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很配合地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真的那样，我们是安全了，可其他人呢！我们的袍泽兄弟呢！他们可都还在瓦剌大军的围堵之中！
如果我们现在转身回去，是自己安全了，但我们的心里能安吗！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心难安。
可现在确实是回师的绝佳良机，生死大事，不能因我一人之言独断专行，大家有谁想回去的，可以自行离开，我绝不阻拦，而且，我保证即使回去之后，也不会有任何人追究此事。
大家继续，想走的自己转身离开便是，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楚宁说完就准备下去
“楚先生的话大家都听见了，正如先生所言，想回去的一个时辰内，随时都可以离开，朕在此起誓，自朕以下，任何人追究今日之事，一律交锦衣卫从严查办。”
朱祁镇不傻，其实他只是没有学好怎么当皇帝，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情商还是极高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楚宁出现之后，表现的如此恭敬，就是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楚宁是那种特立独行之人，无论是两人一路逃跑，还是临危机变，都是一等一的果决。
只言片语中，他看得出，楚宁没有向其他人那种敬畏，对皇权的敬畏，楚宁始终把自己放在和他对等的位置，即使是大臣为此多次进言，楚宁依旧我行我素。
这样的人不会造反，不会威胁到他的皇权，因为这种人都有一个通病---懒。
他们怕麻烦，所以楚宁多次提出要走，甚至流露出离开大明的意思。
朱祁镇当然不会放走楚宁，自己在施政方面确实较之乃父乃祖差得很远，但他有一个好处，也是在皇帝当中极其稀缺的品质，那就是信任。
既然认定了，就会选择相信到底。
就如王振一样，不管王振是贪污，还是弄权。
如果让楚宁知道朱祁镇拿他和王振比较，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朱祁镇说完，就和楚宁走下吊楼。
不管是大营之中，还是山下战场，很快楚宁和朱祁镇的话就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楚宁的话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自古以来，无人做到，都是一顿鼓舞士气的话，然后主将大手一挥，大军就奔赴战场。
现在楚宁给了他们不一样的选择，而且给了他们充足的保障，就算他们转身离开，也不会有人找他们麻烦，皇帝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没问题。
可他们真的会离开吗？
答案是否定的！
此时的大明军队，还保持着自明初以来的铁血豪情，大明军人的还保持着无上的荣誉感。
楚宁话不仅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的豪情。
正如楚宁所说，此时他们安全了，可他们的父兄子弟，战友袍泽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能这么转身离开吗？
不能！
如果离开了，他们的内心会受到一辈子的煎熬，他们会在愧疚中度过余生。
整个战场之上，大家短暂的出神之后，继续低头继续手里的活计，打扫战场，收治伤员，掩埋尸体，加固营防，一切都按部就班，好像刚刚楚宁什么都没说一样。
楚宁很满意，朱祁镇很惊讶，那些文武大臣也很吃惊。
楚宁刚说的意思很明确，现在走了，没有任何后遗症，但整个战场，两万多明军，包括被营救出来的几千俘虏，没有一个人转身离开。
那些俘虏干起活来更是卖力到了极点。
“先生高才！”朱祁镇一脸崇拜地拍着马屁。
“废话，你当谁都是懦夫，不要小看这些士卒，没有他们，就是天神下凡，也没用。”
“先生教训的是。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朱祁镇好奇地问道。
内心里已经把那些文臣武将骂了无数遍了，平日无事之时，都将替君父解忧挂在嘴边，现在想知道楚宁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一个俩个全都推脱，还得自己亲自出马。
不过朱祁镇也有一点小骄傲，放眼整个大营，也只有自己才能从楚宁口中打探出一些消息来。
“下一步，下一步就要看你的意思了。”楚宁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着朱祁镇。
朱祁镇很意外，难道刚刚自己出风头得罪了楚宁，楚宁准备撂挑子了？
有可能。
要知道，楚宁从一开始就流露出事了拂衣去的意思，现在局势稳定了，他要走，还真没人能拦住。
想到这，朱祁镇背在身后的手，疯狂地挥动。
第16章 慷慨激昂
楚宁纳闷朱祁镇这是干什么，没成想，呼啦一大群人跑了出来，还有人在高喊，“先生要走了！”
这一喊不要紧，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营一下就沸腾了。
一众将士全都放下手里的活计，齐齐看向楚宁所在的方向，而且还在不断靠拢过来。
不一会儿，就将楚宁围了个水泄不通，楚宁一脸吃惊地看着周围的人，朱祁镇第一时间拉住楚宁的胳膊，“先生，你可不能走啊！”
朱祁镇就是被瓦剌大军围住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丝毫胆怯，不管是身为大明皇帝的骄傲，还是朱氏一族的血性，都不允许他流露出那种怯懦。
此时不一样了，朱祁镇声泪俱下，哭的那叫一个惨啊，期期艾艾的样子，让人看着都心疼。
不过楚宁现在没有心思管他，如果可能，楚宁第一时间会选择掐死朱祁镇。
这都哪跟哪啊，自己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先生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弃我等于不顾。”朱祁镇继续凄惨地哭着。
身后一众文武则有点尴尬，虽然他们中很多人也不愿意楚宁离开，可朱祁镇这么一闹，显然就把一个楚宁放在了他们全部之上了。
楚宁也知道，被朱祁镇这么一闹，自己已经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了。
“陛下，草民没说要走啊！”楚宁一脸无奈地说道。
“有这个想法也不行！”朱祁镇难得在楚宁面前硬气一次。
“陛下，还是先松手吧，先生都说不走了。”井源见状赶紧上前解围道。
“先生刚刚还说，今后如何该如何，要看我们自己了，这不是要走吗！”朱祁镇嘴上说着，手却根本没有一点松开的意思。
“什么跟什么啊，既然大家都来了，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楚宁说着，对着周围扫视一圈。
“现在我们的危机可以说已经解除了，就算是也先知道了，也不会统兵前来，接下来，我有一个提议，大家一块参详一下。”
“行，只要是先生不走，先生说的，我都答应。”朱祁镇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
“第一步就是派人出去，收拢分散的大明将士，现在的情形已经刻不容缓了，所以除了留守大营的五千外，其他人每五百人一队，全都分散出去。大家意下如何？”楚宁说完就看向众人。
“应有之意。”张辅点点头说道。
虽说明军被瓦剌击败了，但也仅仅是击溃，毕竟瓦剌人数不占优势，所以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将所有明军围剿俘获，因此，还有大量的明军分散各处。
就是在原本的历史中，真正在土木堡战死的明军也只有三分之一甚至更少。绝大多数都是走散或者被俘。
此时楚宁的决定，再正确不过了。
“先生所言极是。”兵部尚书邝野说道。
“那接下来呢？”邝野继续问道。
“当然是回师京师了，难道还在这郊游不成！”朱祁镇不满地说道。
说实话，他是被吓怕了，如果不是楚宁坚持，军心需要，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京城，再也不出来了。
“不行！”楚宁果断地说道。
“啊？！”
一阵惊呼传来，虽然很伤士气，但不得不承认，朱祁镇说的有道了，也是现在最稳妥的办法，没有之一。
“你御驾亲征一趟，难道就是给瓦剌人送一大堆人头，然后回京城做太平皇帝不成！”楚宁有点气愤地说道。
此时回京城，肯定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保证安全，也不会承担什么责任，毕竟篡改历史是文人墨客所擅长的，楚宁相信，实史书对于这场仗的记载，肯定不会如实。
一定会大书特书名臣猛将的英勇，瓦剌人的凶残，但没人关心战后的影响！
楚宁不能！
此战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只能说是小小地改变了一点历史，保全了大明朝堂精锐的一大半，也保全了几乎一半的明军精锐。
但是，从此要向再恢复大明军人的铁血豪情，自信果敢，就势必登天了。
既然老天让自己穿越到这个拐点，自己就要竭尽所能，保住大明的精气神，哪怕将这些人再次带入战场，哪怕自己身死魂消！
“大胆！”张洪跳出来指着楚宁怒喝道，“陛下礼贤下士，难道就换来你如此目无君上，狂悖无礼吗！”
楚宁厌恶地看了一眼张洪，不过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人家专业就是干这个的。
“这一战，我们有所斩获，但总归还是输了，我不想等我老了，儿孙们问起此事的时候，我哑口无言。
不是我不能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告诉他们，这一战我们如此狼狈，告诉他们这一战丢掉了我大明的血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