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化学家 (暮看云)

　　刘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已经对这三兄弟有了进一步的评价。耿精忠年富力强，是个有野心有手腕的人，绝对是继承靖南王爵位的不二人选。耿昭忠和耿聚忠两人则是纨绔子弟，完全沉浸于醉生梦死之中，对于大哥的野心毫无所觉。当然两人的这种做派，也可能是为了自保，想要借此向大哥宣誓不会争夺他的权位，至少在表面上这三兄弟还能做到和和气气的。
　　刘磊正判断着三兄弟的性格与喜好，耿精忠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条汉子，敢与我对视而毫不退让。如果不是老三说你只有十六岁，我真以为你是个三十六岁的沙场老将。
　　“让世子见笑了。”刘磊拱手道。
　　耿精忠挥挥手道：“请坐。”
　　“谢坐。”刘磊毫不客气得直接坐到了阶下的一张椅子上。
　　等到刘磊坐定，耿精忠询问道：“刚才你说今后携手合作一致对敌是什么意思？”
　　刘磊笑着问道：“我倒是想先问世子一个问题。”
　　“哦？你说。”耿精忠饶有兴趣得问道。
　　“若朝廷突然宣布撤藩，世子有何打算？”刘磊的问题可谓识破惊天，让三兄弟全都吓了一跳。
　　“撤藩？”耿精忠紧皱起了眉头，这两个字在三藩之中可是禁忌的词汇，刘磊却轻轻松松得说了出来，丝毫没有会惹怒他人的觉悟。
　　耿聚忠被刘磊的话吓了一跳，假装训斥道：“二弟别乱说，这种事怎么能臆断？”
　　“真的是臆断吗？”刘磊满含深意得笑了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与其将这种事情视为禁忌，直到真的出现了再去着急，不如早做打算，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耿精忠冷着脸问道。
　　刘磊对着他意味深长得一笑：“世子真的不懂什么意思？”
　　“你想造反？”耿精忠此话一出，让耿昭忠和耿聚忠也倒吸了口凉气，幸好这次接见只是耿聚忠提议的私下见面，殿内没有其他人，否则就麻烦了。
　　刘磊笑眯眯得问道：“是我想造反？还是朝廷打算逼着我们造反？难道世子还没想明白吗？”
　　“大胆，竟敢在我面前口口声声喊着造反，简直目无君上。”耿精忠突然暴怒而起厉声呵斥：“来人啊，把刘磊拿下，送入京城问斩。”
　　“大哥，千万别啊，手下留情。”耿聚忠吓得脸色大变，连忙上来求情。这倒不是说耿聚忠有多少兄弟情义，关键是他这个音乐发烧友的痴迷，总希望刘磊能写出更多更好的曲子。
　　“谁若求情就是谋逆，一样押解上京。”耿精忠一把将兄弟推开，锐利的双目直视刘磊。
　　耿精忠的突然变脸，让刘磊心中一沉，看来自己是赌错了，对方根本不想反叛。或者说对方不信任自己，打算将自己交出去以撇清康熙可能的疑虑。刘磊恍然明白自己最近乱了方寸，三藩之乱的迫近让他不假思索，就采取了这么冒险的方式，结果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看着面前择人而噬的耿精忠，刘磊将心一横朗声道：“世子恐怕是口不对心，当今小皇帝雄才伟略，这一点从他诛杀鳌拜的手段便可看出。这样的人绝不容许自己无法掌控的力量在侧，三藩不想灭亡就必须起兵造反。”
　　“这话不能乱说啊，二弟。若是要撤藩，大不了我们撤就是了，就算没有了福建，我们至少还有金银嘛。”耿聚忠在旁边连连摆手。
　　“世子你也这么想？”刘磊冷冽的目光主动迎上耿精忠毫不退让，生死关头他已经忘记了害怕。
　　两人对视良久，耿精忠却脸色一变哈哈大笑起来：“不错，果然有胆色，有胆色啊。”见到耿精忠变脸，耿聚忠知道大哥刚才只是试探，不由得松了口气。全身紧绷的刘磊同样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次冒险赌对了。此时精神放松下来他才发现，汗水早已经湿透了后背。
　　耿精忠当然知道刘磊话中的利害关系，刚才只是出言恐吓罢了。见到刘磊不为所动，他也暗暗佩服这个刚十六岁的年轻人胆色过人。康熙皇帝对三藩的压力越来越大，耿精忠早有察觉，事实上耿继茂和吴三桂就有勾结，多年来都在准备起事。耿精忠当然也继承了老爹的遗志，加紧了准备工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对于刘磊这样的同道中人他也愿意多多拉拢。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耿精忠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你说得没错，朝廷早晚会撤藩的。若我不想被撤藩，便只能结联吴三桂和尚可喜两位一同出兵，若我同意撤藩恐怕不久便会被毒死，或者被暗杀，因为那样雄才大略的皇帝不会允许任何威胁的存在。”


第57章 藏兵于民
　　“世子明察秋毫，事情定然会如此发展。康熙皇帝不是庸才，决不允许你们活着，就算你们肯低头，他也怕你们再反。就算你们不想反，他也会怕你们的旧部借你们的名字反，这是个无法解开的死结。”刘磊沉吟道。
　　“若是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帮我？”耿精忠反问道。既然对方有意投靠，当然要找出共同利益，否则他也不可能相信本就有仇的刘磊。
　　刘磊很清楚耿精忠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冒险已经过了第一关，但若没有足够的共同利益，对方依旧不会将自己视为心腹。看着面前的耿氏三兄弟，他指着自己答道：“我的身份世子应该很清楚，大西军出身，南明蜀王之后也是降官。若三藩作乱与朝廷大战一场，三藩胜了我会被当做鞑子走狗杀掉，三藩败了朝廷也不会再相信降官，尤其如我这般父辈有着武功名望的。我若不想隐姓埋名逃避一辈子追杀，就同样是个被毒死或者赐死的下场。世子说我该怎么做？”
　　“好，既然我们有着共同的利益，那就能谋划一下可行方案。”耿精忠看着耿聚忠道：“老三，将白、徐、王三人找来。”
　　“好咧，大哥。”见到两人握手言和，耿聚忠很是非常高兴，连忙去找人了。时间不长，一位青衣文士与两名武将就走了进来对着耿精忠躬身施礼。
　　“三位都是父王近臣，不必如此拘礼，快请坐下吧，我们有事商议。”耿精忠摆摆手，三人坐了下去。随后他给刘磊引荐了三人，原来那个青衣文士是徐文耀，两名武将则是白显忠和王世瑜。两个武将是手握重兵的将领，而文士才是这些人的头脑。
　　耿精忠将刚才与刘磊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问道：“大家以为如何？”
　　“早就该打了，我等精锐部下训练多年，难道还打不过鞑子？”白显忠挥着拳头说道。
　　“白将军稍安勿躁，我们的部下就算再精锐，也仅有八千之数，对付十几万鞑子铁骑断无胜理，更何况还有百万绿营。”王世瑜心思缜密得多，当即出声劝阻道。
　　“没错，我军兵少满清兵多，要真打起来断然无法取胜，还是不反为好。”徐文耀晃着脑袋回答。
　　“大人是想投降？”见到主和派居多，刘磊只好开口询问。
　　徐文耀冷笑两声：“我倒想听听不投降还能如何？王府军只有八千，而鞑子有多少人？光是福建便有一万绿营，我们如何应对？”
　　“我们的人数不是死的，难道不能再招募？”刘磊反问道。
　　“二弟啊，你有所不知。王府军是有定数的，决不能超越，否则绿营早就打上门来了。”耿聚忠给刘磊解释着，听他叫刘磊二弟，三人都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说话语气也变得缓和了。
　　刘磊笑道：“我当然知道王府军有定数，但其他军队无定数啊，我们可以藏兵于民嘛。”
　　“怎么个藏兵于民？”白显忠对他的话很有兴趣。
　　刘磊问道：“王府军有数，家丁没数吧。各位忠于世子的将领可以多蓄家丁秘密训练嘛，此外足够忠心的地主豪强也可练兵，还能在山野之地以民团剿匪之名秘密练兵，这都可以嘛。”若说到这些掩人耳目的方法，清代的人如何比得上网络大潮熏陶出来的刘磊。一番话让在场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藏兵于民有这么多门道。
　　“养上几万兵是好，可是钱从何来？”徐文耀问道。
　　刘磊早就胸有成竹，对着他微微一笑：“这个容易，只需发展海贸即可。海洋贸易利润丰厚，尤其是茶叶、丝绸和瓷器卖往欧洲便可赚上百倍利益。就算是与日本、东南亚诸地交易，也同样收获颇丰。”
　　“纸上谈兵而已。”徐文耀连连摇头：“如今海上以郑家为最强，敌我双方不容于水火，我们发展海贸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我们刚才谈了半天是什么？是反清啊。既然郑家反清，我们也要反清，自然是自家人了。”刘磊笑道：“只要与郑家和解，我们不但没有了海上的危险，还能大力发展海贸赚取巨额利润。福建地少人多，粮食并不充足，这样一来我们不但有大量人手用于发展海贸，还能从东南亚诸国购入粮食以补充自己之所需，可以向欧洲人购买武器以充实武力，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与郑家和解是好，问题是谁去做使者？又能说动对方的？”耿精忠摸着下巴说道。
　　“我愿意孤身前往，说服郑经与我们和解。”刘磊却是主动站了出来，他并非愿意去，而是希望做出个姿态，免得耿精忠怀疑自己的诚意，毕竟这里只有他一个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