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唐 (君子寡言)

　　顺天门下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大吼：“到齐！”
　　说完转身冲向太极殿。太子妃擂鼓，太子亲自冲阵，我等亲兵怎么位居人后！
　　顺天门阙楼上一名亲卫憋着嘴双眼流泪，猛然拿起一簇火把在头顶上画圈。
　　崇贤馆顶楼，苏氏身躯晃动眼角含泪擂鼓助威。
　　侯君集一把抓住一根绳子跳下去：“侯器换衣服，出发！”
　　两百亲卫迅速冲向东宫和门下院之间的宫墙，从墙角竖起二十个梯子健步如飞翻墙而入。
　　翻入门下院将梯子送过来，二百黑衣人扛着梯子，包括侯君集以及穿着内侍服饰的侯器，翻越草坪花丛树林立即冲向昭德殿，过昭德殿到史官，过史官到门下院与太极殿院落一丈高朱红宫墙脚下，跨越距离不足二百丈，眨眼即至。
　　“侯二控制朱明门，无论如何不能让禁卫进来。”
　　“是。”
　　一百人先行翻入太极殿院落，趁着浓重的夜色潜伏到太极殿后朱明门。
　　侯君集带领另外一百人从太极殿后潜入东西两侧，侯器背着弩箭翻窗进入太极殿。
　　侯君集伸头看一眼站在殿前的李世民，缩回头低声说：“记住，侯器家人老夫已安排妥当，咱们只是备用手段，如果惊动殿内的宫女太监，谁杀了李世民都得陪葬，但老夫会护其家眷荣华富贵。”
　　“将军放心。”亲卫们低声表忠心。
　　侯器潜入太极殿内没有看到宫女太监，想必已经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瑟瑟发抖，也许有人还尿裤子。
　　走到正殿门内，伸出手指舔一口吐沫捅开窗纸眯着眼看一眼，正好对着李世民后心，距离只有两丈远，赵远虽然站在李世民身后半步，但在左侧，即使他武艺高强也无法救援。
　　轻轻将窗纸划开拳头大的空洞。
　　架起弩箭。
　　深吸一口气。
　　闭上一只眼，瞄准。
　　李世民站在殿基上看着依旧在搏杀的李承乾，脸上渐渐泛起怒意：“这都是我大唐的好男儿啊，就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葬身于此。”
　　刚刚还说自己儿子好，现在又发怒。赵远对于李世民的纠结反复早就免疫了，站在那里也不敢说话。
　　李世民叹口气：“高明这一次表现真实让朕刮……”
　　噗……
　　李世民张着嘴踉跄的前扑一步，低头看着胸腹上露出来的箭矢露出不敢置信表情。
　　抓住箭矢猛然拔出大吼一声：“传位太子！”
　　噗地一声栽倒在地。
　　赵远张着嘴摊着双手要去扶，却愕然站在那里。
　　“陛下……”
　　半晌后哭嚎一声猛然转身。
　　就在这时，侯君集猛然跳出：“谁杀了陛下！”
　　两侧黑衣亲卫同样跳出，弯弓搭箭指向下方：“谁杀了陛下！”
　　刹那间，激烈搏杀的战团纷纷停手，所有人看向太极殿方向，所有人好似凝固了一般。
　　哗啦一声，太极殿殿门打开，侯器背着弩箭手提长刀走出来朗声大笑：“哈哈哈哈……太子殿下，我主魏王就是故意给你透露消息让你闯宫，实际只有我们两人而已。你必将身背弑父骂名！”
　　赵远：“……”
　　有一句nmp送给你，你要是魏王的人，你特么得有多白痴！
　　仓啷一声拔出长剑刺向侯器。
　　侯器一脸愕然：“你要杀人灭口？”
　　噗……
　　长剑穿心而过。
　　赵远却脸色苍白抖如筛糠。
　　侯君集：“你杀人灭口！放！”
　　嗖的一声，十余只箭矢瞬间飞出。
　　呆立在当场的百骑司统领赵远低头看看身上的箭矢，缓缓软倒在地。眼睛却依旧瞪着咽气的侯器，你他么坑我！
　　“阿爷……”
　　李承乾突然间心如绞痛，哭喊着纵马冲上太极殿，一下跪倒在李世民面前。
　　程处默等十余人紧随而至。
　　倒在血泊中的李世民张了张嘴，伸出手摸着李承乾的脸：“高～明～你答应过你娘……照顾好弟弟……妹妹的……传～传位太子～李承乾……”
　　嘴角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笑意，声音低微如梦呓只有李承乾一人知道：“阿爷十几……年来……内心的煎……熬……也让你承受承受……你苦……阿爷……更……”
　　头一歪，逝去！
　　一代伟大帝王，明知是自己儿子杀了自己，却在最后依旧将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李承乾。
第9章 所谓过程
　　“阿爷……阿爷……阿爷……传御医……传御医啊……传御医啊啊啊……”李承乾泣不成声。
　　“陛下……啊啊啊……”程处默等十余名将校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程……处……默……”李承乾咬牙切齿，一把薅（号一音，用手拔）住程处默衣领子，“你为什么不保护我阿爷……你为什么！”
　　“我在宫外说青雀伙同李君羡赵远要害我阿爷，为什么没人信！”
　　一把将程处默扔飞，一脚踹到一名朗将：“为什么没人信我！”
　　“我保护我阿爷不得不闯宫，我阿爷能信我吗？为什么没有人信我！”
　　“蠢货！”
　　“蠢货！”
　　一脚一个将众人踹趴下，猛地擦一把眼泪，咬着牙：“李将军立即接管大兴宫所有防御……”
　　“遵命！”李安俨一叉手，领着许多禁军出去。现如今李世民已死，反抗的那些禁军也没有了反抗的由头，很好接管，至少不会兵戎相见。
　　“孙传文立即带人寻找印绶兵符。”
　　“奴婢领命。”孙传文立即带人冲进太极殿。
　　“叔公书写敕令和诏书。”
　　“遵命！”李元昌微微欠身。李元昌性格怯懦胆小，好吃喝玩乐，但有一个绝活就是模仿他人笔迹。
　　李承乾取出令牌递给侯君集：“侯将军带人去杀青雀，随后稳定十六卫，圣旨虎符随后即至。”
　　“遵命！”侯君集一叉手。
　　李承乾看向程处默：“处默，你们随着侯将军带人前往魏王府，将李泰当场格杀，把尸体带回来。”
　　程处默眼神悲痛的看着李承乾，周围纷纷攥紧长刀。
　　半晌后，程处默微微点头：“谢谢。”
　　今日之事程处默本来必死无疑，即使有见证李世民传位也依旧活不了。毕竟他是亲眼目睹了宫变的全过程，亲眼目睹了李世民被杀，而且其中疑点太多。
　　但李承乾让他们带人去杀李泰，这就是一个投名状。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继续做官。
　　如果没有李世民的传位，今日程处默宁肯死也不会这样做。宁愿战死，也不愿为李承乾所用。但李世民最后传位李承乾，这就是李承乾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不论经过如何，李承乾帝位名正言顺！
　　李承乾的想法更多一些。
　　李安俨已经将近六十岁，如果没有制衡，以后兵权就是侯君集一家独大，以他刚才表现出的狠毒，恐怕以后会很危险。
　　而刚才侯君集本来要杀程处默，被自己一声哭嚎所阻止，但仇已经是死仇，况且程家程咬金还在，有一帮老将也在，程处默等军方二代也需要拉拢，最后是需要他见证自己得位是李世民所定。
　　李承乾：“派人急速宣尚书左仆射司空房玄龄、尚书右仆射高士廉、侍中司徒长孙无忌进宫。”
　　“是。”有内侍躬身告退。
　　李承乾环视殿前数千军士朗声道：“魏王李泰弑父谋逆，孤得到消息前来救驾，却不想被李泰所利用。刚刚我阿爷遗诏口谕你能均已听见。现在立即打扫太极殿，你等都是有救驾之功，孤必有重伤。快去吧。”
　　“遵命！”
　　“谢陛下！”
　　声音有些杂乱，最终所有人单膝跪地谢陛下。
　　杜荷等人打扫战场，孙传文等人找来玉玺虎符，李元昌模仿李世民笔迹书写传位诏书以及诛杀李泰诏书，随后到中书省门下省加盖印玺送出。
　　大约丑时末。
　　程处默将李泰尸首带回，向李承乾行礼：“启禀陛下，魏王府尽皆伏诛，魏王李泰以及一干亲信尸首已经带回。”
　　李承乾拍拍程处默肩膀没有说话。
　　程处默松了一口气，这个亲热的动作表明这件事过去了。
　　现在是四月初一，本来就是朔日朝会，朝臣们起的都早。
　　当房玄龄、长孙无忌和高士廉急匆匆赶来，尸首刚刚抬走，地上的血水正在冲刷。
　　甘露殿正殿内，李世民和李泰的尸首已经收殓。
　　“陛下……”长孙无忌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李世民，而房玄龄和高士廉则跌坐在地老泪纵横。
　　半晌后，三人收起哭泣，长孙无忌含着泪问道：“殿下，这是……这是……”
　　李承乾摸一把眼泪，抽泣着说出事情经过，没有一丝隐瞒。当然，密谋之事没有说，所有人都看到的都说了。
　　与其他朝臣不同，长孙无忌是自己的舅舅，高士廉是长孙无忌的舅舅，房玄龄是自己的太子少师，三个人都是自己坚定的支持者。
　　他们刚看到李世民的尸体时以为是李承乾逼宫，毕竟唐朝有这个传统，但此刻看到魏王也在这里，心中非常疑惑。
　　一名内侍太监王公公在旁边抹了一把眼泪：“大家……大家……魏王殿下最近天天来找大家吵闹要罢黜太子殿下，大家……大家不允，还说晚上就写诏书，如有变故就治魏王殿下的罪。没想到……没想到……”