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唐 (君子寡言)

　　“啊……大家死的好惨啊……”
　　房玄龄三人看向程处默，程处默苦笑一声摘下佩剑扔在地上：“我没有保护好陛下，我不配当千牛备身。陛下临终前口谕说过传位太子李承乾，周围还存活的禁卫都知道。”
　　三人纷纷叹息一声。如果这些话是李承乾所说，他们是一句话都不会信，因为李承乾是得利者。但这些话从王公公嘴里说出来就有了两成可信度，从程处默嘴里说出来有五成可信度，而这几千禁军涉及到各禁卫，要想欺骗是不可能的。所以李承乾所说事情经过是没错的。
　　房玄龄刚要继续询问，长孙无忌抢先问道：“陛下可留有遗诏？”
　　“有，陛下听到响动就书写了遗照让奴婢收起来。”王公公捧出两份诏书，眼泪汪汪的说，“程小公爷和赵统领劝大家先退往玄武门方向，大家说……大家说朕三千五玄甲军，面对窦建德十万大军都不曾退！”
　　房玄龄叹息一声。
　　这是李世民的口气。
　　而且从现场来看，这一次的逼宫可以说准备并不充分，只要陛下向后退，不可能死在这里。况且太子殿下虽然有时犯脾气，但作为太子少师的房玄龄知道李承乾做事沉稳，如此准备不充分的逼宫，像是魏王李泰风格。
第10章 登基
　　三人接过诏书纷纷查看，长孙无忌叹息一声：“殿下切记不要将以上的话如实说出去，就说是李泰逼宫。”
　　三人都还有许多疑惑，但房玄龄睿智的没有问，而一直支持李承乾的长孙无忌更不会问。长孙无忌如此做法，等于是先落实了这些事。
　　高士廉叹息一声：“是啊，殿下有错处却是忧心陛下，但其他人不见得信，甚至是各卫几千人证明陛下遗诏也没人信。傻子只认为殿下逼宫，聪明人只喜欢阴谋论。索性就不要告诉他们事实经过了，左右他们只信自己想信的。”
　　房玄龄微微点头：“先把朝会推迟一个时辰，我们三个查遗补漏，想出来一个完善的处置办法。”
　　高士廉说的这番话是在说别人，也是在说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
　　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任有数千人佐证，但他们都认为李承乾逼宫的可能更大。
　　但这一点重要吗？
　　事实重要吗？
　　重要的是朝堂的稳定，是大唐江山的稳定。
　　重要的是李承乾是太子，李世民传位李承乾。
　　几千人双方厮杀的禁军都称李承乾为皇帝，这就是本事！
　　三人心中悲戚，但早已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知道现在最应该做什么。
　　至于那几千禁卫，好吧，想想办法派出去驻守边荒就是了。
　　渐渐的天光放亮，朝臣们原本就已经在路上前来参加朝会，在顺天门外被拦着却也早有准备。
　　皇宫的厮杀声虽然没能听到，但是魏王府的厮杀声许多人都能听到，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迎接他们的却是陛下驾崩的噩耗。
　　太极殿偏殿御书房，李世民躺在床榻上，御医宣布李世民旧伤复发暴病驾崩。
　　在京五品以上朝臣身着朝服低垂着头默默垂泪，李承乾声嘶力竭的哭嚎声传来：“阿爷……阿爷，承乾知错了啊，儿知道错了啊。儿昨日大彻大悟，方才明白阿爷孔师房师你们的良苦用心，儿知错了啊。儿酩酊大醉一场，原想今日负荆请罪，请求罢去太子之位，儿想做一个圣贤再也不气阿爷了，再也不让阿爷为儿操心生气了，让阿爷好保重身体，但阿爷怎么走了啊……阿爷你为什么走了啊……你让儿臣怎么办啊……儿臣的愧疚怎么弥补啊，阿爷，你都不给儿臣弥补的机会啊阿爷……阿爷……”
　　刚才还在默默流泪或是面色凝重阴沉的朝臣们刹那间泪流满面。
　　程咬金更是嚎啕大哭：“陛下啊，你操心费力多少年，太子终于大彻大悟了解你的良苦用心了，你怎么就这个时候走了啊……你睁开眼看看承乾啊……孩子成器了啊……”
　　太极殿内哭声雷动。
　　半晌后六十有四的司空尚书左仆射梁国公房玄龄，与五十有六的司徒侍中赵国公长孙无忌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纷纷抹一把眼泪，走过去将李承乾架起。
　　长孙无忌：“殿下，年初齐王谋逆，如今魏王谋逆，正是多事之秋。”
　　房玄龄：“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早登大统。”
　　李承乾擦一把眼泪：“青雀为什么就不能等两天啊？我原本今日要请阿爷去我太子之位，想去做一个圣贤，这太子之位就让给青雀吧，省的他总是和我闹腾，让兄弟失和，让阿爷生气。他谋逆什么？”
　　我都要请去太子之位，让他当太子了，太子谋逆不是有病吗！
　　上百朝臣瞬间明白李承乾的说法，各个脸上神情精彩绝伦。
　　卧槽！
　　旁边的棺木里是李泰，这里有故事啊。
　　魏王李泰要是再忍几个时辰没准就成太子了，但你怎么没忍住就谋逆了？这要是你有灵，还不得活过来再气死一次！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再次对视一眼，随即看向旁边的御前太监。
　　王公公捧着诏书走到李承乾身前，双膝跪地高举遗照，高呼一声：“先皇遗诏。”
　　李承乾颤抖的伸出手，缓缓捧着遗诏，昂起头看着上方，用力咬着牙强忍着没有哭泣。
　　长孙无忌弓着身走过来，双手捧着诏书提气开声：“传位太子李承乾。”
　　“请太子殿下继位。”
　　“请太子殿下继位。”
　　“请太子殿下继位。”
　　满朝文武跪倒在地高呼三声齐叩首。
　　李承乾双拳紧握红着眼昂首望着殿顶，默默饮泣。
　　“请太子殿下继位。”朝臣再次叩首。
　　李承乾看向遗照一脸挣扎，半晌后神色凝重缓缓摇头：“这两年心性失和，昨日大醉一场幡然醒悟。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想多陪一陪苏妃，多陪一陪孩子们，以弥补过去的错失。”
　　长孙无忌：“臣等愿竭尽全力辅助殿下，请殿下怜惜家人之时也要怜惜天下子民。”
　　“请太子殿下继位。”群臣叩首。
　　李承乾沉默半晌，喟然长叹一声：“也罢！但诸位臣公需应允几件事。”
　　长孙无忌拱手：“殿下请说。”
　　李承乾：“登基可以，但在我阿爷灵柩前登基，一切程仪取消，以免劳民伤财，以便继承先皇遗志。”
　　“殿下仁慈。”
　　“殿下圣明！”
　　朝臣们心中松一口气，之前暴戾歇斯底里的太子殿下真的是大彻大悟了，这就是一个仁君啊。
　　“青雀……青雀毕竟是我弟弟……我……”李承乾眼含热泪半晌后用力摇摇头，“追封青雀为太尉，谥号恭。史书上写……暴病而亡，阿爷忧伤旧疾复发，之前之事不再深究。”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躬身道：“殿下仁慈。”
　　“阿爷下葬一定要隆重，前所未有的隆重。但阿爷一生致力于天下民生，哀期减为一月有利于民生社稷。”
　　朝臣沉默，这不符合礼制，但李承乾的说辞却让人无可辩驳，而且真是有仁君之风。
　　还是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同时说道：“殿下以社稷为重，深得先皇之心。”
　　见李承乾没有再说其他，同时叩首：“请殿下加冕登基！”
　　“请殿下加冕登基！”朝臣叩首。
　　“请殿下加冕登基！”朝臣再叩首。
　　“请殿下加冕登基！”朝臣三叩首。
第11章 新时代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到内室换上一身中衣，没有正式龙袍就穿李世民穿剩下的龙袍，好在两人身量差不多。
　　一部分本来心存疑虑的朝臣，最后一丝疑惑也散了。哪有造反不先准备龙袍的，都是龙袍都准备好了等待机会造反。李承乾穿旧龙袍就说明根本没准备，而且也显得特别俭朴，还有继承李世民遗志的意思。
　　再次出来已经是一身五爪衮龙袍，腰悬金黄镶白玉腰带，头带旒（留）冠，旒上九串宝珠，每串五颗，象征九五之尊。脚踏青色纹云长靴。
　　“叩见陛下！”朝臣一撩下摆跪倒在地，叩首高呼。
　　“平身。”李承乾一抬手，“起驾太极殿！”
　　“起驾～”
　　御前太监高呼一声，殿外进来两宫女打黄罗扇，一太监立黄罗伞，殿外一辆金光灿灿的御舆也就是马车。马车前有六匹马拉车，天子驾六乃祖制。
　　众人浩浩荡荡前往太极殿。
　　与此同时，长安城内所有寺庙的钟声连绵不绝，帝王驾崩三万鸣钟，雄才伟略一代帝王落幕。
　　太极殿内，在朝臣们庄严肃穆的眼光里，李承乾踏上御台，缓缓转身，缓缓坐在那象征至高权利的龙椅宝座。
　　今日四月一，原本是朔日朝会，历史上的今天李承乾逼宫还未实行就已事发，最终被贬为庶民发配边荒，两年后郁郁而终。
　　这一世，这一时空，李承乾于今日，登基为帝！
　　新的一代开启。
　　年号，开元！
　　大赦天下。
　　李承乾走出太极殿，迎着初升的朝阳，脑海中回荡着“菊花古剑和酒，男耕女织丝路繁忙，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纸香墨飞词赋满江，霓虹闪烁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