奈之举，你知道朕已经发现，先生不是说说，他甚至已经收拾好了行囊。
还有一大批将士愿意追随先生出海！”
朱祁镇的口才着实不错，他绘声绘色的讲述，让朱祁钰犹如身临其境一般，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服。
“然后朕好不容易把先生带到京城，无论是在宣府备战的夜晚，先生的谈吐，都让朕觉得，先生是我大明中兴的根基。
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你想想，无论是军改，还是变法，再到重建大明海军，这些随便拿出一样来，朕都觉得不输于太宗。
不说这些大事，就拿振兴集团来说，现在振兴一年的收益，就已经超过了北直隶一省的税赋。
现在大明最重要的武器，全都出自振兴铁厂，铁厂现在有一万大军严密保护，锦衣卫对所有的工匠全天监视，那里对我大明来说太重要了！
而且因为是股份制，许多勋贵都是受益者，所以军改才能顺利推行，也正因为振兴的出现，朕才有底气大张旗鼓地在京城建书院，见军事学院。
现在京城禁军的副百户以上的将士都是出自军士学院，虽然朕不明白先生当初为什么给军事学院定下忠于大明，而不是忠于朕的座右铭。
但现在朕觉得自己对军队掌控，已经不属于太祖太宗了，更妙的是，文臣竟然也有相似的感觉。”
“楚先生倒是和臣弟说过一些，他说所谓的万岁，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一旦皇帝驾崩，那新皇登基，对那些忠于先皇的将士怎么处置。
就算不会被清理，也会疏远，可那些将士都是朝廷花费大力气培养出来的，疏远他们，受损的只有大明，受益的只有大明的敌人。
而且，楚先生还一直强调，军队是国家的强力武器，暴力机构，所以不能参与任何政治斗争。”朱祁钰一脸认真地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啊，先生果然是深谋远虑啊！”朱祁镇瞬间明白了楚宁的意思。
还有一层意思，朱祁钰没说，那就是军队忠于的大明是谁的，是他老朱家的，换句话说，军队支持的只有皇帝本人，至于皇帝是谁不重要。
而没有军队的参与，他不相信还有人能推翻他或者他子孙的皇位。
“你说说先生这样的大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吗？”朱祁镇问道。
“当然不能，皇兄不要说，臣弟明日就带人出海，去接应先生！”朱祁钰热血翻涌地说道。
“先不着急，在你回来之前，朕已经接到了先生的信，先生说他可能会比你晚回来些日子。”说着朱祁镇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朱祁镇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盒子，小心地拿出一摞纸，递给了朱祁钰。
朱祁钰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楚宁写给朱祁镇的信。
心上详细叙述了他这次的目标，和进展情况。
信中提到，他此时正带着一万陆战队，去攻占马穆鲁克的都城开罗，要给大明在埃及找到一个可靠的盟友。
朱祁镇也许不知道，但是出过海的朱祁钰怎么能不知道，现在的埃及是一个叫马穆鲁克的国家在统治。
这个马穆鲁克可是曾经将蒙元最强盛时期的军队打败的强大军队。
楚宁竟然只带着一万人，就去和这样强大的对手作战，简直就是不知死活，可楚宁却做了，义无反顾地做了。
这让原本对楚宁满心埋怨的朱祁钰感到羞愧。
楚宁面对的不只是恶略的环境，他知道那里不只有强大的敌人，还有一望无际的万里沙漠，可以想象楚宁的艰难。
和楚宁比起来，他这次简直就是去旅游，除了那些拿着梭镖吹筒，衣不遮体的土著，他就没遇到敌人！
在强大的明军面前，那些土著根本就像是一粒浮尘。
如果不是他不想，朱祁钰能带着人把大明的土地一直这么拓展下去。
“我愧对楚先生啊！”朱祁钰看完楚宁的信后，愧疚地说道。
第185章 兄弟夜话（下）
朱祁镇从朱祁钰手中小心地拿过楚宁的信，轻轻地放回到盒子里锁好。
“现在知道朕为什么对你如此苛责了吗，朕可以失去千军万马，却唯独不能失去先生！”朱祁镇坚定地说道。
“对了皇兄，楚先生的夫人现在是不是已经生了，那你还担心什么？”朱祁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生了，一对龙凤胎，朕已经给他们赐名了。哎，你觉得先生是那种被儿女私情羁绊的人吗！”朱祁镇先是一阵高兴，然后有失落了下来。
朱祁钰觉得朱祁镇说的是，楚宁不是无情之人，但他也不是那种会被儿女私情羁绊的人。
再说，如果朝廷用楚宁想孩子威胁他，不仅会适得其反，甚至会给大明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虽然楚宁除了舰队，从来没有向大明的军队伸过手，可对于楚宁来说，组建一支同样甚至更强的军队，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皇兄给楚先生的孩子赐名来了？”朱祁钰不想继续想下去，岔开话题问道。
“是啊，先生的长女叫楚倾云，长子叫楚博延。不仅如此，朕已经下旨，将楚倾云赐婚给朱见深了。”朱祁镇一脸得意地说道。
朱祁钰先是一惊，虽然朱祁镇是皇帝，但楚宁怎么说也是他的先生，楚宁的孩子应该是他的师妹和师弟，比朱见深高出一辈，这么所似乎。
“哈哈哈，皇兄果然是高啊！”朱祁钰突然大笑起来。
这也算是朱祁镇小小的报复，现在楚宁和朱祁镇之间还是师生关系，可朱祁镇这一番操作下来，两人就成了亲家，不仅表达了他对楚宁的恩宠，更是将两人的辈分拉倒一个层面了。
两兄弟在应天皇宫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朱祁镇带着朱祁钰来到孝陵祭拜。
就是告诉老朱，他的子孙没有给他丢脸，这次拓地海外，收服了无数遗民，还带回了无数珍宝，让老朱放心，他们会守好大明江山的。
一顿炫耀之后，朱祁镇带着朱祁钰回到应天，说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可没等朱祁钰放松一下，就有大臣上书弹劾他。
没错，是弹劾他。
说他不感念皇恩，竟然抛下舰队主力独自返回，有逃兵的嫌疑。
朱祁钰知道之后，恨不得掐死上书的官员，有本事你们去大海上漂泊一年多试试，就会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朱祁钰开始还不当回事，他也想学楚宁，对那些弹章，来个不理会，就当苍蝇嗡嗡，可发展到后边，朱祁钰受不了了。
那些弹章措辞越来越严厉，已经有人说朱祁钰不知廉耻，死皮赖脸不顾家国天下，只图自己安逸，朱祁钰成了大明的无用蛀虫，是大明的耻辱，是影响大明扬威海外的绊脚石。
甚至有激进的官员，跑到朱祁钰的府邸门前大骂，朱祁钰在想如果是楚宁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办，以楚宁的脾气，弹劾我不发话已经是极限了。
敢跑到大门口这么做，一顿毒打是跑不了的了。想当初在京城的时候，楚宁不是没这么干过。
朱祁钰想着都觉得解气，可他终究不是楚宁那种混不吝，也没有修炼到楚宁那堪比城墙的脸皮，最终在一片‘谩骂’声中，再次踏上了远航。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这次弹劾他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说他图谋不轨的，全都是弹劾他畏难不前，丢下大部分将士独自回国。
不过，朱祁钰也没有放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对几个弹劾最激烈的官员，朱祁钰一律上书要求他们随着自己出海，美其名曰监视他。
当然，仅限于那些年轻的官员，上岁数的就算了，毕竟朱祁钰只是为了出口恶气，不是想杀人。
带着一脸苦相的官员，朱祁钰大笑着再次登上了巨大的宝船。
朱祁钰怀着愉悦的心情，再次踏上了远航，不过这次他没有像当初说的，去埃及接应楚宁，毕竟茫茫大海上，很有可能擦肩而过，而且，一旦楚宁有什么情况，朱祁钰的这点人马也不足以替楚宁报仇。
所以，朱祁钰这次的目的地是被赐名望海城的大明海外城市，他要在那里等着，一直等到楚宁的确切消息才能回国。
当然，这一路上，楚宁也没有放过那些文官，这一路上朱祁钰算是把在楚宁那受到的‘优待’，全都用了一遍，什么打海盗、夜航、对付土著等等。
这些官员最后都不敢出舱门了，有好几个晕船的，都快挂掉了。
不过朱祁钰也不是什么暴虐之人，在给了他们一些教训之后，也就收手了，毕竟他们都是大明的官员，除了嘴欠一点，也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